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山蔥鬱,流水潺潺,山間充滿了各樣的奇珍異草,此起彼伏的蟲鳴鳥叫讓這裡充滿了生氣。
而山間的一汪清水更是讓整個山谷生出了幾分靈動,而在泉水的岸旁,一襲白衣正在水面上起伏不定。
細看之下,可以看到這是一位滿臉書卷氣的少年,他漂在這裡已經兩天了,那蒼白的臉色與泡的有些浮腫的雙手,讓人不能確定他是否還活着。
水流一波一波的擊打在他的身上,忽然,他的眼皮跳了跳,然後手指擡了擡,也許是他真的已經太虛弱了,看似要醒來的他竟然再次沉沉睡去。
時光流逝比流水更快,轉眼便已是正午了,雖然這裡是一個幽谷,可是八九月的陽光仍然有些毒辣,就連水中的魚兒也紛紛躲在岩石下面去了。
曬得人發慌的陽光曬在一個極度虛弱的人身上,反而讓他感到非常的舒服,那暖洋洋的感覺,讓他不想再沉睡,他想着這樣美麗的陽光,應該起來去看看了。
他慢慢的睜開了眼,陽光晃得他下意識的用手掌遮擋,終於適應了陽光,慢慢的爬上了案,靠着一棵樹,努力的打量着周圍。
到處都是蒼天大樹,一眼望去,完全沒有一點人生活過的痕跡,更談不上有路。
正午的陽光很快的就把他身上曬乾了,他感到身體恢復了些力氣,扶着樹站起來,將散亂的頭髮整了一下,露出那稚嫩卻又帶着幾分憂鬱的臉,正是被莊幻蝶一掌打下山崖的楚羽。
楚羽在樹林中走了幾步,便看到樹上豐碩的果實,雖然並不認識,可是他也顧不得那麼多了,餓的發慌的他狼吞虎嚥的填飽了肚子,這纔開始琢磨以後該怎麼辦。
這個山谷一眼望不到邊,深更是至少幾千米,所以一時半刻想要出去根本不可能,而樹林之中有些什麼,完全是未知的,萬一進去找不到出來,只怕會喪命在這片林子中。
幾番權衡之下,他決定下去找找青蝶和紫蝶,既然自己能活下來,那青蝶和紫蝶也許也還活着。就算她們真的遭了不幸,那也該找到她們,讓她們入土爲安。
因爲水流是順着閃避流淌的,所以楚羽倒也不必到其他地方去找,從山崖上摔下來,百分之百的會落在水裡。
他向上尋找了約有二里地,卻依然沒有見到任何一個人,他略一沉思,便不再往上找,而向河流的下游找去。
從同樣的地方落下,距離一定不會太遠,可是落下來,如果正好落在水中,就可能順着河流飄走,所以楚羽認定,只要青蝶和紫蝶落下來,那就一定會在下游。
當楚羽再次回到原地,繼續向下找了三裡地後,天色已經暗了下來,陽光慢慢的褪去了,山谷中的冷風吹的他直髮抖,那冰冷的山果他也不想碰了。
更難以接受的是夜晚中的深谷漆黑一片,簡直是伸手不見五指,眼睛在此時已經完全失去了作用,他也無法再繼續去尋找。
爲了暖和一些,他不得不向樹林中走去,可是他並不敢走遠,只走了不到半里地,當沒有河邊那麼冷時他便停了下來。
隨手摸出身上帶的火摺子,拔開一看,早已被水浸壞了,雖然早有預料,可是心裡還是一陣失落。
方纔在走路還沒有那麼冷,現在坐下來,寒意漸漸的侵蝕了身體,山谷中的冷是那種刺骨的冷,而八九月的天,是蒙古早晚變化最大的時候。
強撐着捱過了前半夜,可是後半夜風吹的越加的急了,慢慢的竟然落起了雪花,楚羽除了驚異於這纔不到九月就開始下雪之外,便是對這徹骨的很冷無計可施。
幾乎要凍僵的身體讓他幾乎覺得自己會今夜就被凍死在這裡,在越危急的時候,人往往會爆發出平時幾倍的潛力,此時求生的慾望讓他自然的想到了用內力來禦寒,雖然他並不知道會不會有效果,可他總歸是要試一試的。
他慢慢的按照‘霸王心法’的口訣,將體內真氣慢慢調動起來,然後開始做一個又一個的循環,小週天,大周天,身體內的真氣越流越順暢,那股熱流也從丹田蔓延到全身,幾個周天下來,全身凍僵的血液竟然再次暢通無比的運轉起來。
一個晚上的時間在練功中不知不覺的就過去了,等他早上醒來之時,山谷已經從綠色變成了白色,昨日還潺潺流水的小河,今日已結了一層薄薄的冰,“難道蒙古的天氣一直都這麼變化無常的嗎?”楚羽看着眼前的景象,自言自語道。
事實上,蒙古的天氣也很少會這樣八月飛雪,可以說在人們的記憶中並不存在這樣的日子,這次這樣的天氣變化如果讓老百姓們來說,他們一定會說,不知哪裡又出了冤案了吧。
楚羽看着河面,突然想到了一件事:“遭了,這該死的天氣,要是師姐她們落在水中,這可麻煩大了。”
想到此,他不敢再耽擱,也顧不得再摘點野果吃,就急急忙忙的向着下游奔去。
他一口氣奔出了十里,頭上已經滿是細密的汗珠,可是仍然沒有發現青蝶和紫蝶的蹤跡。
踏着沉重的步伐,心中暗罵道:“這鬼天氣,下雪下哪裡不好,偏偏要下在山谷中。”
他哪裡知道,這懸崖之上的夢蝶谷從他們掉下懸崖的那天傍晚就開始下雪了,現在已經足足下了三天,雪積的已經有兩尺多厚了。
再次走出了約有七八里路,他遠遠的就看到了河邊橫着的一顆參天大樹攔住了河水,河水在那裡聚集的比其它地方要深許多,而隔着冰面,那一抹紫色,讓他欣喜若狂。
他三步並作兩步的跑過去,冰面下那張精緻嬌小的臉,正是天真無邪的紫蝶。
楚羽用力想要砸破冰面,可這裡的冰已經結了有一寸多厚了,他那一拳之力並沒有破開冰面。
他運足內力,再次舉起拳頭,可是在要砸下的那一刻,他又停住了,這樣下去,只怕會傷到小師姐。
他走遠了五步,這纔將全身內力聚集於右拳,如鐵錘一般的砸下,冰面應聲而碎,咔嚓咔嚓的聲音一直穿出老遠,一條裂縫也一直延續到十步以外。
楚羽順着裂縫將紫蝶身上的冰揭開,將紫蝶抱了出來,一伸手,他就感覺到了紫蝶那冰涼的身子,他心裡不斷的祈禱着:“不要死,不要死,一定要活着,一定。”
可是那冰涼的身子好像在提醒他不要做夢似得,通過他的手一直傳到他的心上。
他懷中抱着紫蝶,皺着眉頭,帶着最後一絲希望,坐下來將手搭上紫蝶的脈搏。
完全平靜,沒有一絲跳動,忽然之間他的心好像也停止了跳動。
可就在他心灰意冷的那一刻,剛想要收回的手忽然好像感覺到了脈搏的跳動,他心中一跳,再次將手搭上紫蝶的脈搏,屏住呼吸,慢慢的感受着脈搏。
沒錯,竟然真的還有脈搏,只是脈搏非常微弱,跳動的也非常慢,可是不管怎麼樣,至少她還活着。
楚羽立即盤腿坐下,手掌抓住紫蝶的雙手,將真氣度給她,讓她的真氣在體內循環起來。
可是紫蝶已經昏迷了三天,而且還又經歷了一夜的寒冷,身子已經太虛弱了,她體內的真氣幾乎無法運行,也無法聚集起來。楚羽只好用自己的內力在紫蝶的靜脈中運行,可是因爲他對夢蝶谷的心法只有最基本的一點點了解,所以他根本不敢放手施爲。
就像是一走錯就會毀掉的河道,你不知道正確的走向,你就只能用一點點水流去嘗試,而不敢一下子就把你想要通過的水都放進去。
經過一天一夜的治療,紫蝶的脈搏才慢慢穩定了下來,可是此時的楚羽幾乎耗盡了所有內力,身體虛脫的特別厲害,就像是剛剛經歷過一場大戰似得。
楚羽拖着疲憊的身子採了一些山果回來,蹲下來將紫蝶抱起來,撫了撫她的額頭,又感知了一下她的脈搏,這才放心的點了點頭。脈搏的跳動已經正常了,體溫也恢復了,看來醒過來也用不了多久了。
因爲天氣的寒冷,而昏迷的紫蝶無法用內力取暖,所以楚羽坐下來的時候一直都是把她抱在懷中的。
一天的時間又要過去了,可是紫蝶還是沒有醒。楚羽猶豫了許久,“這樣下去不行啊,她要再不醒過來,只怕餓都要把人餓壞了。”
楚羽把紫蝶放在用樹梢鋪成的地毯上,走過來走過去,久久不能決定。
“唉,不管了,救人要緊。”楚羽將一切拋之腦後,將紫蝶扶起來,用嘴將山果慢慢嚼碎,再送進她的嘴裡,通過這樣的一個方式來給她的身體補充食物。
就這樣子又過了三天,天氣才總算晴朗了,而紫蝶也終於從昏睡中醒來,可是她一醒來就一個人坐在河邊的一塊大石頭上,一言不發,與原來那個永遠開心無邪的紫蝶似乎已經完全不是一個人了。
就連楚羽主動跟她說話,她也默不作聲,只是有時發呆,有時在哭,有時又似乎在生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