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二二話不說,慌忙從裝備袋裡拿出武器,那把穿着紅色半袖的機槍,黑色的管口和手中握着的向後並排着撇着腿的兩個梳把子,速度和姿勢規範,天心分明在他表哥的臉上,那一隻睜開眼睛,另一隻半瞄着瞄準器的漆黑色瞳仁,似乎一旦扣下扳機,那前方的不明物體便會立刻拜倒在槍下。
空氣中瀰漫着的那種奇特的刺鼻氣味,逐漸濃烈起來,人聞上去只覺得作嘔,但那些氣味似乎把握的剛剛好,剛巧讓人們有嘔吐的感覺,偏偏又吐不出來。
因爲情況不明,天心和希兒同樣做好了準備,天心拿出明亮而尖銳的匕首特意將握着礦燈探路的希兒站在他與表哥兩人中間,也好及時防範,三人默契的向後退了幾步,靠緊後艙之後,那沈東划着船槳向後一看,白色的牙齒露出來,頓時笑了:“各位不用慌張,不就是一堆人頭嘛!至於這麼緊張麼?我去年進來的時候只是看着他們的樣子有些恐怖,沒啥危險的情況。只要膽子大,啥也不害怕!哈龖哈!”
說着,大家鬆了一口氣,可趙二還是在那裡死死的握着槍,不知怎麼的,總有一種不詳的預感出現。他望向四周迷霧一般的世龖界,彷彿看不到盡頭。
而後,那前面隱隱有了光線,是紅色的。
“二哥?”天心將匕首放了下來,希兒也吭了一聲,齊刷刷的四隻眼睛盯着趙二那異常敏銳的眼睛,和標準槍手的姿勢。一會兒看看船體的左側,一會兒又看看船體的右側,只見河面上隱隱有些溼紅的流水外,聽得船體吱呀吱呀的搖晃聲再無其他。
“希——小哥,你害怕不?”天心準備喊希兒的本名,立馬看着對方的神色反應過來。
“你丫的,這有啥好怕的?呵呵呵呵,小哥我膽子大,沒什麼害怕!”
“真的?”
希兒重重的點點頭。
可她的話剛說完,兩人頓時一抖,他們的脖子似吹來一陣涼風,冷颼颼的,而後空氣中便傳來一陣幽怨的聲音,窸窸窣窣,迴盪在空氣中宛如悲苦冤魂的召喚。
那感覺襯的洞穴裡極其的異常,四周漸漸升騰起一層白霧,四個人莫名其妙的安靜下來,天心和希兒面面相覷,劇烈的白光隨着小船的划動在前面不停遊走,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天心只顧看着河水下面。
大概五分鐘之後,前面的紅光逐漸亮了起來,遠遠看去,便看到一排不知道什麼東西漂在河水中,趙二喊了一聲小心,希兒的礦燈光便毫無遮攔的照射在了那些東西身上。
媽呀!骷髏!
天心大喊一聲,身子向後退去,那些骷髏雖說看上去已經沒什麼生命的跡象了,但猛然間一排齊刷刷的瞳孔黑洞看過來,還是猛地嚇人一跳。那沈東眯着眼睛笑着說,“這兄弟,告訴你們有東西嘛!知道了還這麼震驚!”
只是奇怪的是,那些腦袋卻好似被操控了一樣,隨着船的靠近,它們連在一起的位置也逐漸清晰起來,是一條直線。可如果這些骷髏都是死亡的話,按之前所說都是送進來的,那爲何都擺放這麼整齊呢?
沈東一個船槳杆子挑過去,立馬將其中一個骷髏撈了起來,這一撈起來不要緊,只聽撲通一聲,水花四濺,沈東的船槳剛好插在那骷髏的胸骨上,穿了進去,直直挑了起來。
希兒叫一聲,天吶,不是說只有人頭嗎?這敢情河水裡藏着的都是完整的屍骸啊。說着她也拿了一柄刀子順手提起一隻,只是不同於之前那具屍骸的是,這隻骷髏的喉嚨處都是黑色的,甚至有些發紫。
看樣子,此人死前定是中毒了。天心小聲分析着,那前面划槳的沈東聽到聲音,稍稍側了一下臉,動作很細微,似嘴角勾起一抹邪笑。
而到前面,他們就好像進入了一個陣地中,四周都是骷髏,那些被苗寨送來祭祀的嬰兒人頭全部都凌亂的飄在上面。有的大概還沒真正腐爛,安詳的閉着眼睛在河面上像睡着一樣。而有的額上的白骨已經露了出來,腐爛的人皮似不甘心從腦袋上掉下去,微風襲來,藕斷絲連。
小船劃過那骷髏陣中央的時候,天心好奇的盯着身旁一隻嬰兒的頭顱,他用匕首拍拍它的臉,下意識的想要去看看這人頭下邊到底有沒有身體,一下便刺了進去,剛好插到那嬰兒頭顱的顴骨下面,誰知只聽咯吱一聲,那嬰兒合着的眼睛瞬間睜開,直勾勾的盯着趙天心那目瞪口呆的表情。
“我勒個去!二哥你看!這嬰兒是不是沒有死!”
一聽聲音,趙二被吸引過去,瞬間放鬆了警惕,這時那小船突然撲通一聲,竟然劇烈的顛簸起來,隨後在趙二剛剛的位置,驀地伸出一隻血手來,緊緊握着船沿。
希兒嚇了一跳,大喊着救命!也不顧男不男女不女的聲音,那聲音飈的似要比維塔斯的聲音還要高,天心只顧着回頭,一邊想要將手中的匕首從那嬰兒的腦袋上抽出來,可惜那腦袋就好像被粘上了一樣,任他想怎麼抽出來都不行,趙二話不說,直接瞄着那腦袋給了一槍。瞬間爆頭,白骨四濺,可一不小心沒站穩,便被劇烈顛簸的船體晃倒了。直至這時,大家才隱隱覺得不妙,希兒只顧大喊着,說本姑娘從來沒見過這東西,救我救我!
一邊喊着還一邊朝着前面划槳的沈東吼道,小子,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誰知一回頭,那人竟然不見了。
“二哥!你見沈東了嗎?!”
“沒有!管他的,那小子玄玄乎乎,誰知道什麼東西!”趙二剛穩好身子,拿起槍便一陣狂掃。
嗒嗒嗒嗒!噗通噗通噗通!
船體四周的水域在機槍的掃射下頓時水泡四起,有的水花濺了起來,但因爲掃射的速度太快,天心只覺得面前有無數的東西遊過來,卻奈何看不清那些都是什麼。慌忙喊着:“二哥,先停一停,先停一停!”
誰知那機槍似一個泄不完沙子的漏斗一樣,嘩啦啦的聲音不停冒出,火藥味遍佈四周,趙二也喊着:“孃的!奇了怪了!老子這手怎麼回事?怎麼停不下來?天心,小哥,你們兩個小心一點,別讓我的槍打到你們!”
啊?!!
天心聽到之後一陣震驚,話沒說完,那槍口便對準了他倆,希兒只覺得猝不及防,慌忙拽住天心朝水裡跳了進去。那子彈幾乎是擦着兩人的屁股飛過去的。
嗒嗒嗒嗒!好一陣掃射之後,那機槍才停了下來,趙二握着槍把子,只覺得控制不住,一邊大喊着:“天心!你們沒事吧!”一邊神色慌張的看着四周。
鬼一般的寂靜。那四周一下沒了機槍的危險,先前那隻血手退下去之後猛地爬了上來!
奇怪的是,那是一隻血淋淋的手,完整的連着胳膊,臂彎處卻是斷着的,以至於爬上船之後,船體上穩了穩,而後猛地朝着趙二的身上抓過來。
說是急那時快,趙二情急之下拿起那把機槍便對着飛來的斷臂砸了過去,那斷臂不堪重擊,瞬間被砸成兩半,一半掉入河中,另一半連着血手的一半詭異的停在半空中。猛的回頭,再一次向趙二飛來。
這可一下讓他發了毛!你說先前那斷臂吧,那槍身命中的時候機率還是挺大的,可現在呢?那一半隻是一截小小的斷手,稍不留神,便會被其躲閃過去。
其結果是可想而知的,要麼因爲躲閃的位置角度偏大直直的抓了個空,要麼就是一招斃命,狠狠的撞到趙二的臉上。
已經來不及了。趙二剛要想對策,那斷手便神奇般的發出異乎尋常的速度廢了過來,遇到槍身也不怕,橫衝直撞的撲射過來,那截斷手瞬間被撞成粉碎,只留下幾根血淋淋的手指頭掉在地上,剛好有一隻還掉在距離趙二身體不遠的位置,躲閃不得,那些個小手指咕嘰咕嘰便順着他的褲管爬了上來。
“二哥快跳!”這時,天心在那邊冒出頭來大喊一聲,說這水底下詭異的很,那些鬼東西似乎都不敢輕舉妄動。
果然,趙二剛跳下去,掉入水中一睜開眼,便看到無數白花花的影子正向他們四周包圍過來,他踩到一塊暗礁,像是河水的潛水盆地一樣,一直延續到河流的對岸,而那隻盤上來的手指頭呢,剛進入水中便劇烈的河流沖刷掉了,也不知溜到了哪裡。
他只顧不停撥弄自己的褲腿,那突然鑽出來這麼一個玩意兒擱誰誰都覺得彆扭,當真是噁心極了。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就是那種極其討厭的感覺,然後當趙二遊過天心那邊與兩人匯合之後,剛好三人爲了躲避那些不斷向前涌來的白花花的影子,遊過盆地,再往下看,那河水中最深處,大概有七八米深的位置,毅然站着二十具睜着眼睛的嬰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