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7.夢境之城-19傑克

高高的祭壇之下,數十個穿着黑袍的信徒正在祈禱。二十年前,他們只是一羣純粹的天文愛好者,這個社團也只是普通的天文社團,成員們來自各行各業,但也不乏有些天文學業內的資深學者。

傑克就是這個天文社團的成員。

過去的日子中,傑克每一次醒來,都能感覺到有一個形象,一個記憶在他的腦海中迫切地叫嚷着,但那種靈感卻轉眼而逝。那個夢在他的意識深處,到夜晚時浮出水面,折磨着傑克的精神。

但他卻並不覺得痛苦,反而能從夢境中得到些許的安慰。他想要抓到夢境中那個能給予自己安全感的存在,卻像個得不到糖吃的孩子,抓不住想不起來,得不到滿足。

他只知道夢中的東西來自天上,因此,他愛上了天文學。

浩瀚無盡的夜空上無數星星閃耀,傑克在煩躁時望着星空,就會平靜下來。

他嘗試在夜空中找到夢中那模糊的概念,但沒有任何一顆星星會給他那種夢裡的安全感,他堅信着那個東西和他有着千絲萬縷的聯繫。爲此,他詢問了社團中很多人,但這些人都紛紛嘲笑他犯了癔症。

星星就是星星,和你的夢沒關係。人生來就是普通的,沒有哪一個是與衆不同的,所以不要妄想着自己是什麼救世主或者神秘的通靈人。

這種情況在傑克找到一本叫做《格拉基啓示錄》魔道書之後,發生了極大的改變。

他翻着古老破損的書頁,上面的詞語就像是咒語一樣流淌着,彷彿是夢中的呢喃以另一種方式在現實中重現。書中的素描和插畫,向他展示着另外一個不爲人知的世界。

格拉基,在塞文河谷的某個湖中向外凝視,他渾身帶刺,卵形較圓的那一側長着鬆軟發泡的臉,上面伸出三支盯着黃色眼睛的眼柄。這是這本魔道書的作者們信仰的舊日支配者。

拉萊耶,一座高高聳立在海面上的島嶼城市,其中沉睡着克蘇魯和他的眷族。

還有那預言者兼造物者格赫羅斯,當這位外神降臨時,潮汐將發生改變,火山將集體爆發,審判之日來臨。

傑克突然想起夢中那鐵鏽色的巨大星球,他沒有理由再懷疑自己的夢境。

格赫羅斯真的存在。傑克堅信着,格赫羅斯是正義的化身,審判日到來後,將會對地球上的生物進行肅清,邪惡的,不道德的人將被毀滅。

他想到了自己的父母,像他們這樣的人有千千萬萬個,肯定會在審判日被肅清的。

格赫羅斯必然會來臨,而召喚這位外神的關鍵在於自己,傑克也如此堅信着,他相信自己做得夢正是這位外神的啓示,自他出生起,就揹負着這個使命。

這個發現引起了社團其他人員的興趣,他們開始癡迷於這個又叫“審判之星”的外神,期待審判日的到來。

這時,傑克還留有清醒的神志。

真正的導火索在他和家人前往雪山酒店之時,事業的不順外加妻子和兒子的逃離,讓他不斷的否定自己,懷疑自己,最終在翻閱着《格拉基啓示錄》時陷入了永恆的瘋狂。

他的大腦被低語呢喃充斥着,就算沒有沉睡,也能看到那巨大星球的幻覺。

召集信徒,準備召喚儀式的一切條件……他已經瘋了。

夢想快要實現了。

高高的祭壇上,傑克穿着樸素的黑袍,高聲念着魔道書中的話:

“當冬季時光結束,甦醒之時即將來臨,宇宙本身將派來其先驅者和創造者,格赫羅斯。它將敦促羣星和世界走向正軌。它將親自擡起它們的墳墓,將沉睡的主人從它們的洞穴中喚醒。它將關懷那些*被崇拜者自認爲自己是主宰*的世界。它將支配這世界,直到所有人都承認自己的傲慢,並向它致敬。”

祭壇之下的信徒紛紛低聲讚美着格赫羅斯,他們所求所願將在今天實現。

突然有一個穿着黑袍的信徒倒了下去,緊接着,就像是多米諾骨牌那樣,信徒們一個一個昏睡過去。而站在最高處的傑克也突然感到十分睏倦,他沒有立刻陷入沉睡,模糊中,他看到海灘那邊有很多人影。

遠遠望去,他們的身形和人類很相似,但他們像泥鰍般灰綠色的身體,頭頂的和肘部的魚鰭,凸出的眼球都告訴傑克,他們不是人類。這些怪物雜亂無章地向前跳躍着,張開嘴巴嘶吼,露出那像是鯊魚一樣的牙齒。

傑克記起來了,他曾在《格拉基啓示錄》中見過這些生物,他們是克蘇魯的眷族——深潛者。

但……格赫羅斯,我的主,這些傢伙打斷了儀式,審判之日何時才能降臨!

剛剛想起這個信息,他混亂的意識就沉浸到了夢境之下。

……

當傑克再次醒來時,大腦一片空白。他依然站在高高的祭壇上,旁邊有兩個深潛者看守。

他知道自己要召喚格赫羅斯,成人後的記憶也沒有缺失,但就是忘記了自己到底是爲了什麼纔想要召喚格赫羅斯。甚至,當他想到這個鐵鏽色的星球時,再也沒有之前那種狂熱的情緒。

此時,傑克感覺自己非常清醒,沒有之前那種渾渾噩噩的感覺,或許是因爲夢到了什麼才發生了改變。

而剛剛做的夢,他也完全記不清內容。

旁邊的深潛者對他說:“繼續儀式。”

傑克倒是不知道這些深潛者和他召喚格赫羅斯有什麼關係,不過既然對方沒有阻止他,他就順其自然把之前沒做完的事完成吧。雖然此時喪失了一些記憶,讓他感覺有些迷茫,但他知道,召喚格赫羅斯就是自己的使命。

此時,下面沉睡着的黑袍人們中的其中一人,突然站了起來。

“他怎麼可能醒來?”

傑克聽到旁邊的深潛者說。

那個突然清醒的人把自己身上的黑袍扯掉,若無其事地走向祭壇。

黑髮黑瞳,皮膚像死人一樣蒼白,而那身衣服上則不知道沾染上了多少血跡,紅的發黑。

危險——

傑克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威脅,而旁邊的深潛者還來不及做出反應,就被那個男人扔出的利器殺死。

左邊的深潛者頭上插着一柄廚刀,而右邊的深潛者胸膛上則插着一柄漆黑的長刀。

下面的深潛者們騷動起來,但卻被突然出現的鞭狀觸手彈飛,根本近不了這個詭異男人的身。

傑克的呼吸逐漸加重,他幾乎不能思考,不能動彈,恐怖襲遍了全身每一個細胞。

那個男人緩步走到祭壇的頂端,從深潛者的屍體上拔出黑刀,然後面向傑克,露出詭異的笑容。

還沒等傑克看清對方的動作,他便感覺胸前一疼,一個鞭狀觸手硬生生在他的前胸掏出了一個血洞。

他荒誕又渾渾噩噩的一生就這樣終止在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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