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膽!”胡老太監呵斥:“你們三個奴婢,竟敢在皇上面前胡亂跳舞。”
紈絝皇上,猛然間睜開了假寐的眼眸,面色沉冷。一樓甲板上,酈飛煙、符靜蕭、蘇離兮等人拉開糾纏的衣裙,慌亂地分開。
酈飛煙帶頭跪倒在甲板上:“皇上恕罪、皇上恕罪,奴婢等不是故意摔倒。”
季馨子目露畏懼,小心翼翼看着皇上,想了又想,不敢替她們求情躪。
“滾!……”皇上冷瞥她一眼,一腳兒踢開了正在爲他揉腿的季馨子。
“唔……”季馨子摔在一旁,忍着痛不敢吭聲崾!
皇上大步走到二樓欄杆處,低頭冷冷看着甲板上撲地請罪的舞伎們……
胡老太監怒斥:“你們這些濺婢,平日裡是怎麼演練舞蹈的?竟然跳得如此狼狽,皇族養着你們這些濺婢有什麼用?”
“皇上,她們胡亂跳舞,您看如何懲罰這些濺婢?”胡老太監轉身詢問紈絝。
“擡頭……”皇上低沉言道。
三位宮舞伎瑟瑟擡頭……
皇上看到:一個驚恐、一個害怕,唯有她…沉靜的臉龐,沉靜的眉眼?一副什麼都不在乎的模樣?他心中的不耐,越來越甚。
皇上鳳眼微挑,薄脣微微含着一絲冷笑,:“把她們丟到湖水裡去。”
“啊?……”酈飛煙,符靜蕭兩個人大驚失色,連連磕頭:“皇上饒命、皇上饒命,奴婢等再也不敢了!”
皇上想要了她們的命?她們這才進宮多久,歷盡千辛萬苦,卻什麼榮華富貴都沒有嘗試過,死得冤不冤?只有蘇離兮,僵直了腰背,一動不動。在三個人中間,她顯得是那般突兀。
船上的一干衆人,大眼瞪小眼,均覺得這小舞伎大膽大包天。
皇上盯着她笑了笑,眼眸中卻不帶一絲笑意:“蘇離兮,你爲什麼不求饒,難道,你不怕死?或者,你根本就淹不死?”
蘇離兮仰視上方,看到那明黃/色的龍袍上,龍首變得猙獰,龍睛混爲模糊的玄色,他們的目光對視在一起!他的眼神如同薄削的刀片,如果真的有像有鋒刃,早就把她削死了。
淹不死?他話中有話,無非還是想知道她是不是那‘湖中仙’。她的目光毫不示弱?看到衆人心驚。
酈飛煙悄悄拉扯她的衣袖,低聲說道:“離兮,快快磕頭求饒!不得對皇上無禮。”
蘇離兮無動於衷,瞪向紈絝的眼神中漸漸瀰漫上恨意。她之所以落下如今這樣的田地,全都是這紈絝害的…丟得好!不知這皇宮的太液湖底深處,有沒有通道與外界相連?這倒是一個潛水逃跑的好機會。
不過,皇宮中若是丟失了宮舞伎,豈能善罷甘休。身在水韻坊的孃親只怕深受其累。聽說這是人工挖掘的湖,不像三生湖那樣的天然湖,只怕沒有湖底通道與外界相連?否則,至皇家的安危何在?
一時之間,蘇離兮思緒紛亂,想着如何逃跑,竟然忘記了自己此時的危險處境。她直直跪在那裡,那一身的倔犟與傲骨,真真叫紈絝皇上恨得牙根兒癢癢。
胡老太監看不下去了,呵斥道:“大膽,竟敢與皇上對視?來人,先把這個不分上下尊卑的濺婢,丟到水中去。”
上前兩個太監,左右按住蘇離兮的手臂,就要往船舫邊的護欄拖走。
她既不掙扎,亦是不求饒,神態麻木地任由他們拖着走!拖了幾步……
“慢着!…”李灃年再也坐不住了,他起身走到船甲板上跪倒:“聖上息怒!這舞伎蘇離兮進宮不久,很多規矩不懂。剛剛微臣看得很清楚,由於船身晃動才導致摔倒,並不是故意亂跳舞。吾皇慈悲,還望饒她一命!”
李灃年既然是受人之託,就要說上幾句。她若是真的死在自己面前,安書呆那裡該如何交代?
船上的衆人略感詫異,沒有想到平日裡從不多管閒事的李灃年大樂師,會替一個小舞伎求情?
紈絝皇上挑眉,撫摸着大拇指上的帝王玉扳指緩緩轉動着:“噢?李樂師與這蘇離兮有些交情?”
安水屹、李灃年、蘇離兮在水韻坊中行樂、繪圖、跳舞之事,京都城傳爲美談,誰人不知?難道,這李灃年也對蘇離兮起了心思?他的女人,怎麼人人都來覬覦?
李灃年拱手低頭:“微臣與蘇離兮談不上什麼交情!不過,微臣曾經見過蘇離兮跳舞,她頗有獨特的見解和才華,可以說與衆不同。同爲藝人,替其惋惜。皇上饒她一命,待她將來一展才華,傾其所有、爲皇上獻舞!”
皇上臉色一變:“朕既然已經說了丟她下水,豈能有改?丟下去。”
那兩個太監不敢怠慢,拖起蘇離兮來到了護欄旁邊。
蘇離兮感激地看了李灃年一眼,他們曾經是一起研討舞藝的朋友,各自欽佩對方在音樂舞藝上的造詣。出了那樣羞恥的事情,她還以爲李灃年恨透了自己。如今看來,這份友
誼尚存。
“蘇離兮,朕再問你一次…”陽光照亮他的半邊臉,似陽春白雪冷冽入骨:“你可願意求饒?”
不知道爲什麼,他突然有些擔憂,她若真的不會游水該如何?畢竟,那是他的猜測與試探。他多麼希望她能夠承認湖中仙的事情。
蘇離兮閉上眼眸,竟似不想再多看他一眼兒。
皇上氣惱地擺擺手……
“噗通……”一聲兒,蘇離兮被丟到了水中!
碧綠的湖水,濺起巨大的白色浪花兒,驚得遠方的鳥兒撲棱着翅膀衝上天空。蘇離兮墜向湖底前的那瞬間,甚至看到他脣角隱約譏誚的笑。
她透過波光粼粼的水波紋,往上看去…燦爛的陽光中,他一身龍袍、高高在上,只餘一個晃動的、朦朧的、扭曲的金色剪影。
湖水中,婆娑飄揚的黑髮隨之散開,遮擋住她的額頭,她的視線。秋天涼涼的清水,她被狠狠地拽進無盡的黑暗裡。她越沉越深。
“離兮、蘇離兮……”酈飛煙撲倒了護欄前,捂住嘴巴痛哭起來。這條龍船上,也只有她還肯爲蘇離兮擔憂吧?
衆人的眼睛直直盯着湖面,觀察着水裡的動靜。皇上的十指抓緊了欄杆,探頭向下望着……
皇帝臉上的神態由最初的譏諷、變成了凝重、又變成了陰沉、再而是緊張和擔憂、最後是極度的害怕。
湖面逐漸恢復了平靜。那小女子、竟然真的無聲無息沉下去了?
她不呼救、不求饒、不掙扎、不撲騰?
她一心想尋死不成?……
龍舟上亦是一片沉寂,人人都閉上了嘴巴……
楊熠聽到自己的心臟,猛烈地跳動着……
“來呀、救人……”皇上的聲音居然有些顫抖:“快、快、快,給朕撈上來!”
太監們驚訝地望着皇上,怎麼一會兒一個命令,皇上不是想處死這個蘇舞伎嗎?
“救人!……”皇上失態的怒吼道:“她若是死了,你們統統陪葬…”
大家猛地醒悟過來:“諾!……”
“噗通、噗通…”接連幾個太監縱身跳入了湖水中撈人。
酈飛煙跪在甲板上淚水漣漣,雙手合在一起祈禱:離兮,你一定要活着呀!
不多時,一個太監冒出水來,呼喊:“找不到呀,沒有了?”
又一個太監冒出來:“看不見人了,沉得太深了!”
是啊,沉得太深了!按照常識,要等到人徹底死透了,屍體才能浮上來吧?
皇上的面色有些發白,再沒有往日的狡黠與滿不在乎!她不會游水?她真的不是那個湖中仙?她不會游水呀!
“找、快點找……”皇上焦急地叫喊着!
他一撩龍袍匆匆忙忙下樓,跑到了一樓的甲板上,伸着手半個身子便探出了護欄。
嚇得衆人慌忙上前扯住聖上:“皇上,保重龍體呀!萬萬不能涉險!”
皇帝扒上了硃紅色的欄杆,看那情形、隨時都準備跳下湖的模樣?
衆位太監和宮女們嚇得不輕!
大宮女昶蕞顧不上體統,上前幾步跪下抱住了皇帝的小腿:“皇上千萬不能下湖水,這湖水深不可測,太危險了!”
“鬆手,鬆開……”皇帝回頭怒斥:“朕要下去救她,再遲了,她就沒命了!”
“皇上,您就是即刻殺了奴婢,奴婢也不會鬆手,不能讓您親自涉險呀!”昶菁急得直搖頭,言語間雙手抱得更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