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穀雨再度恢復知覺的時候,人已經回到了清涼殿的T7\|上,絲絲的涼意穿透牀褥,傳導到她的神經。
她略略感覺了一下,手腳倒沒有那麼麻痹,可整個人的腦袋卻始終昏昏沉沉的,也不知道自己這次又睡了多久,周邊好像又有遊醫進進出出,耳畔聽到了男人低聲的呵斥和無奈的嘆息,聽到這聲音,穀雨的背後卻出了一身的冷汗,心中好像有兩個小人在打架,一個掙扎着要睜開眼,另一個卻又想沉浸在那混沌不清的夢中不願醒來面對一切。
然而,醒了就是醒了,特別是當肚子開始向她提議發出咕咕叫喊聲的時候,腦袋就越發清醒,她隱約聽到有人說什麼,豎起耳朵才知道自己又昏迷了兩日,難怪肚子這麼餓。聽聲音,知道是大鬍子神醫。神醫說,只怕是不大好了,又說腳上的症狀最終會蔓延到身子上來,最終整個人都成那樣……
穀雨心下一涼,這一句“不大好了”可真是籠統得很啊。她很想睜開眼看看自己的腳到底怎麼了,什麼病能夠從腳傳染到全身上下?莫非是有了腳氣?還是溼疹?全身上下都起紅斑?可是她怎麼就沒覺得腳特別癢呢。
“你就沒有辦法治嗎?你說吧,要什麼藥引、輔料,只要你開口,朕都能弄來!”劉徹慷慨的許諾顯然是無用功,神醫回覆道:“草民之前就說過,娘娘這病,雖然能讓她暫時走動,可終究是治不好的,娘娘最終……最終還是會……”
“庸醫!你自己本事不行,就直說自己治不好得了,天底下多得是神醫。”劉徹的聲音有些暴怒,估計樣子也好看不到哪裡去,神醫連忙把頭磕得咚咚響,“是,是,草民孤陋寡聞,一定有別的能人能治好娘娘。”
劉徹終於不耐地把那個人給趕了出去,他剛剛說的那番話,是真是假,劉徹又怎麼聽不出來,但他還是忍不住問內侍,“還有多少在宮門外頭候着?”
“統共三人。”內侍回答的時候,都有些怯弱。
果然,劉徹聽說只有三人,語調又難聽了幾分,“笑話!想我大漢一千萬戶人家,幾千萬民衆,居然只有三個人懂醫術?連個能看病的人都找不出來了?”他說着又把矛頭指向了內侍,“還是你們這幫人陽奉陰違,喚你們做事,但一個兩個都偷工減料,根本就沒有去找?”
“陛下,奴婢不敢。”內侍撲通一聲就跪倒在地,“奴婢們是一點馬虎也不敢打的,應徵者是有不少,可有許多人是來渾水摸魚的,奴婢們懲處了幾個人,便把那些庸醫直接嚇跑了。
陛下,娘娘她是貴體,奴婢們知道不能隨隨便便就讓外頭那些人進來,是以審查嚴格,需得符合條件,才准許他們進宮治病的。皇上,奴婢們是盡忠職守……”
那內侍越說越激動。恨不能流出眼淚來。劉徹聽不下去。只得對他說道:“把剩下地三人也叫來吧……”聲音已經變得有些頹廢和失望了。
穀雨心下了然。奔着高額診金而來地江湖遊醫們不再少數。可惜濫竽充數地多。剩下幾個不濫竽充數地。要麼懼於劉徹地威懾。不願前來;要麼來了也是束手無策。
穀雨感覺到一道灼熱地目光停留在自己地身上。即使雙目緊閉。卻還是能明顯地覺察到這道目光地焦灼。可是此時。她無論如何也不想睜眼。心裡頭有一隻小鹿在拼命地亂撞。把心撞得四分五裂。撞得頭都暈了。
她感覺到身旁地褥子向下凹了些。想來是劉徹已經挨着自己坐下。氣氛有些詭異。穀雨只覺得心中地小鹿都要變成烤鹿了。她好容易才能夠讓自己把腦袋放空。不去想事情。好讓自己地呼吸保持均勻。可是剛剛調整好。就感覺到嘴脣一熱。腦袋再度陷入空白。一股電流從嘴脣傳導至全身。讓她都要發怵了。
劉徹又搞偷襲!
穀雨有些睡不安穩了,正不知到底該不該睜開眼,睜開眼又該說些什麼,劉徹卻把脣挪開,剛纔蜻蜓點水般的吻,只餘下一絲餘溫。
劉徹又捉起了穀雨擱在外頭的右手,輕輕地握住她的手,親了親。穀雨心裡發毛,不明白劉徹到底想要做什麼,也不知道自己該怎麼辦,就覺得自己的袖子被他往上一捋,一個什麼東西從他的手心轉移到自己的腕上。
穀雨正揣摩着,只覺得自己的手臂上有些冰涼,像是一個鐲子。劉徹的手緊緊地握住那枚鐲子,明明已經套在了穀雨的腕子上,卻不知爲何,又將那鐲子往回捋了些,像是要取下來。
穀雨心裡頭琢磨着,他給自己戴的莫非是什麼定情信物?既然是定情信物,戴上了就戴上了,又幹什麼取下來,怎麼又有些捨不得?
正想着,猶豫再三的劉徹最終還是沒有取下那枚鐲子,而是沿着自己的手臂,一直把那鐲子推到了自己的肘部以上。
當鐲子緊緊地箍在自己的手臂上時,那種熟悉的感覺一下子回來了,穀雨突然間反應過來,渾身上下都好似被泡在了冰水中,忍不住打起了冷戰,她好容易才閉緊了自己的嘴巴,沒讓自己的牙齒髮出格格的響聲。
原來,原來竟是他!原來真的是他!原來她沒有聽錯,原來她不是在做夢!還有什麼事比這更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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