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陽侯府正門,穀雨從傍晚的時候就待在正門對面的牆根下,俗話說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她就這樣光明正大地像一個遊手好閒的無業遊民待在這裡,可反而風平浪靜。
平陽侯府也是同樣的風平浪靜。明明公孫賀的小院子已經鬧得天翻地覆,但這邊卻一點風吹草動都沒有,看來慄姬一黨雖然捕風捉影,知道穀雨曾在公孫賀家出現過,但沒有確鑿的證據,沒有逮住穀雨的人,自然就不能把穀雨和刺客二字掛鉤。
不過,穀雨就不相信曹壽那隻毒蠍子會忍耐得住!這麼久都沒有風聲傳來,他一定會狗急跳牆的。
穀雨從傍晚一直等到了深夜,當燈籠高掛的時候,侯府的大門向裡大開,一身青袍的曹壽從門內大大方方地走了出來。
穀雨把自己的身子稍稍往牆角里縮了縮,但見曹壽後邊跟出來一個老奴才,躬身回說要幫曹壽把馬車趕來,卻被曹壽一口拒絕了。
身爲侯爺,獨自一人在深夜出門,呵!定然是做些見不得人的勾當吧!
穀雨心下暗笑,總算是功夫不負有心人,自己在這裡蹲點了這麼久,可算是有收穫了。她吸了口氣,調整了一下情緒,見曹壽已經走出十幾米遠,便也趕緊跟了上去。
穀雨一路尾隨着曹壽,她身材弱小,又知道跟蹤的方法,不徐不急,倒也沒有被曹壽發現,但見曹壽從北邊往市肆走去。市肆魚龍混雜,雖然大多數店鋪都已經關門打烊,但這燈火初上,自有一些地方一些人開始活動。
穀雨只看見曹壽在一間掛着五彩燈籠的宅院前駐足,宅院門口站着一個風姿綽約的未老徐娘,眼見得曹壽到了,立馬雙目放光,迎了上來,大着嗓門就喊道:“侯爺您來啦!可把我們家胭脂想死了!”
曹壽咧嘴哈哈一笑,在老鴇的臀部捏了一把,這就邁步進院子去了。
穀雨微微有些恍惚,難道說曹壽遮遮掩掩跑出來,只是因爲他想逛妓院,找女人,尋歡作樂,並非是有所圖謀?難道自己是猜錯了?
正迷惑間,背後一個聲音響起。“看事情不能只看表象。”
穀雨猛地返轉頭,卻見一個翩翩白衣公子站在自己的身後,正是昨夜才見過的劉徹。
不知道爲何,此時見到劉徹,穀雨的心中竟然有一絲歡喜,彷彿是爲這枯燥的跟蹤生涯添了一道風景和色彩。“你怎麼來了?”
劉徹瞟了穀雨一眼,淡淡道:“我剛剛去了一趟公孫賀家。”
“這麼說,你看到了禁衛軍囉?”穀雨眼珠子一轉,“所以你也猜到你姐姐的這位駙馬爺有點可疑?”
劉徹盯着那燈紅酒綠處,眼中的神情有些複雜,“曹壽是姐姐最喜歡的人,我也不希望自己的猜測是真的。但是,我既然選擇相信公孫賀,那就只有懷疑他了。”
“你見過我大哥了?他人在哪裡?”穀雨對於公孫賀不禁十分關切。
“只要你沒有落網,他就不會有事。”劉徹看了一眼穀雨,“沒想到你還有些機靈,倒教人另眼相看。”他指的自然是穀雨不僅從公孫賀家逃脫出來,還順藤摸瓜找到了曹壽這條線索。
穀雨聽得劉徹說公孫賀暫時無礙,不禁放下心來,對於他語氣裡頭暗含的嘲諷反倒不在意。她擡起眼看着他,忽而笑了,“沒想到你還蠻有人情味的,趁着夜色出宮,爲的就是去公孫賀家看我啊?”
劉徹冷然地看了眼穀雨,抵死不認道:“我只是不想你落入他人之手,牽連到我家。”
穀雨收回目光,重新投向前邊的宅院,冷笑道:“不知道是我牽連你家,還是你們自己家中蕭薔起火。喂,你打算杵在這麼?你既然不相信曹壽只是來尋花問柳的,咱們就一起進去看看吧。”
劉徹有些氣悶,但他既然跟蹤至此,自然不會就此放手。只是該怎麼追查下去,卻一時沒了主意。“你就留在這,我進去看。”
他吩咐着穀雨,卻被穀雨一把拉住,“喂,你要從上邊進去?那裡面又不是皇宮,半天碰不到一個人,你穿着這一身白衣,最是招搖,你又不知道曹壽在哪裡,就算潛進去,也沒辦法找啊!”
劉徹冷眼看穀雨,“哦?你有辦法?”
“直接從大門進去不就完了?”穀雨眼見得又有幾個貴公子笑嘻嘻地進了此院,想來這處宅院生意不錯,不禁興起,拉起劉徹就直奔老鴇而去。
那老鴇眼睛毒辣,一眼就看出劉徹氣宇非凡,雙目頓時放出精光,像一條水蛇一樣纏了上來,“好俊俏的公子爺啊,是第一次出來玩吧?我挑幾個漂亮的姐姐陪你,可好啊?”
劉徹掃了穀雨一眼,倒看她要怎麼安排。
“是啊,媽媽,我們家公子第一次來,你一定得找一個最漂亮的姑娘陪我們公子!”穀雨一副小廝裝扮,加上聲音沙啞,那老鴇自然以爲穀雨是劉徹的小書童。穀雨故作神秘地湊到老鴇耳畔,低聲道:“我們公子來頭不小,被家裡頭的老大人知道他來這,可就完了,所以媽媽務必要給我家公子找一個僻靜點的地方,但是檔次一定要保證!銀錢方面一定不會虧待的!”
她說着,也學起曹壽的樣子在老鴇的臀部捏了一把。順勢看了劉徹一眼,只從他眼中看到一絲哭笑不得。
老鴇眉毛一挑,捶了一下穀雨的肩部,笑眯眯道:“呵!這小哥才幾歲就成了老鳥,反倒公子還是個雛,什麼世道啊!”
劉徹被老鴇的比喻給鬱悶到了。穀雨擡起頭看了一眼老鴇口中的俊俏公子哥,十六七歲的劉徹,青春正盛,儘管看不透他的內心,但終究還是個雛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