② 陰宅鬼塔 038 別回頭
“你們的幻覺。”師爺微微開口,四目交接的剎那,我和二哥的身子一震,同時道,“幻覺?”
“對,幻覺,這本身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因爲它們休眠姿態是靜止的,而我們乘坐的竹筏順水而飄,順水而流,爲了保證不打擾它們,從而給我們帶來不必要的麻煩,那一段路程根本不能用蒿撐船,如果用細長的蒿鑽入水中帶動波紋,對於那些長期生活在水中的蟲類來說,水中傳遞出大於空氣中的次聲波,上邊的動靜兒一旦傳入它們耳中,就會立刻驚醒。”師爺若有其事的說道,“而當它們在夜晚中陷入深度睡眠以後,身體會在周圍釋放出一層晶瑩稀薄的霧,因爲人類一般肉眼都難以看清楚,反而會受其折射的影響,我們看到的也只是一些自然現象而已,更何況裡邊那麼黑,危機四伏,我們的心難免都是懸着的,很容易因爲看見一些東西繼而捕風捉影,胡亂猜測它們的舉動,像海市蜃樓,雄偉地飄蕩在茫茫大海中,如同仙境,實際的,不也是楚楚而動的幻象麼?”
“然而,這些現象形成的前提條件必須都具備光。即使在黑暗中也不例外。他們很聰明,知道利用這些現象,作爲自己的防身法寶,夜晚降臨,一些其它蟲類游過來看到之後就會認爲它們在動,故而不敢輕舉妄動。當然,提及最最危險處,每一個種類都會有分層睡眠的時間,像中度或者深度休眠的時候誰也不喜歡打擾,當它們被驚醒,下意識的反應中充滿了憤懣、煩躁和其它種種不受情緒控制的因素,怒火叢生,無論多大的危險也會氣急敗壞地向你撲來!”
想想我們平時睡覺,又有誰喜歡被打擾到呢?
這些話雖然有些道理,但我仍想笑,如果說將蒿划動船產生一定的波紋能夠驚醒它們,那我們乘坐竹筏飄過去的時候,造出的動靜可要大好幾倍,它們又怎能不被驚醒呢?按師爺的話說來,當我們過去時,那些東西早就應該被驚醒然後一窩羣的圍攻上來將我們吞噬了。
二哥回頭,微微笑笑,他知道我有疑惑,可愣頭愣腦的我竟然也看見坐在船上的他也學着師爺滄桑的口吻講起來:“大表弟,你看到剛纔那洞了麼?”
我點點頭。但仍然不理解。
隨後二哥站起來,指了指那陰沉的洞,道:“我們便是託了它的洪福。”
“嗯?怎麼可能呢?二哥你不會騙我吧?”我迷惑,心想這可惡的蟲子醒不醒跟那洞穴有毛關係。
然後二哥說:“我們船飄過的時候雖然動靜大,同時受浮力面積也大,產生的次聲波剛好會分散在一片水域之中,從而大大減少了次聲波的傳送,而你聽到的聲音也會很小,你想呀,一個平面飄過去與一隻蒿杆鑽進去搞出來的動靜兩者相比較而言,哪方效果更佳呢?水中船隻如幻如影,跟洞中漆黑的環境又有什麼區別呢?”
師爺眯着眼睛笑起來,向二哥傳來讚許眼光,我卻一個人傻愣在那裡,這些理由雖然講得有模有樣,回想船隻經過暗洞時也的確像是這麼回事,可我聽得是一塌糊塗,一直難以置信的盯着身後那片愈來愈遠的水域看去,除了漆黑還是漆黑。
在他們的眼神中,我分明看到了一絲不屑和嘲笑,但更多是作爲長輩該有的謙和態度,二哥摸了摸我的頭,示意我好好學習。
我不是不相信,簡直難以置信,在他們像模像樣講出來的同時,我心裡充滿了震撼,這些東西都是在課堂上學不到的知識,我想這些都是我這個大學生深深缺乏的實際經驗,有時明明看似不可能的東西,偏偏聯繫越深。我意識到,必然要向他們學習,這是第一次,我對二哥的看法重新有了改觀。
沒想到連他這樣一個不務正業不學無術的小混混都能講出一番道理。我又有什麼臉面說自己是大學生呢?
一片片曾經埋頭在知識海洋裡的記憶紛紛涌現,當年我的政治成績很不好,如今看來,連物理成績也是相當差的,小小的光影知識都學不會舉一反三,而其它幾門化學、生物、地理、歷史又如何呢?我想學過那麼多東西,也僅限於當時少有的積累,根本無法做到熟知課本,然後將理論運用到實際當中去,更不要說以身作則,報效祖國回報社會這些口頭上的宣言了。
我能感到那些慚愧的情緒正在胸腔之中劇烈的翻滾,火爆的似要膨脹開來,就要從我的胸腔中涌溢出來…我不知道自己當年高考時爲什麼總會在政治試卷上抱怨,遇見題目總是自以爲很有信心的作答,然而每每考試完以後成績總是不理想。一些該記的法則和熟知的課本理論我都灌輸在腦海裡,有時試題練兵練到地獄,練到快要瘋快要炸,可結果呢?文科綜合成績仍然達不到200分,媽媽說我總是煩躁,我當時聽不進去,甚至有些反感,如今看來,媽媽的話語雖然繁複,但終歸是有些道理的。
想想23歲的年紀,自小到大衣來伸手飯來張口,好不容易進了一所大學也是自己不甘心選擇的,我想這唯一苦的是媽媽,那個一直無私奉獻任勞任怨的偉大女人。在這裡,我很想說聲對不起,爲以前的叛逆和反抗,爲以前的囂張和誤解,爲以前所有的不爭氣。
過一會兒,二哥重新撐起了船,面前的河道也愈來寬闊,再往前走隱隱有光亮出現,我坐在船尾,依舊看着那些漫天黑霧縈繞在胸前,之後微微轉過身,卻是一涼。
我明顯感到一隻冰涼至極的手爬到我的背上。我不敢動,可總想轉頭看它,伸手就要過去,二哥反應過來,慌忙喊了句別動,此時,師爺那驚訝的眼神也瞬間鑽了過來。
“大表弟,你聽二哥話,不要驚慌,千萬不要回頭!”看見我有危險,二哥順手將蒿扔出去,一邊語氣格外沉重的囑咐,一邊腰上彆着的匣子炮已經握在手中。
“二哥…什…什…什麼東西?”我渾身顫抖已然說不出一句完整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