穀雨“慷慨”地拖着她那疲憊的身軀,重新回到地窖當中。蜷縮在地窖裡頭的陳嬌,聽到動靜,敏感地坐直了身體,待看到來人是穀雨一個人的時候,全身緊繃着的那根弦,終於放鬆了些。
“你?回來了?”陳嬌看到穀雨,多少都有點驚喜,畢竟此時她和穀雨算是同坐一條船。穀雨努力擠出一絲笑,嗯了一聲。
陳嬌見穀雨的袖子都被扯掉了半截,頭散亂,有點心驚肉跳地問道:“他把你那個了?”
“嗯?沒,沒有。”穀雨下意識地就回答道,“他……他最後覺得沒什麼意思,好像是吧,阿嬌小姨,我沒事的。”
陳嬌哪裡肯信,嘴巴一撅,“你別裝啦,要是沒把你怎麼着,他哪裡能痛快地把你放回來?呵,沒想到你雖然傻乎乎的,居然也會撒謊……”
穀雨不再辯解,自己要是說得太多,難免會讓陳嬌懷疑。
陳嬌聽得穀雨沒有了聲音,原本死沉沉的地窖裡頭並沒有因爲穀雨的加入而變得陽光些,陳嬌倒在草垛上,腦子本來就有些昏沉沉的,剛纔強撐起的精神終於也宣告了崩潰,“穀雨,爲什麼剛纔我好像聽到了彘表弟的聲音呢?”
穀雨心中一動,難道說這個地窖不隔音,還能聽到上邊的聲音?她狐疑地瞧了陳嬌一眼,昏天暗地裡頭,她的面色因爲缺氧而潮紅,眼皮也耷拉着快要睜不開了。瞧她這副模樣,就算真的聽到了劉徹的聲音,也應該沒聽出什麼名堂來。
“阿嬌小姨一定是因爲太想我小舅舅,所以纔會以爲聽到了小舅舅的聲音。”穀雨靈機一動。解釋道。
陳嬌有些急了,“你胡說八道什麼?我怎麼會想彘表弟?不懂就不要亂說!我是太子妃,我想的是榮哥哥!”
“哦。對不起。阿嬌小姨,穀雨錯了,主要是穀雨每天聽小舅舅喊着小姨地名字,我還以爲小姨和小舅舅一樣,都想着彼此……”
穀雨無意間透露出來的信息讓陳嬌眼睛一亮,“你說彘表弟他每天喊我的名字?”
她眼眸中流露出地驚喜一絲不落地收入穀雨的眼底,旋即又暗淡下來,“你聽錯了吧,他怎麼可能喊我的名字。”
“沒有,沒有。穀雨怎麼會聽錯?”穀雨天真地端着自己的臉,“我那天就看見小舅舅拿着一朵花,在那摘花瓣,還說什麼表姐就要嫁人了,可惜新郎不是他什麼的。我跑過去問他,小舅舅立馬就翻臉,理都不理我!小姨,你說,小舅舅他既然喜歡你。怎麼就不跟你說呢!”
陳嬌聽得穀雨胡謅的事情,約略又覺得她所形容出來的劉徹有那麼點像是她印象中的劉徹,情緒不經意的就流露出來,“他要是真的喜歡我,當初又爲什麼對我不理不睬?非要我要嫁人了他才說這話,什麼意思!”
穀雨添把火道:“可能有時候不到最後一刻,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要什麼吧。”見陳嬌眼中露出一副驚詫之色。穀雨便連忙補充道:“就像我,有一次去乞討。那個賣水果地問我是吃酸李還是楊梅,我以爲李子大,就要了李子,可真的拿到手,才現其實我想吃的是楊梅,但那個時候已經不能換了……”
她惋惜地嘆了一口氣,陳嬌聽得不禁鄙夷地看了她一眼,“什麼比方。”但比方後邊的話,卻又讓陳嬌忍不住暗自思量。難道彘表弟真的是現在才現喜歡自己麼?可是就算是又怎樣。她要嫁人了,新郎不是他。
陳嬌看了穀雨一眼。“可惜咱們現在被人綁架了,是生是死都不知道……”
穀雨眼見得昏沉沉的陳嬌已經動了心思,莞爾一笑,“小姨,你放心,我相信小舅舅一定會來救你的。順帶,順帶也會救我吧!”
依舊站在外邊的劉徹和烏洛,側耳傾聽着兩人的對話,劉徹一時忘了離開。
烏洛斜睨了劉徹一眼,“她倒是挺賣力撮合你們倆呵!”言語中毫不掩飾自己對穀雨地親近。
她當然會賣力地撮合,陳嬌是爭取館陶公主支持的關鍵,有陳嬌在手,館陶公主和瞎眼的竇太后也會因爲她而站在自己這邊,自己再一用計,皇上必定會動心思。
劉徹不想再聽下去,站在這裡,聽着賣力撮合他和陳嬌的穀雨說話,會讓劉徹一陣心煩,他看向烏洛,“別忘了你答應我的,只要萬金,不要其他。後天早早做準備,萬金給你送來,但該怎麼運走,就靠你自己想辦法了!”
陳嬌的眼皮終於闔上了,在穀雨連篇謊話之下,陳嬌的臉上已經盪漾着一股滿意地笑,“穀雨,你說誰會來救我呢?是榮哥哥還是彘表弟?”
“肯定是小舅舅啊,他那麼在乎你。”
“哦,那誰來救我,我就嫁給誰……”陳嬌迷迷糊糊的說着,不知道是真話還是夢話。
穀雨聽得陳嬌地話,鬆了一口氣,你一定會選擇劉徹的。如今的自己,算不算已經把歷史搬向了正軌?
想到劉徹一定會娶陳嬌,金屋藏嬌的故事即將回歸正道,穀雨如釋重負,可是爲什麼看着陳嬌恬美的睡姿,穀雨眼前卻浮現出劉徹那張冷冰冰的臉呢?想到剛纔從天而降的劉徹,穀雨不知道爲什麼,被他捏過的手心裡頭滲出了一絲汗。
穀雨也倒在草垛上,閉上眼卻一點睡意也沒有,滿腦子混亂。混亂中,彷彿有個男子揹着自己在仄仄又狹長的道路中,一腳深一腳淺地向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