魯大師,太師叔,兩位武王不再掩飾己身上的氣勢,張揚地激發。
老人的身邊,圓圈般的劍陣,在無處不在的真元灌注下,原本平凡普通的劍刃,一把把鋒芒畢露,綻放出絲毫不亞於神兵利器般的光芒,切割着虛空,發出滋滋的低鳴。
魯大師身邊又是另一番光景,凝聚出來的雄厚真元,化成一朵朵淡紅色的火焰,飄浮着,如同活的花朵,看着素雅美麗,但當靠近些,便會感觸到其中蘊含的極具爆炸力的炙熱——
一如丹火!
古長老感到了莫名的壓力,靈敏的感覺讓他嗅到某些危險的味道,使其警醒,雖然對方兩人的修爲境界,都比自己低,可兩者聯手,卻能發揮出無匹的威力。尤其那名憑空出現的老人,貌似孱弱,可總給人源深如海般的感覺。
今天的公道,恐怕討不回來了。
身後三大家族以及振遠商行的代表,悄悄往後退開,拉開與古長老之間的距離,和上山時緊密跟隨的情況截然相反。
兩位武王的存在,讓整座峰變得徒然高大而沉重,讓“終南劍門”這個名字變得異樣的燙手。
這般的下等宗門,卻擁有了足以碾滅他們的實力。
振遠商行方面,來的是楊霜嵐的那位二叔公,本就是如紅棗般的面容,變得更是漲紅了幾分,看向樑丘峰的眼神,霍然改變。
終南劍門有兩位武王坐鎮,樑丘峰卻是一派掌門人,其地位如何,不言而喻。回想當日俊秀比賽開場時,彼此相遇,二叔公老氣橫秋地斥責樑丘峰爲亂七八糟的男人,並且出言告誡,不准他和楊霜嵐走近……
眼下想起,暗暗便有些懊悔。
如果振遠商行能和終南劍門聯姻,讓楊霜嵐嫁與年輕有爲的樑丘峰,又何必捨近求遠,去搭赤陽宗的線?
要知道,在俊秀比賽上樑丘峰可是一鳴驚人,獲得了榜眼,如斯成績,甚至在本家那位被稱爲百年難得一遇的練武奇才楊武癡之上。
相比之下,樑丘峰的潛力前景,可想而知。
至於三大家族,卻又是另外的考慮。其中劉家公孫家,之前和樑丘峰就沒有什麼過節,不過是看在蘇家的份上,才下了些絆子而已。若是峰沒有足夠的底氣,莫說下絆子,下刀子都無所謂,問題在於當對方陣營中,武王一個變兩,還擺明了都是會和峰共存亡,不離不棄的,那所有的事情都得重新計算了。
武道世界,雖然說一言不合拔刀相向的情景稀鬆平常,但更多的,卻還是拋開匹夫之勇,側重於謀略交往的深沉。假如個個都像愣頭青,熱血無腦的,這些家族勢力,又怎麼能存在並傳承數百年?
打打殺殺是解決問題最直接的手段,但絕不是最合適的手段。
幾呼吸間,兩家的人對視一眼,已經有了定論。
剩得蘇家,蘇遠山臉色變得有多難看就多難看,作爲一家之主,其實他對於兒子蘇興平與樑丘峰之間的恩怨,並不怎麼在意過。其在意的,是和赤陽宗之間的聯盟。
蘇興平處心積慮地要對付樑丘峰,蘇遠山自是不會反對,而且給予了一定程度上的支持——
在兒子和一位陌生人之間,如何選擇簡單得要命。
然而讓蘇遠山萬萬沒有想到的是,兒子對付的對象突然間搖身一變,原本是狐假虎威的模樣,卻變成了座下兩頭猛虎護航,高深莫測起來。
如此一來,蘇興平針對樑丘峰的行徑,就顯得愚不可及了。
實力總是改變立場和形勢的根源所在。
山頂上,山風細細,吹拂着有些膠着的氣氛。
“怪不得在下面見不着人,原來都在山上了,好熱鬧呀。”
清脆的聲音,薛依萱負劍而至。
這位見慣大場面的魚龍宗天才弟子,不以爲意地行走過來,一直走到樑丘峰身前,微笑着說:“你似乎有麻煩。”
樑丘峰迴答:“是的,但好在麻煩差不多已經解決掉了。”
薛依萱自是看到三位武王之間的對壘,暗暗感到驚詫,不動聲色地道:“如果還有麻煩,我不介意出一份力。”
這話說得雖然不大聲,可在場的除了劍門弟子外,其他人哪位不是修煉有成的武者,聽力敏銳,一聽之下,面色又是變幻不定。
薛依萱是魚龍宗新生代的天才子弟,出類拔萃,在她很小的時候便嶄露頭角,然後成爲真傳弟子,一直當做是下一代宗門掌門人來培養。其身份超然,實力出衆,說出的話,即使不能完全代表魚龍宗,起碼也能代表七八成了。
果不其然,魚龍宗對樑丘峰青睞有加,有心拉攏。
這可又是一股不可抗拒的巨大力量依仗呀。
這時候,一些本來還動搖不定的人,很快就下了決心:不但不能喝終南劍門爲惡,還要與之交好……
古長老雙眸眯了一眯,有隱晦的精光閃爍:“樑丘峰,他日若再到白元城,自有公道相送。”
說罷,竟毫不猶豫,轉身下山,就這麼走了,乾脆利索,絕不拖泥帶水。
蘇遠山心裡猛地一抽:失望、懊惱、憋屈……
他倒是心裡明白,其實武道路上,越是高階的人物,越是珍惜己身。他們壽元綿長,經歷無數,早瞧破了許多繁瑣的恩怨糾纏,輕易不會與強勁的對手拼殺。皆因一旦撕破臉皮開打,打出真火,往往要付出慘重代價,甚至爲此而身負重傷,壽元大損。
古長老爲武王,心境沉靜,又怎麼會在不利的情況下強行出頭,爲死去的墨雄於打生打死?
兩人的關係感情遠沒有到那個份上。
先前古長老之所以上峰討公道,也只是爲了宗門的顏面罷了,要殺雞儆猴,在三大家族和振遠商行面前立威,好爲以後的聯盟鋪路。但現在,一切都已改變。
古長老決定直接返回白元城去。
他一走,三大家族和振遠商行的人面面相覷,最後還是訕訕然退下山。他們本想說幾句討喜的話,但到底擱不下臉皮,何況現在這樣的情景之下,就算說了,人家也未必領情,不如先退走,還有什麼交往日後再打算。
下到山麓,蘇遠山擡頭觀望,發現峰下四周阡陌相連,期間建立着一座座圓頂茅屋子,田野上,到處可見忙碌的農人穿梭。
產業算不上多豐饒,但有着一股欣欣向榮的勃然氣息。
蘇遠山忽然說道:“平兒,從此以後,你不要再招惹樑丘峰了。”
蘇興平咬着嘴脣:“就因爲峰上有兩個老不死的武王?我不甘心!”
“不甘心就想一想墨雄於的下場,我告誡你,只因你是我的兒子,我不想看到你忽然一天不明不白地消失……”
頓一頓,看着微垂下頭去的蘇興平,不禁嘆一口氣:自家兒子的脾性,他自是再清楚不過,慣於順勢,當受到摧折,腦筋便很難轉得過來。所謂紈絝跋扈,都是這般,總覺得自己有家族庇護便天不怕地不怕,什麼場子都能找得回來:
“罷了,你回去後到青隱洞去吧,什麼時候想明白了,什麼時候出來。”
青隱洞是蘇家一處秘地,與世隔絕,進入裡面便等於面壁思過,屬於一種培養式的懲罰。
蘇興平身子一顫,終是不敢反駁,點頭應是。
下山的時候,劉家公孫家都有意無意地和蘇家拉開了距離,尤其振遠商行的二叔公,走得最快,他正覺得頭疼,回到商行後,該如何講述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