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咯吱。”
李凝雪只覺得自己的手壓得好酸,好麻,這牀到底是怎麼了,怎麼這麼硬,硬得好像只有一張牀單鋪上之外,下面全是木板,她好不容易纔翻了身,聽到木板傳來的聲音後,她確定自己的感覺是對的,豁然一下睜開眼來。
首先映入眼簾的是一張簡陋的牀罩,透過微弱的燈光,甚至能夠看得出來,那牀罩黑不溜秋的,還有一股黴臭味。
這是哪兒?她怎麼會在這裡?
她記得在夏侯天賜把她弄暈前,她是躺在他懷裡的,就算被夏侯天賜送回去,也應該是躺在她舒服的大牀上,而不是睡在這裡,確定自己穿戴整齊後,李凝雪心裡一驚。
難道自己被綁架了?
那王爺又上了哪?難不成王爺出事了嗎?
只要想到夏侯天賜,冷靜的她就開始着急起來,雙手用力一撐,由於用力過猛,那牀再次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音,嚇得她趕緊坐到了牀沿邊上,這牀隨時可能會塌掉。
她擔心夏侯天賜出事,來不及穿鞋,光着腳就朝外面跑去,那牀再次發出響聲,不過好在,並沒有塌,屋裡好多碎落在地上的樹枝,咯得她的腳直疼,她全都顧不上,她一邊跑一邊大聲地叫着。
“王爺,王爺,你在哪裡呀?你們把王爺怎麼了?”
由於她跑得太急,加上這屋裡雜物太多,就在轉角處,她撞上了一堵牆,將她彈回去,摔在了地上,同時夏侯天賜的冷冰冰的聲音傳來。
“吵吵吵,真沒見過像你如此不矜持的女人,遇事大驚小怪,慌慌張張,就你這樣的,竟然還能活着,不得不說是一大奇蹟。”
“王爺,你,你沒事吧,這是哪裡?你不要怕,他們有可能只是想要錢,等到他們來時,雪兒再和他們好好商量,讓雪兒給你看看,有沒有哪裡受傷?”李凝雪到現在還沉浸在自己所想的恐懼裡,一時之間還沒反應過來,還想着他們被綁架的事,伸手想要拉夏侯天賜替他檢查。
“不用,我沒事。告訴你別整天的想着給本王檢查身體,本王身體好得不得了,壯如一頭牛似的,就你那破醫術,還自認高明,連本王身體好了都不知道,本王前段時間那樣,全都是耍你好玩的,每當看到你哭,本王就偷偷的高興,本王就喜歡整你,當然了,今天也一樣,看看你,擔心害怕的樣子,本王心情大好。”夏侯天賜眉頭一挑,玩味地說道。
對於李凝雪對他這副軀體的關心,更讓他火冒三丈,他心底甚至還有些酸酸的,如果換了個身子,不是夏侯天賜的,只怕李凝雪不會這麼好心吧。
“那,那爲什麼我會在這裡?”李凝雪還沒反應過來。
“說你傻,你還真是傻到離譜,到現在你還不知道嗎?對於你在皇宮的表現,本王特別不滿意,所以本王要對你作出懲罰,從今天開始,你晚上睡覺的地方,就是這裡。這是王府的柴房,外面是王府的廚房,以後你就負責洗衣做飯,沒有本王的許可,不許踏出這個院子半步。如果讓本王發現,你若敢讓其它人幫你做事,那個人的下場,你應該知道的。板子本王也叫人買來了,一根足有十斤重,要是三十板打下去,無論是誰,都必死無疑。”
“王爺雪兒不會讓別人幫忙的,只要王爺高興,讓雪兒做什麼都可以。雪兒只是擔心王爺的身體,求王爺讓雪兒給你檢查一次,讓雪兒心安,好嗎?”李凝雪已經從地上爬了起來,聽到夏侯天賜所說,她這才反應過來,虧她還一心的擔心夏侯天賜會不會出事,原來是自己虛驚一場。她竟然沒有半點恨他,反而覺得鬆了口氣。
“說過了不用,本王什麼身體,本王清楚。這可是你自願的,就怪不得本王,況且這些都是你欠本王的,本王只不過想要討回來罷了。”
“王爺,雪兒實在不明,王爺如果真看雪兒不順眼,不如直接殺了雪兒,或者是直接把雪兒休了,讓世人笑話雪兒就好了,爲什麼還非要讓雪兒留下來,讓你每次看到我,都這般的難受。”雖然不願意承受,可自從結婚那天開始,李凝雪明顯的感覺到,夏侯天賜只要單獨和她在一起臉上根本不會掩藏厭惡之情。
“殺你,本王好不容易救活了你,又怎麼會捨得。想走,告訴你,沒門。現在的你,年青貌美,如果被我休了,你出去之後,照樣可以找個男人嫁了,這樣豈不是便宜你,便宜別人了。你也不要着急,等到你人老珠黃,年老體弱,本王自會趕你出去,讓你在外無依無靠,死在角落裡,都沒人知道。”
看着夏侯天賜眼裡的憤恨,李凝雪知道多問無益,只會讓自己更加受傷,她默默地轉過了頭,淚再次忍不住的滑落。
“雪兒知道了,如果王爺沒什麼事,還請離開吧,雪兒要幹活了,只怕王爺早就備好了不少的事,等着雪兒吧。王爺如果感到身體不適,只管讓人來叫雪兒,雪兒隨時隨地都會去照顧王爺。”
李凝雪說完,回過頭朝牀邊而去,每走一次,她的心就痛一下,她知道,她離夏侯天賜已經越來越遠,他們再也回不去了,既然如此,她又爲什麼要去自取其辱,從此以後,她不會再在他的面前哭泣,她深知,就算她把所有的淚都哭幹,他也不會心動的。
“當然,從今天開始,你就在這裡好好享受你餘下的人生吧。本王可以保證,一定不會在你之前死去,本王要好好活着,看你受盡各種折磨,年紀輕輕就獨守空房的滋味。”
夏侯天賜說完之後,看着李凝雪那瘦弱單薄的身子,突然有一種想要上前將她緊緊擁在懷裡安慰的感覺,他甚至想要告訴她,其實他不願意這樣的。
有了這可怕的想法,他以仰天大笑爲掩飾,趕緊的離開柴房,他不會再見她,她的死活與他無關,他應該把所有的重心都放到朝政之上,以能夠當上人間的王爲奮鬥目標,他相信以他的個人能力來辦,這件事肯定會成功,現在只需要一兩個機會,他就能夠讓所有的人信服,包括那一直在背後盯着他的那些人,他會讓他們一個個的俯首稱臣,甘願聽從他的安排。
至於李凝雪,就讓她留在這裡自生自滅吧,他對她,已經不感興趣了,反正她再怎麼樣也逃不出他的手掌心。
***
夏侯雲賜的行宮房間門外。
“參見……”守在門口的丫環奴才們,看到皇后駕到,立馬下跪請安,卻被皇后給制止了。
她們便閉上了嘴,叩頭後起身離開。
隨着一起來的公公小心地替皇后打開了門,皇后提裙而入,公公又趕緊關上了門,一揮手,跟着皇后來的宮女太監一一離開。
“都說了,我不吃,不吃,你們難道還敢違了我的命令不是,連你們也不把我放在眼裡,我活着還有什麼意思?”夏侯雲賜躺在牀上,看也不看來人是誰,徑直開口吼道。
夏侯天賜將他從桌上推出去之時,他還暗暗發誓,一定不會放過夏侯天賜,可是回來之後,第二天醒來,他四肢動不了,胸口痛得像要裂開,他才知道頭天,他所受的傷有多重,那樣的鏡頭不斷地閃現在他的腦海裡,讓他害怕不已,夏侯天賜將他推出去時,根本沒用力,他就傷成這樣,如果再用力一點,他只怕會血濺當場而死掉。
夏侯天賜突然之間那樣厲害,讓他有了一種前所未有的危機感,他甚至覺得,他已經沒有那個能力再去對付夏侯天賜,這種打擊對他太大,與其讓夏侯天賜給弄死,還不如自行解決的好,可要自殺,他又不敢,只能絕食。
“真沒想到,幾天不見,你竟然讓本宮如此失望,本宮生你養你,這麼多年對你的教導,你都忘了嗎?”皇后眉頭一蹙,她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不過夏侯雲賜還是第一次表現出來這般的沒有鬥志。
“母后,母后,你怎麼來了,兒臣,兒臣……”夏侯雲賜聽到聲音之後,立馬回過頭來,看到了正舉步而來的皇后,失聲痛哭。
“不要亂動,看看你,傷成這樣,如果再不吃東西,這身體要怎麼才能恢復得了,本宮平時是怎麼教你的,遇事一定要冷靜,難道你忘了嗎?”
見夏侯雲賜掙扎着想要爬起來請安,皇后一個箭步,走到了牀沿邊上,制止了他。
“母后,是兒臣沒出息,你不知道那夏侯天賜像是有什麼附身一樣,非常厲害,兒臣甚至連他出手都沒有看到,兒臣就飛出去了,要不是當時參加他的宴會,只怕兒臣會被他所殺,兒臣甚至覺得,他若想要殺了兒臣,只怕如拍死一隻蚊子那樣簡單。母后那人絕對不是夏侯天賜,絕對不是,兒臣敢保證,他定是被什麼妖魔鬼怪給附身了。母后,你要相信兒臣,他若想殺兒臣,是分分鐘的事。”當時喝醉了酒,他還能以酒壯膽不害怕,可酒醒之後,他是越想越害怕,哪怕現在皇后出現,他都還沉浸在恐懼裡。
“什麼,你真的確定他很厲害?你不是一直在衆多皇子當中武功是最厲害的嗎?而他卻是最差的那個,這怎麼可能,一下就變了?難道正如你所說,他真被什麼東西附體了嗎?”皇后也不太相信,可夏侯雲賜受傷如此之重,這是事實。
“兒臣非常肯定絕對不會是同一個人,他身上的氣質都變了,兒臣甚至看他時,都會莫名的產生一種恐懼感,這在以前的夏侯天賜的身上,根本就沒有。”
“那天在御花園,本宮看到他,也覺得不對勁,確實像換了個人似的,以前的他總愛穿一身白衣,可那天他竟然穿了一身紫色,而且和本宮說話的語氣,完全就變得不可一世,囂張得不得了。當時本宮還差點被氣死,現在聽你說來,這裡面肯定有問題。”
“母后,如果他真被什麼妖魔鬼怪給附體了,那我們就無路可活了,母后,這,這可怎麼辦纔好。”
夏侯雲賜已經失了信心,隨時都擔心夏侯天賜出現後,眉頭一皺,他就死於非命,他掙扎着爬起來,緊緊拉住皇后的胳膊,如臨大敵般問道。
“啪。”皇后一耳光,直接衝着夏侯雲賜就打了過去。
“你如此怕死,如此沒出息,本宮留你何用。”
“母后你是沒看到當時的夏侯天賜的模樣,他的眼睛發出紅色的光來,太恐怖了。”夏侯雲賜被一耳光打得,倒回牀上動不了,只得喃喃自語。
皇后聽罷,秀眉皺起,夏侯雲賜雖然魯莽,可也是個驕傲的人,現在變得如此,這夏侯天賜必有厲害之處,看來得重新安排佈署才行,看來夏侯天賜並不想殺了他們,否則他們以夏侯雲賜所說的,他們應該活不到現在了。
現在夏侯雲賜已經崩潰,她必須要讓自己冷靜下來,這次她就賭夏侯天賜不會殺她們,如果賭輸了,就什麼都沒有,如果賭贏了,卻還有一線扳倒夏侯天賜的生機。
“皇兒,如果你不想被殺死,那你就得聽從母后的安排,不可再像以前一樣,知道嗎?”
“母后,兒臣全都聽母后的,兒臣再也不敢擅自作主了,還請母后明下。”
“如果真如你所說他有問題,那我們幾次派人暗殺都不成功,那就是有這方面原因的。現在再殺他,只會惹怒他,現在我們必須換種方法。從現在開始,你就去討好他,爲他左右,聽他的話,唯他馬首是瞻,驕兵必敗,只有讓他爬得越高,纔會摔得越慘。你父皇既然有心讓他當太子,我們也不能反對,聽從你父皇的旨意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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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母后,難道我們就這樣眼睜睜的看着他當上未來的君王嗎?兒臣寧願死也不會願意看他登上皇位的。”
“剛纔是誰說要一切聽從本宮安排的。你不願意聽本宮所說,本宮也無話可說,只要活着,就會有希望,死了,就什麼都沒有了,如果你死,他做不上皇位,那你死也就值得了,可是你死了,正好合了他的意,讓他更加順順當當的當上太子而已,其它半點作用都沒有。果然你真沒有當未來國君的料,就算本宮再怎麼扶持,也不過是一場空而已,既然如此,你還不如早點死了好,免得整天的讓本宮擔驚受怕。”皇后聽罷,便舉步準備離開。
“母后,兒臣錯了,兒臣過於着急。兒臣不想死,可是,可是兒臣就是咽不下這口氣,你讓兒臣去討好他,兒臣可是你的兒子呀,難道你想讓兒臣就甘願當一個王爺嗎?難道母后不想當上未來的皇太后嗎?”
“想,本宮怎麼會不想,可是目前的情況不允許我們這樣做,既然他有問題,若想讓他一招致命,就得知己知彼,現在對他我們什麼都沒摸清楚,如果莽撞行事,到最後死的將會是我們,所以我們得忍。你父皇如今身體還好得很,就算他真的當上太子,也得有幾十年的時間讓我們去對付夏侯天賜,本宮就不信了,他會不露出一點馬腳來。”
“好,母后,兒臣聽你的。”
“還有,收起你對李凝雪的心思,如今的夏侯天賜特別敏感,要是因爲一個女人,壞了本宮的計劃,本宮定不輕饒。等你將來當上了皇上,天下美女,甚至包括李凝雪都是你的,可現在,你不能有半點的表露,給本宮聽清楚了。”
“是,兒臣相信母后會安排好一切,兒臣自當謹記,不會再對她產生非分之想。”
“不,你要有這種非分之想,不可卻不能表現出來,你要記得,只要你現在忍了,將來李凝雪就是你的,當你拉着李凝雪的手,在夏侯天賜面前顯擺時,對他該是多大的打擊,哈哈哈……”
“是,母后說得實在是太對了。兒臣也正是這樣想的。哈哈哈……咳咳……”
“皇兒如果能笑,就盡情的笑吧,笑夠之後,就把它收起來,我們會有很長一段時間都不能如此放縱,只有韜光養晦,坐等出頭之日。”
“哈哈哈……”
“哈哈哈……咳……”
房中的兩母女,已經近似瘋狂,那詭異的笑聲久久不停,像是已經看到夏侯天賜就死在他們面前一般。
***
誠親王府,一抹孤獨的身影,正坐在廚房的桌子上,翻看着醫書,時不時的還拿出筆記來,記好。
上次自從在柴房看到夏侯天賜到現在已經過去一個月了,他再也沒有在她面前出現過。
雖然夏侯天賜吩咐了,讓所有人,包括下人的衣物都拿去給李凝雪洗,廚房的工作也不許其它人動手,不過下人們不想也不敢這樣做。最開始做飯,她連奴才婢女的一起做了,可是沒人敢吃,就算她再怎麼求,怎麼說,他們都不願意吃,他們寧願自掏腰包到外面買來饅頭。
接連倒掉了一個星期的飯菜後,李凝雪也不再做了,她知道大家都爲她好,不想她太累,更何況那些人倔得,只怕她拿刀架她們脖子上,殺了她們都不會來吃的,她再做也沒用,只得作罷。
於是她每天就只洗洗夏侯天賜換下來的那幾件衣裳,做飯也只做她兩個人的份量就行了,這一月下來,倒也無所事事。
不過最開始那半個月裡,李凝雪還真是不適應,不是條件不好的原因,而是她擔心夏侯天賜的身體情況,隨時都害怕,這萬一夜裡眼一閉,早上醒來時,夏侯天賜已然離世,而她卻沒有陪在他的身邊照顧他,每天都嚇得她不敢入睡,每天早上準備好早餐之後,紅兒來拿,將夏侯天賜的情況報給她,她才放心的回去補個回籠覺。
夏侯天賜的飯量還行,也不挑食,每次送去的飯菜無論多少,都被他給吃個精光,李凝雪沒給下人們飯菜之後,每天沒事,便翻開手機裡的菜譜,變幻着花樣,做好吃的給夏侯天賜吃,只要他願意吃,就是對她最大的獎勵了。
後來隨着紅兒所說的,夏侯天賜的身體一天比一天好,臉色也紅潤了,李凝雪這才真正的放下心來,每天她也該吃吃,該睡睡,這一月下來,她自己也胖了好幾斤,平時沒事,她還在院子裡跑上一個小時,一番鍛鍊之下,她也健康不少。
紅兒還說了,夏侯天賜很受皇上器重,每每有什麼解決不了的國事,都會派人來請他過去商議,還給了他很多的賞賜。這又讓李凝雪擔心了,夏侯天賜的身體雖然好了,可是他的大腦可能有問題。
他不讓她近身,也不近她的身,她沒辦法替他檢查身體,他突然變成這樣,李凝雪覺得唯一能夠讓她說服自己的,夏侯天賜有可能是雙重性格,又或者是人格分裂,纔會變得和此前完全不同。
她讓翠兒去太醫院借來了醫書,開始翻看上面的治療這種人格分裂的方法,如果是在現代社會就好了,直接上網一查,就能夠查到自己想要的,可如今那手機裡,除了菜譜,還有電影和歌之外,再沒有其它,網更是怎麼樣都聯繫不上了,她只能自己動手。
可是看了上百本了,就是沒有夏侯天賜這種病症的解釋,或許是那時候的醫學太落後了,人家還沒研究出這種病症來。
“王爺,你到底要怎麼樣,纔會原諒雪兒,才願意再像從前一樣的,對雪兒好?雪兒真的好想你,好想好想。哪怕你像從前一樣的,罵雪兒,雪兒都願意聽,可是如今,雪兒連面都見不上了,雪兒留在這裡還有什麼意思?難道你真的不再愛雪兒了嗎?又或者,你已經忘記有雪兒這個人了吧。”
李凝雪趴在桌子上,對着空蕩蕩的廚房說着,淚再次的滑落,她不知道自己還有沒有和夏侯天賜再和好的那一天,她還在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