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米幫’其實就坐落在城內,並不像天涯山、風蹤嶺這些門派一樣不是深山,就是高峰。‘玉米幫’是陸琪在收了原來的‘義勇幫’後在其基礎上發展壯大的,所以位置還是在原來‘義勇幫’所在的那條街道,只是此時的‘玉米幫’可不是原來‘義勇幫’那樣,只有幾間破屋子,幫派足足佔了一條街,那條街也因此改名叫‘玉米街’。
玉米街到這裡要穿過兩條街道,繞街道走,足足得一個多時辰,當然也可以從衚衕中穿過去,那樣不需要一炷香的時間就能到。
在楚羽的建議之下,最終四人決定繞街道回去,雖然陸琪着急要回幫派,可是爲防在衚衕中遭遇埋伏,還是同意了從街上繞回去。
夜晚的街道顯得格外的淒涼,白天不知誰落下的一塊手帕在空蕩蕩的街道上飄來飄去,讓街道更加的空曠,夜晚,確實也只有青樓裡會那樣熱鬧非凡。
走在街道上,幾人都特別小心,楚羽和魯智深二人一左一右把陸琪護在中間,不管是聽說,還是瞭解,他們都不覺得秦檜會那樣罷休。
穿過第一條街道,安然無事,可是楚羽是心細之人,依然一點都不敢放鬆,若是因爲自己的一時大意,讓小七受到傷害,那他一定會自責一生的。
第二條街道比第一條街道更加的昏暗,只有那晚睡的紡紗人家窗口透露出的一點光亮。微風吹過,讓這個地處南方的地方也顯得有些清冷。
忽然,微風之中出現了一股勁風,雖然昏暗之中沒人看得清楚,可是楚羽、魯智深、陸琪三人仍然出乎本能的向兩旁閃避。而那來報信的玉米幫弟子,反應則遠沒有仨人迅速,等他看清了出現在眼前的弩箭時,他已經無法躲開了。
“沒事吧?”楚羽問着身旁的陸琪。
“沒事。”陸琪道。
陸琪看着那倒下去的幫內弟子,娥眉微蹙,顯得有些憂傷,忽然她感覺抓到了什麼,一把抓起,原來是一塊廢棄的麻布,她順手便扔了出去。
只見在扔出去的那一瞬間,又是一陣勁風,這一次他們都看清楚了,竟然是密密麻麻的弩箭。
另外一旁的魯智深接住陸琪仍過來的麻布時,上面已經多了十幾個窟窿,而且布上還插着幾支箭。魯智深知道若不用力,只怕麻布在空中就會被弩箭射落,於是運起內力,麻布在空中發出呼呼的聲音,再次引來一陣疾射。
如此你來我往,大概十幾個來回,終於再沒有弩箭射出,可是他們卻聽到了越來越近的腳步聲。
既然對方已經有人過來,他們自然不會再使用弩箭,陸琪和楚羽慢慢的站了起來,魯智深也從黑暗中走了出來。
在黑暗的街道上,一眼望去什麼也看不到,可是憑藉三人的內功,卻能清晰的聽到對方輕微的腳步聲。
又過了一會,黑暗的街道上終於能夠看到一些黑影在移動,穿着夜行衣的他們,在昏暗的街道上確實很不容易被發現。
他們總共有九個人,可是每一步九個人都走的整齊劃一,看不到他們的兵器,也看不到他們的面貌,但從他們沉穩的腳步,三人就知道這一次的敵人比在青樓中遇到的人武功要高得多。
那些人越走越近,三人的神經也越繃越緊,就連最能打鬧的陸琪也安靜的盯着對方。
在對方還有一丈遠時,忽然九人一起跑了起來,他們的兵器也同時亮了出來,在黑夜中,那些兵刃在月光下閃着寒光,他們如同死神一般向楚羽三人籠罩而來。
在此同時,楚羽看了看陸琪和魯智深,三人同時點點頭,一起衝向對方的九人。
短短一丈的距離,對於他們來說,幾乎是瞬間便到,這一出手,三個人就都用出了全力,他們必須在最短的時間內解決,不然不說玉米幫不知狀況如何,拖得時間久了,恐怕對方還會有人來支援,到時候就糟了。
可是接觸的一瞬間,他們就知道這次是自己輕敵了,他們全都用出來全部實力,想要一擊必殺,以楚羽如今的內力修爲與武學造詣,便是與安宏宇、白無涯等人也不相上下,雖然說真正動起手來,楚羽江湖經驗缺乏,肯定不是對手。可他早已熟悉的‘霸王腿法’此時使出來,絕對是萬無一失的。
他怎麼也沒想到對方反應會那麼快,他的一招‘直搗黃龍’快如閃電般攻去,對方几乎沒有用眼睛看到,單憑直覺便躲開了。
而魯智深勢大力沉的一杖,也只是擦傷一人小腿,並未傷及要害。
陸琪的出手顯然並沒有用出全力,以她的個性,確實幾乎不會一出手就想置人於死地,她並不喜歡殺人。她的這一招連劍都未出,只是憑藉巧妙的身法就想打倒對方,可是她纔剛近對方一人身前,卻被他身邊的另外兩人逼退。
三人頓時全都警惕了起來,不再硬碰硬。
而對方九人在剛纔一接觸之下,便已做出判斷,從剛纔的出手,他們知道陸琪是三人中武功最差的,而上級給他們的任務也是殺掉這個小姑娘。
那一瞬間,九人如同一人一般,同時出手,向着同一個方向,他們竟是不再理會楚羽和魯智深二人,想要全力殺掉陸琪。
魯智深的武功本就以厚重爲主,此時又被對方搶了先,更是來不及去救陸琪。
而楚羽此時完全被對方九人與陸琪隔離開來,一人在前,一人在後,根本不可能跨過對方九人,到陸琪面前。
楚羽還在十步外的時候,那九人便已經與陸琪交上了手,一下子看到對方九人攻來,陸琪心中雖然知道不妙,可是臉上卻仍然是那副笑嘻嘻的模樣,若不是對方是冷血的殺手,其他人是無論如何也對她下不了手的。
這一次,她終於沒有等到對方攻到身前才動手,在對方理她三步外的時候,她玉足輕移,柔荑微動,她嬌小的身軀已經到了對方領先三人左面那人的面前,而她手中的劍如毒蛇一般刺向對方喉嚨。
對方怎麼也沒想到他眼前的小姑娘動作會這麼快,信手捏來的一招竟如此刁鑽,恰似聯繫了幾千遍一般的行雲流水。
他身旁的兩人根本來不及反應,在生死之際,終於他的那一劍突破了他的極限,在對方劍刃離他的咽喉還有半寸的時候,‘叮’的一聲,他的劍不偏不倚的正好擋住陸琪的劍刃的去路。
這麼多年來,他第一次感到死亡離自己那麼近,後背的汗在冷風中分外冰涼,不過幸好,這一次自己又活下來了。
“這次回去,我一定要找個理由離開,哪怕是丟掉一條腿,或者是變成啞巴,那也比死了的好。”他的心裡只來的及閃過這樣一個念頭,他忽然看到眼前一花,對方的劍竟然在碰到他手中的劍時,突然彎曲,從他的劍身之下繞了過來,那柔軟的劍身正要噬咬他的咽喉。
這一次他還沒來的及害怕,對方卻在最後關頭劍身一偏,只刺傷了他的肩膀。
陸琪當然不是學藝不精才致於此,只是當那人的性命就在她一念之間時,她卻怎麼也下不去手去殺了他。
而另外兩人雖然並不知道剛剛的一瞬間事情在陸琪與他們的那位同伴之間發生了那麼大的變化,可是現在他們手中的兵刃已經攻向了陸琪。
陸琪在傷了那人後,劍早已收回手中,看到對方兩人一左一右向自己攻來,心中不敢大意,挺劍迎向對方左邊那人,對方只道她要先取左面那人,可是在她劍已到對方面前之時,忽然身形在空中扭轉,回身一劍刺向右面那人。
她的動作雖然快,可是沒想到左邊那人反應也不慢,就在她轉身之時,對方手中之劍忽然刺出,陸琪憑着直覺,向右多了三寸,那人的劍正好刺中她的右肩。
肩上一痛,陸琪心中頓時起了殺心,手中的劍在空中挽了幾個劍花,右面眼前一花,脖子上一涼,陸琪的劍已經在他的脖子上繞了一圈。
這時他才知道,什麼時候都不能大意,他看到同伴已經傷了對方,本以爲這次定是又立一大功,可是沒想到卻會因此送了命。
這一次陸琪幾乎沒有猶豫,手腕一抖,劍再次伸直回到手中,而那人的脖子上都多了一圈血痕,一道要了他命的血痕。方纔傷了她的那人似乎看到了她的眼裡閃出一道兇光。
他下意識的收回目光,躲避着陸琪的目光,他心裡莫名其妙的產生了恐懼,他心裡有一種感覺,他眼前的姑娘似乎跟剛纔有些不一樣了,他覺得自己再動手一定會死的很慘。
可是其他人卻不知道,除了剛纔從陸琪劍下撿回一條命的那人一直站在原地沒有動之外,另外六人一起向陸琪攻來。
陸琪的目光現在很冷,她曾和楚羽說過,她最怕疼,這不是玩笑,而是她真的很怕疼。當然她不僅是因爲怕疼而忽然之間發了怒,最主要的原因是因爲她受了傷,全家人都會不開心,都會擔心她,而她卻希望看到孃親、爺爺、奶奶還有所有在乎她的人都一直開心。所以她從小就不允許自己受一點傷,誰傷了她,那就是動了她的逆鱗。
那六人離她越來越近,越來越近,她若無其事的將劍尖用手指彈了一下,發出一聲清脆的聲音。
那一刻,剛剛從烏雲背後逃出的月亮,毫不吝嗇的將月光灑在她的身上,她那一身杏紅色衣裙,在月光下竟蒙上一層淡雅的光輝,顯得有些發白。如水的眸子間真似結了一層薄薄的冰,清冷卻不失靈動,三千青絲隨風飄揚,柔荑素指在三尺青鋒之上一下一下的敲了起來。正如月宮嬌娥,不識人間煙塵,心有萬千愁緒。
只可惜如此絕世之景,卻無一人欣賞,若有人看到,大概也會對周幽王烽火戲諸侯,只爲紅顏一笑理解幾分吧。
黑衣人的殺招頃刻便道,但陸琪卻仍然陶醉在自己的樂聲中,清脆的劍音雖然悅耳,但是此時若有通樂理之人便會發現,從始到終,不管聲音如何高低變化,均只在‘羽’一個音上。
就是這一個音,卻讓離她越來越近的六人速度越來越慢,不是他們不想殺陸琪,而是隨着聲音的變化,他們體內的真氣就如是着了魔一般,跟隨着樂音變化,音高真氣便運行急促,音沉真氣便停滯不動,體內真氣就如血液一般,如此一急一滯,他們如何還有功夫去殺陸琪。
清脆的聲音變化越來越快,黑衣人不得不站在原地專心抵禦,陸琪的手指已經滲出了血,嘴角也有血跡,顯然如此強悍的攻擊並不是她現在能夠做到的。
幾乎在同時,陸琪和那六人全部口吐鮮血,而方纔傷她那人,此時全身經脈竟斷,血管爆裂,顯然已經斃命。
這一切都發生的太快,以至於此時楚羽才趕到,他剛看到陸琪,就看到她口吐鮮血,身體不支的晃了一晃。
楚羽心中大急,也不管對方此時是什麼狀況,是否有抵抗之力,運起‘逍遙遊’身法衝進正在調息體內真氣的幾名黑衣人中,腿上使得是霸道的‘霸王腿法’,每一招都直攻地方要害。
‘霸王腿法’如何霸道,楚羽此時力道雖不及項羽當年的扛鼎之力,但每一腳也足有三五百斤,毫無抵抗之力的幾人哪裡能夠捱得住,雖然知道危險,可體內真氣亂竄,根本無法躲得過。
幾乎不費吹灰之力,那六人便已死在楚羽腳下,只剩一直站在原地的一人還不知在想什麼,忽然他好像想清楚了什麼一樣,對着搖搖欲墜的陸琪跪了下來,這也讓剛剛準備出手的楚羽停了手。
陸琪此時已經有些昏沉,以她的內力根本不足以用這招對付這麼多人,她最多的時候也不過是同時對付過三個人,而那三人功力遠遠不如這些殺手。
看着忽然跪下來的那人,陸琪想說什麼,卻張了張嘴什麼也沒說出來。那人鄭重其事的給陸琪磕了三個頭:,說道“七小姐,不殺之恩,若有來生,定當結草銜環以報。”
陸琪終於支撐不住,一頭栽倒,還好楚羽眼疾手快,及時扶住了她,只聽她虛弱的聲音不知道在說什麼。楚羽只好湊近去聽,卻聽她道:“別殺他,放他走。”
楚羽雖然恨這些人傷了陸琪,可是聽到陸琪這樣說,卻也不好忤逆。
而速度最慢的魯智深此時方到,只見還有一人活着,舉起禪杖便打,而那人似乎也已懷了必死之心,閉上眼睛,全然不去反抗。
“大和尚,住手!”楚羽看到魯智深舉過頭頂的禪杖,急忙喊道。
“幹啥?這鳥人不殺了,你還待要如何?”魯智深道。
“放了他吧。”楚羽道,而此時的陸琪已經沉沉睡去,身心的消耗,都已經讓她無法再承受。
“啥?放了他?這鳥人你放了,他還得來。”魯智深不悅的道。
那人此時已全然不懼生死,笑了笑道:“七小姐大仁大義,我豈能恩將仇報。”
“這是小七的意思。”楚羽抱起陸琪,走到魯智深面前說道。
“算你小子走運,滾!”魯智深踹了那人一腳,罵道。
那人也不生氣,又對着陸琪磕了一頭,這才站起來,苦笑了聲,轉身離去,便走便說道:“秦檜不會允許任何人擋着他的路的,他還會派人來的。”
也不知道他的笑是笑自己活了大半輩子不如一個小姑娘,還是爲自己終於能脫開束縛而開心。
楚羽已經準備離開,走了幾步卻見魯智深蹲在幾個黑衣人身旁,並未跟上來,於是又站下來問道:“大和尚,有什麼發現嗎?”
魯智深將八具屍體全部翻看一遍道:“是地衛!”
“你知道他們?”楚羽問道。
魯智深點點頭道:“這地衛與那酒樓中的黃衛均是秦檜手下的爪牙,都屬於影密衛,我雖然以前就聽說過影密衛,可是今天卻是第一次見。”
楚羽雖然對魯智深將青樓當作酒樓感到好笑,不過此時倒也顧不得說這些,便道:“可我觀這些人並不像朝廷的人,反而更像江湖中人。”
魯智深道:“這你就有所不知了,七小姐看來傷得不輕,我們還是一邊走一邊說吧。”
卻原來,秦檜手下的影密衛是秦檜的貼身侍衛,當然也是他最信任的一批人,一些浮不上水面的事情和一些涉及到江湖中的事情,都會由他們去完成。
影密衛在建立之初統稱爲影密衛,後來漸漸秦檜網絡的人才越來越多,影密衛的要求便也隨之嚴格起來,從而分爲天地玄黃四個等級,其中天衛最強,黃衛最弱。辨識他們最簡單的辦法就是看他們的手臂,所有的影密衛手臂上都有一個‘影’字,只是不同級別的顏色不同。
天衛爲紅色,據說每一個天衛在江湖上都是赫赫有名的人物,不過卻沒人見過天衛,準確的說是沒有活人見過天衛。而地衛則是黑色,是江湖上的一些一流高手,多是江湖上的一些獨行俠,其中也不乏能對抗天衛的存在。玄衛是青色,他們是秦檜名面上的代言人,這些人都是一些小門小派的掌門,秦檜只是爲了利用他們的勢力而已。最差的黃衛,也就是黃色‘影’字,這些其實才是最初的影密衛,是一些真正的士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