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子風帶着游擊隊和閻王寨的好漢離開老龍洞,一路往西而行。路上,墨子風看到爹、娘挽手並行,心中暗喜,已知二人和好如初,心中頗感欣慰。只是不知他們怎樣冰釋前嫌破鏡重圓的,心中一直有一個問號。身爲兒子,墨子風雖然好奇卻不便詢問,便當了個悶嘴兒葫蘆默默跟在身後。
柳琴走在墨子風身邊,不時側目探看,見他的心思都在爹孃身上,便笑了一聲說:“你是不是覺得很奇怪?”說着指了指兩位老人的背影。墨子風壓低聲音問:“到底怎麼回事?呵呵,我真的很想知道!”
柳琴說:“那夜我們從牛角坳跑出,順着那條山谷跑了半夜纔到了閻王寨。起初墨叔叔不知道去哪裡,一路上沒有說話,誰知到了寨子猛然看到嬸嬸,墨叔叔竟扭頭要走。我當時很是着急可是卻阻止不了。倒是嬸嬸說了一句話,墨叔叔便流了眼淚,乖乖的隨着嬸嬸進了寨子。兩人在屋內說了半天悄悄話,出來後便親密無間了!”墨子風臉上帶着俏皮的笑容低聲說:“娘說了一句什麼話?”柳琴俏臉含羞說:“你猜猜嘛!”
墨子風笑道:“那一定是娘給爹道歉了,爹原諒了娘!”柳琴搖搖頭說:“不對!嬸嬸外表雖慈祥,性格卻倔強,自然不會低頭認錯!”墨子風奇道:“這就怪了,依爹的性格怎麼會無緣無故原諒娘呢!”柳琴輕聲說:“子風,你應該知道,其實叔叔是很愛嬸嬸的,只是心裡有疙瘩一直沒解開。其實,只要嬸嬸向他伸出一隻手,叔叔馬上就會握住不放。”墨子風仍然不明白,說:“那句話到底是什麼?”柳琴停下腳步望着墨子風,學着王水仙的口吻調皮地說:“嬸嬸說,死老頭子,媳婦兒還沒過門呢,你想讓她看笑話嗎!”說完臉色一片紅潤。
墨子風心中剎時涌起無限甜蜜,幾天來艱苦激戰帶來的疲憊也輕鬆了不少。可是,就在這短短的快樂之後,他的腦海卻突然浮現了駱家紅和曲採桑的影子,駱家紅已經香消玉殞,曲採桑這個神秘的影子卻不停在腦際縈繞,一會兒是河邊孤舟的擺渡少女,一會兒是深山石洞的癡情女郎;一會兒是古墓隧道的黑袍忍者;一會兒是空曠雪野中孤獨求死的可憐女孩兒……墨子風恍然之間不知道曲採桑是英子,還是英子是曲採桑,只是覺得她身上有着太多的神秘和詭異。
墨子風一時間惶惑不安,他知道這樣胡思亂想無疑褻瀆了柳琴對自己的愛情,可是自己又難以忘卻曲採桑的綿綿情意。墨子風停下腳步,抓起一捧積雪在臉上揉搓,清涼的感覺瞬間使腦子清醒起來。墨子風在心裡提醒自己不要陷入兒女情長,前面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因爲日本人不會輕易罷手,隨時都會發動一場針對游擊隊的報復襲擊。
想到這裡,墨子風快步追上墨溪溫和王水仙,說:“娘,我有事情要和您商量!”王水仙看了一眼兒子爽朗地笑道:“有啥事只管講,只要娘能辦的,娘一定支持你!”說完掃了墨溪溫一眼說:“是不是想跟娘商量你和柳琴的婚事,這媳婦兒娘願意!”墨子風忙說:“娘,不是這事。這次戰鬥您也看見了,若不是大夥兒來得及時,游擊隊和老龍洞的土匪肯定會全軍覆沒。還有上次在牛角坳,本來已山窮水盡,一場雪崩救了大夥兒的命。說到底這都是運氣,不是靠真本事和鬼子真刀真槍較量。我想了,回到寨子後就招兵買馬,儘快擴大隊伍,形成真正的抗日力量。你看,你們寨子裡的那些後生是不是可以參加我們游擊隊?”
王水仙笑道:“孩子,這事兒娘支持你,你做得對!回去後我給那些後生娃說說。不過,雖說打鬼子是好事,也得人家自願才行,不能強迫人家!”墨子風說:“那是自然,我們游擊隊也是有規矩的,不會強拉壯丁!”墨溪溫咳嗽了一聲說:“你還可以聯繫白虎堂的唐姑果,她手下一幫人年輕人也早就嚷嚷着要打鬼子!其他幾個堂口也可以聯絡一下,聚個三四百人沒問題。”
墨子風感激地說:“爹!謝謝您的支持!”墨溪溫呵呵一笑說:“你乾的是正事,爹怎麼會反對呢!放心吧,爹和娘都支持你!”說着看了看身邊的王水仙,臉上漾着笑意。
一路疾行,天黑時趕到閻王寨。王水仙派人給游擊隊員安排了住處和食物,讓大家吃飽喝足了早些安息,自己帶着墨溪溫、墨子風和柳琴回了家。墨子風回到王水仙住處,給爹孃請了安,一家人便圍着飯桌吃飯。墨子風從小離家外出學武,極少享受過家庭溫暖,心中一直有一片陰影。此時見爹孃恩愛,一家人親親熱熱,竟覺得極不習慣。墨子風藉口檢查夜間崗哨,一個人在寨內轉了轉,檢查了明哨執勤和暗哨隱蔽情況,這才放心回去睡覺。
躺在牀上,墨子風突然想起了陸森,心裡覺得空蕩蕩的。以前不管是爭吵還是頂牛,只要有陸森在身邊墨子風心裡便覺得很充實。現在陸森在另一個地方,墨子風感覺游擊隊少了一個核心人物,像一個人沒有靈魂一樣。
墨子風從牀上站了起來,他的腦海不斷想起往事,他很想知道此時此刻南京、上海的地下黨在幹什麼,養傷的陸森在幹什麼?要是以前,當隊員們都睡覺之後,陸森和墨子風會在村外轉上一遍,檢查崗哨,思考問題,還會到隊員宿舍給他們蓋蓋被子,給想家的隊員拉拉家常。想到這裡,墨子風穿着衣服出了屋子,沿着山路往寨外走去。忽然,墨子風看到一個人影迎面走來,忙問:“誰?”
“子風,是我!”是柳琴的聲音。墨子風走上前說:“柳琴,你怎麼不睡覺?外邊這麼冷,別凍着!”柳琴說:“我睡不着出來轉轉,順便看了一下崗哨!”墨子風說:“哎!我也睡不着,老是想起老陸,你說老陸這人也怪,在你身邊的時候,每天嘮嘮叨叨的挺煩人,這不在身邊了我怎麼感覺游擊隊就跟沒了魂兒一樣!”
柳琴理解墨子風的心思,走上前拉住他的手說:“子風,老陸是地委書記,早晚要離開游擊隊。他七年前就參加了**,在紅軍部隊、根據地工作了很長時間。現在做地下工作,也是組織考慮到雲州敵情複雜纔派他來的。可以說他是一個各方面都具有豐富經驗的老同志。有他在身邊,我們自然感覺很輕鬆。可是子風,你千萬不要忘了,你是游擊隊的隊長,你纔是游擊隊的靈魂人物。所以,你一定要擔負起各方面的重任,成爲真正的中流砥柱,而不要總是依靠陸書記!”
聽了柳琴意味深長的話,墨子風一時間感覺肩上的擔子沉甸甸的,一種前所未有的使命感在胸中奔騰。是的!現在,我不再是南京、上海地下黨的殺手,不是洪武門的少爺,而是游擊隊的靈魂人物,我一定要帶好這支隊伍。這樣想着,墨子風感覺茅塞頓開,一把拉過柳琴把她緊緊摟在懷裡說:“謝謝你柳琴,我明白了!”
翌日清晨,閻王寨傳遍了招兵的消息,後生們聽說游擊隊長就是那個武藝高強的墨子風,幾十個後生蜂擁而至跑來報名。柳琴在演武洞支了一張桌子登記造冊,半天下來就有五十多人蔘加。王水仙的四個貼身丫鬟見柳琴也是游擊隊的人,也躍躍欲試想要報名當女隊員。墨子風見識過這幾個女子的功夫,都是王水仙從小調教的,而王水仙的功夫是墨溪溫傳授,自然都是洪武門的厲害招數,說起來和墨子風還頗有淵源。不過游擊隊暫時不收女隊員,墨子風便婉言拒絕了。
墨子風召集新隊員在演武洞集合,首先任命小五子、柱子、蒼狗、雷子、牛蠅這五個身懷絕技的後生當小隊長,每隊有10名隊員,每人配發一支嶄新的三八式步槍和三十顆子彈。墨子風讓仇戰雄、衛卜杵和其他幾名老隊員擔任射擊教練帶領他們訓練。沒想到這幫小子根本看不起教練,一個個槍法賊準。一打聽才知道,原來他們大都是獵戶人家出身,從小玩的就是獵槍,這三八式步槍在他們眼裡也只是獵槍的升級版。
墨子風看新隊員一個個槍法賊準,心裡樂開了花,經過一番合計,決定把新隊員全部補充到二中隊。這樣一來,衛卜杵的一中隊有五十六人,仇戰雄的二中隊有七十三人,謝思宇的三中隊有八十七人,三個中隊加起來有二百多人。衛卜杵看到自己的一中隊只有五十幾人,心中不樂意,說:“你這樣的不公平,我是一中隊中隊長,在三個中隊中那是老大的位置,怎麼也不能比仇戰雄的二中隊人少吧!”墨子風笑笑說:“我準備明天去雲州招兵,你要是願意去,招來的人算你的!”衛卜杵忙說:“我去!”仇戰雄也急道:“我也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