換好衣衫的衛子夫和穀雨並肩走了出來,平陽公主和張姨媽已經在車前等着了,兩個人的臉上都洋溢着喜色。
見穀雨和衛子夫走來,剛纔還笑逐顏開的張姨媽不禁皺了皺眉,“你們兩個怎麼穿得這麼素?特別是穀雨,不是有新衣嗎,怎麼穿件顏色都快要看不出來的舊衣?”
穀雨心道,我何止是衣服穿得素?正所謂人靠衣妝,她穿得差點,劉徹交談的**應該也少點。倒是衛子夫,雖然穿得樸素,但仔細瞧瞧,一襲白色絲衣,更襯得她明媚動人,正是蟬鬢尚隨雲勢動,素衣猶帶月光來。想來她剛纔也是經過一番精心的打扮。
平陽公主朝張姨媽擺擺手,笑着道:“你不懂就別摻合了。穀雨她心裡頭有數,知道該以什麼樣的姿態出現在皇上面前。”她說着,輕輕地拍了拍穀雨的背,“穀雨,我對你放一百二十個心。你知道該怎樣俘獲皇上的心,放心去。”
穀雨尷尬地笑了笑,平陽公主以爲自己穿得這麼低調是爲了更好的俘虜劉徹啊?也罷,看來自己真的不用做垂死的掙扎了。
平陽公主忽然想到什麼,對後邊的婢女招了招手,從她的手中取下一塊輕紗,親自給穀雨圍住了臉,“你臉頰上這塊疤痕,倒真的是樁憾事。好在無傷大雅,過不了兩日就會脫落。皇上急着見你,你既是第一次面聖,還是注意些禮節,莫要衝撞了皇上,落了旁人的口實。”
穀雨應着點了點頭,平陽公主忽然伸手拉住了自己,語重心長地說道:“若是皇上帶你回宮,有口飯吃便是,莫要強求太多,倘若他日成了貴人。無相忘。”她的目光殷殷,既拉住了穀雨的手,又將衛子夫也一併捉住,“你們二人一定要相互扶持。”
衛子夫頻頻點頭,眼眶泛着瑩瑩的淚光,那宜春苑本是秦時的宮苑。在長安城南,劉徹做皇帝后,便在宜春苑的基礎上擴建休憩,成了他出城打獵時的歇息處。雖然宜春苑不比未央宮,但也算得上是皇家的別苑,皇帝在那召自己和穀雨前去的寓意倒也是不言而喻了。
穀雨卻只覺得心底毛,平陽公主剛剛對自己說地那番話,讓她好半天都覺得背後冷汗涔涔,“行矣。強飯,勉之即貴,無相忘。”歷史上平陽公主對衛子夫所說的這句話。現在卻是對自己說的這能不讓她心裡毛嗎?
她隱隱覺得不安,隱隱覺得將有什麼事情變得不受控制,可……可但願自己不會是那裡頭的推力。
“穀雨?怎麼了?不舒服?”平陽公主感覺到穀雨的手陡然變得冰涼,忍不住“關心”道。
穀雨回過神來。壓抑着內心地驚濤駭浪。勉力笑道:“沒什麼。就是有點着涼了。”
平陽公主放下心來。又叮嚀了幾句。便讓她們上車。
穀雨正要登車。忽而覺得有一道眼光灼灼地停留在自己身上。揚起頭一看。正好和那一雙眼睛對上。定睛一看。那雙眼睛地主人不是公孫敖是誰?只見他站在車上。向自己微笑。
“你?你怎麼在這?”穀雨大驚。
公孫敖笑道:“誒。本來是衛青做地事。可誰讓他……有事不在呢?所以我就替他代勞了。”公孫敖故意把“有事不在”那幾個字用重音說出來。生怕穀雨聽不出他地言外之意。
穀雨不屑地哼了一聲。什麼狗屁藉口。公主府那麼多下人。就算沒有衛青。也輪不到他一個外人代勞啊。
平陽公主朝公孫敖嫣然一笑,“公孫大人,可以出了。”公孫敖儘管現在是個庶人,但劉徹只是暫時的惱他,也從來沒有要他的腦袋,由此可見其對公孫敖的寵信。所以公孫敖只是缺乏一個見駕的機會。所以當公孫敖來找她主動要求當車伕。平陽公主也樂得順水推舟做這個人情。
公孫敖朝平陽公主抱拳作揖,敬業地執着馬鞭。在兩匹馬的臀部各一抽,兩匹馬調整了一下步伐,拉動馬車往南開動。
張姨媽陪着穀雨和衛子夫坐在車內,衛子夫和穀雨兩個人都是一樣的緊張,一路之上一聲不吭,張姨媽只覺得氣氛沉悶得很,偏偏又不好意思插話進來。好容易捱到了宜春苑,纔算是鬆了一口氣,迫不及待地招呼兩個人下車來。
宜春苑隸屬於上林苑。劉徹登基後地第三年便迫不及待地在秦舊宮苑的基礎上開始營建上林苑。至今日,上林苑中已有三十六苑、十二宮、三十五觀,縱橫三百里,可容千乘萬騎。除了離宮,另訓有羽林軍於此,是隸屬於劉徹的親兵,算得上是尚武之地。
上林苑中更圈有猛獸百種,供劉徹率領羽林軍射獵。但大多數時候,上林苑不過是劉徹攜美遊玩之地。
那宜春苑是上林苑中最早修葺而成地宮苑。若是狩獵後乏了,或是泛舟累了,便可在這裡歇息。劉徹讓穀雨和衛子夫到宜春苑中等候,自是等他玩累了,好在他身旁解解悶子。
張姨媽上前一問,劉徹果然去狩獵了。張姨媽是平陽公主手底下的人,公孫敖到底曾經貴爲將軍,苑裡頭管事的人也不敢怠慢,領着四個人進了御宿苑,在這裡歇息等候,只等劉徹一到,再召喚四人見駕。
穀雨四人從正午等到了傍晚,眼瞅着天邊都已經佈滿了紅霞,穀雨的心卻也沉入了谷底,夜晚就要來了。要是太晚了,可就回不去了,那不是要住在這裡?可是會是怎樣的住法呢?
正想着,外頭已經傳來了宦者陰陽調,“皇上狩獵回來了,請四位過去見駕。”只一句話把四個人各自忐忑的心都給擾亂了,所有人都急急地把心放回肚子裡,調整了一下各自的心情,整理了一下衣衫,隨着剛纔傳話的宦者出了御宿苑,前往宜春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