麟德殿旁邊的小花苑裡,一棵棵梅樹花開的極其美麗,夜間的梅香尤其濃郁,隨着清風兒潛入蘇離夕的鼻息中。遙遙望去,遠方層層疊疊的梅花,影影綽綽,別有一番風味襤。
阿爾斯瀾與蘇離兮站在一起,擡眸凝望着頭頂上的花朵。夜間的靜謐與暗香,讓很久沒有見面的兩個人頗有些尷尬。
蘇離兮悄悄地轉身,一斜眸便能看見不遠處亭臺上站立的皇帝楊熠。他用小葉金冠束髮,身上披着一件紅狐毛的大斗篷,腳見下踏着青龍絲雲履。他負手而立,氣態從容,一副不以爲意的儒雅神態。
剛纔,宮廷宴會快要結束之時,西茲國的斯瀾親王突然提出一個鄭重的請求,想與昔日舊友蘇離兮單獨寒暄幾句。皇帝當着各國皇貴的面,竟然非常大方的同意了。或許,他從西茲國贏得五座城池,心裡正高興着,自然要有大國皇帝的風範。
於是,便有了此刻阿爾斯瀾與蘇離兮的梅園敘舊。然,那紈絝皇帝就在不遠處的亭子裡站着,似乎在欣賞夜間的梅景?又似乎在遙望遠處的樓臺,竟是一眼兒都不向這邊多看。
蘇離兮木不由低頭,心中暗暗好笑,這個小氣又自私的紈絝小九,明明心裡在乎的狠,便便又要做出一副大大方方的模樣來。
阿爾斯瀾靜靜地注視着蘇離兮,皎潔的月光柔和灑在她臉頰上,越發顯得眉眼如畫,瓊姿花貌。來之前,他有一肚子的話想要傾述,現在與思戀很久的女子面對面地站在,卻又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好了?
“你愛上他了?”他紫眸中閃動着幽光。
“啊?”蘇離兮冷不丁擡眸,咬住下脣不知道該如何回答?她愛上紈絝了嗎?她竟然不願意否認。
阿爾斯瀾臉色閃過一抹不易察覺的失落,岔開了話題:“離兮,自從你我分別以後,這段時間你過得可好?”
蘇離兮雙眉舒展開來:“怎麼說呢?期間有苦也有樂,世間哪有一帆風順?不過,我現在挺好的。我做了清平樂宮的舞訓女官,可以任意出入藏書閣閱讀古籍,還可以演練自己喜歡的舞蹈。鱟”
“挺好的?”阿爾斯瀾的目光有些暗嘲:“你就甘心做他一輩子的寵伎?帝王的恩愛能有幾時?他若是真心愛你,爲何不正式冊封你,給你一個尊貴的名分?”
蘇離兮心道,是自己不願意做妃妾的呀!可是,這話不能隨便說出來。
阿爾斯瀾繼續言道:“離兮,現在沒有外人,我再問你一句,你可願意隨本王離開這裡?本王許你斯瀾王妃一位,生生世世愛只愛你一人。”
“啊?”蘇離兮頗感爲難,她向來都將阿爾斯瀾當做一個好朋友看待。從來沒有想到,他執念如此之深?這該怎麼辦,直接回絕他,會不會傷了他的心?
蘇離兮遲疑地揉着衣角兒,滿臉都是不安。她記得當初,自己沒有刻意多交往他,怎麼會讓他有諸多誤會?……
他的紫瞳中溢滿了期待之意,目光灼灼盯着她:“你不用怕逃不走。本王雖然輸了賽舞,只要你心中願意,我自有辦法安排你離開這裡。”
蘇離兮暗暗吃驚,看阿爾斯瀾信心滿滿的模樣。難不成,這天熙內廷中也安插了西茲國的內應?她以前聽說過,各國的皇宮中均都有別國的細作,現在看來不假。
看楊熠目前的情形,是決計不會對自己放手。如果她跟着阿爾斯瀾逃跑,楊熠那狡猾又小氣的性格,勢必會一追到底,死纏爛打。這兩個男人身份特殊,關係到兩個國家的命運。天熙朝與西茲國真的爭鬥起來,將士們血戰殺場,百姓們也會跟着遭殃。她蘇離兮豈不成了那禍國殃民的妖女?自古以來,這樣扯不清、理還亂的情債有多少?
蘇離兮深感不安中,思緒飛快的轉動着。即使,她渴望自由自在的生活,卻不能將兩個國家都牽扯進來。認命吧,老老實實地過自己的日子,千萬不能引起什麼紛爭。
至於帝王的恩寵能有多久?她不敢有什麼貪念,將來,他若是變心了?到那時,她會離開。但是目前還不行,現在逃走會害死多少無辜之人?
阿爾斯瀾深情地言道:“離兮,我會一直等着你,請你相信我,就算和天熙朝反目成仇,本王也會保護你,萬千西茲男兒不會懼怕他們。跟我走吧!”
蘇離兮心中焦急:不行,自己態度一定要明確了。不能這樣扭扭捏捏的。有些事情一定要與他說清楚了,不可以一直耽誤人家,這是很不道德的事情。
她擡起濃密的睫羽,一雙清澈的眸子含着歉意,柔美的五官中帶着堅毅的神態:“斯瀾王爺,我一介小小的宮舞伎,身份低微。很感謝你的厚愛,但是我一直都把你當做朋友看待,我並不知道會給你造成這樣的誤會。”
阿爾斯瀾目光凝滯,詫異地問道:“離兮,你寧可做一個身份低微的宮舞伎,也不願跟我走?”
蘇離兮鄭重地點點頭,他後退幾步,神情黯然失色。
“對不起……”蘇離兮感到內疚:“謝謝你的盛意,可是。我不能跟你走。”她只想安靜的跳
舞,不想做一個紅顏禍水,引發兩國交惡。就只好辜負斯瀾親王了。
阿爾斯瀾緩緩地轉身離去,背影落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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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宸殿,沅淑閣。硃紅的廊廡下掛着一溜宮燈,映紅了鵝黃稍紗的窗櫺……
寢殿中心的鎏金如意爐裡縹緲着香菸嫋嫋,檀香木百鳥登枝的屏風,半掩着沉香色遍地金的雕花牙牀。
蘇離兮懶洋洋地躺着,眼神迷茫地看着牀頭那一盞燈籠。燈籠外的牛皮紙有些受潮了,朦朧間半透着飄搖的燭火。
天色快要亮了,新的一天又要來臨了!
自從那一日,她和阿爾斯瀾交談過後,她心中亦是不好受,辜負一個男子的款款深情,看着他傷心絕望的離開,她總是覺得欠了人傢什麼?唉,這份情意,她這輩子怕是還不上了。
春年元日過後,各國皇貴和使臣們紛紛告辭離去。第一個回去的,就是西茲國的斯瀾親王。而後,慶樂帝楊熠,聖慈皇太后安氏,帶着朝廷文武百官到太廟祭祖,這是歷年來的慣例,祈求新的一年國運昌盛,萬事平安。
新年期間,各類節日慶典中,皇帝每日裡忙得馬不停蹄,他們要三日之後才能回來。
偌大的天熙內廷,一下子安靜起來。清平樂宮的宮舞伎們經過連續艱苦的演練,終於也可以放鬆了。宮舞伎們雖然不能出宮與家人團聚,卻可以在宮中放鬆休息幾天。
蘇離兮連續睡了一天的懶覺,就連吃飯都是寢殿中,由昶蕞她們幾個宮女端送到牀邊來。大家都知道,她忙綠完《七德舞》《胡旋舞》《雀之靈》等舞蹈,身心疲憊至極。
楊熠離開的時候也特別交代,不許她再受累了,誰都不行打擾她。讓她好好休養一段時間。
遠方的宮殿,傳來‘噼裡啪啦’的鞭炮聲響,不知道那哪個宮殿的娘娘們在燃放嬉鬧。過年的這段時間裡,宮裡指定了幾處寬敞空曠的地方,專門給娘娘們玩耍煙花爆竹。當然了,娘娘們不會親自動手,都是宮女們燃放,她們在一旁欣賞着圖個熱鬧。這天熙宮中寂寞的女子太多,大家在過年中喜氣熱鬧,年味十足。
蘇離兮揉揉眼睛,心裡想着自己是不是也去玩玩,別辜負着這新年的春景。還記得小時候,爸爸媽媽帶着她到海邊去燃放煙花。她的嘴角露出了一抹甜美的笑意。二十四幅《梨花落》舞譜沒有着落,她回去的日子更是遙遙無期,希望渺茫!
殿門輕輕地推開,昶蕞指揮着幾個宮女悄然走進來,她們手中端着銅盤、白帕、梳子、皁子等洗漱用品。
昶蕞溫和地問道:“蘇七品,天色大亮了,您該起牀梳洗了!昨天躺了整整一天,今個天氣可好,您要不要出去走走,散散心?”
蘇離兮伸了個懶腰:“好啊,我這一身的骨頭都躺軟了,是要出去玩玩了!”
她麻利從牀上跳下來,在昶蕞等宮女的幫助下洗漱梳理,換上新裙衫。不大一會,一個清新美麗的女子便打扮停當了。
昶蕞笑道:“咱們蘇七品呀,無論穿上什麼衣裙都漂亮。呵呵!”
“你什麼時候學會了這小甜嘴兒?”蘇離兮在她的臉上輕輕捏了一下。
“蘇七品用些早膳吧!”昶蕞言道:“外面早就擺放好了,就等着您出去了。”
就在這時,只聽殿門外一個太監高聲叫道:“來人,將疑犯蘇離兮抓起來。”
“嘭!”的一聲巨響……
殿門被人一腳踢開,衝進來幾個膀大腰圓的太監,不懷好意地看着蘇離兮:“就是她,綁起來!”
這突如其來的變故讓大家措手不及,蘇離兮驚異地睜大了眼眸,一時弄不清楚是什麼狀況,爲什麼要抓自己?
“你們想幹什麼?”昶蕞率先明白過來,立刻張開雙臂擋在蘇離兮身前,面露焦急之色:“這一位是皇上最寵愛的御前宮舞伎蘇七品,你們憑什麼隨便抓人?”
領頭的高胖太監走上前來,一甩手中拂塵,目光中充滿了譏誚和不屑:“咱家奉翔鸞宮貞妃娘娘之令,前來緝拿殺害舞伎季馨子的疑兇蘇離兮。怎麼?你們幾個小小的奴婢,想違抗貞妃娘娘的命令,找死不成!”
季馨子?蘇離兮難以置信,季馨子的死與自己有什麼關係?
“我沒有殺人!”蘇離兮茫然地搖搖頭:“你們弄錯了!”
高胖太監翻個大白眼:“有沒有殺人?可不是你自己說了算。蘇七品,走吧,你若是有理,就跟着咱家到貞妃娘娘那裡去說個清楚,你躲來躲去的,不就是心虛?”
昶蕞繼續遮擋着太監,言道:“那舞伎季馨子之死,關我們家蘇七品何事?爲什麼偏偏來抓七品,怎麼不去抓旁人!”
太監冷哼道:“若是沒有幾分把握,貞妃娘娘豈會來抓蘇離兮。你們公然拒捕,就更加說明你們心中有鬼,走,到翔鸞宮說個清楚去!”
衆人心驚,如今宮裡還沒有迎娶正宮皇后娘娘,後宮中
位分最高之人就是貞妃娘娘。她入主翔鸞宮,出身名門貴閥,在皇太后娘娘的支持中主持天熙內廷中饋。這幾天,皇上和皇太后都不在宮中,宮中最有權力的人,非貞妃娘娘莫屬。她若是故意來找茬,一時之間無人能插手!
翔鸞宮與沅淑閣,向來都是井水不犯河水,基本上沒有任何交往。難道,貞妃娘娘想要藉此機會除掉蘇離兮?
“抓起來!”那太監等得不耐煩,一聲怒喝:“皇太后娘娘離宮之前,特意將天熙內廷一切事務,交於翔鸞宮貞妃娘娘處置。誰敢當衆對抗娘娘,就是以下犯上,無法無天。”
“你們不能這樣!”昶蕞雙手護住蘇離兮:“一切等皇上回來之後再說!”
“敬酒不吃吃罰酒!”太監呵斥道:“貞妃娘娘有先見之明,早就知道這舞伎狡詐陰險,不會乖乖束手就擒。來人呀,還不快將這低濺的舞伎拿下!”
“到!”門外跑進來一對宮中禁衛,將蘇離兮等人團團包圍起來。三下並作兩下,蘇離兮被人反綁了雙手,扭綁了出去。
昶蕞雖然身懷武功,卻是勢單力薄,一人難擋衆人之力。在宮女們惶恐的哭喊聲中,眼睜睜看着蘇離兮被人綁走。
胖太監冷眼掃她們:“那蘇離兮殺人必有幫手,這沅淑閣裡的人都有幫兇嫌疑。貞妃娘娘有令,在事情沒有徹查清楚以前,沅淑閣內衆人一個都不許放出去通風報信。來人呢,包圍封閉沅淑閣,一隻蒼蠅都不許飛出去!”
這是要封宮了!
昶蕞心急如焚,擡腳便欲往外衝,卻被幾名兵士用長戈擋住了殿門。她如同熱鍋上的螞蟻一般走來走去,貞妃此舉無疑是要除掉蘇離兮。蘇離兮雖然得寵,但身份上依舊是舞伎。怎麼辦?她該怎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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翔鸞宮內,雕樑畫棟、富麗堂皇……
貞妃娘娘安慶瑤,端坐在上座,一衆兇狠的太監和宮女站立兩旁。
“啓稟娘娘,舞伎蘇離兮帶到!”幾個禁衛將蘇離兮丟在地上,按着她的雙腿跪好。
“嗯!”貞妃娘娘斜過身子,施施然地笑了一下,看着眼前下跪的舞伎:“哎呀,這不是蘇七品嗎?皇上特赦你這個奴婢,見了我們這些妃妾不用下跪。本宮還以爲你骨頭硬、不會跪呢,你們都來瞧瞧,她這不是跪得挺好?”
衆位宮女低聲笑了起來。蘇離兮跪在下面,心中升起一陣陣寒意,她擡眸望去……
安慶瑤微微擡着下巴,嬌俏的容顏中帶着傲慢。她妝扮的十分精緻,她穿着一件碧藍掐金絲翠羽面錦緞交領襖,衣領袖口處鑲着雪白的貂裘,細腰間束着鵝黃的織錦攢珠緞帶,下面配着雙蝶戲蘭花的水藍色百折細絹絲玲瓏羅裙。
貞妃悠然地端起案前的一盞茶碗,眼中盈盈盛着譏誚和冷意:“蘇離兮,你可知罪?”
蘇離兮穩定心神,緩緩立起了腰身:“奴婢不明白娘娘的用意,還望娘娘明說!”
“不明白?”貞妃將手中茶碗重重放下:“哼,濺人還敢狡詐,到了這個時候依舊裝傻充愣?本宮奉聖慈皇太后之命主持宮內中饋,豈能容得下此等毒殺陰險的招數?本宮問你,春年元日慶典宴會那一晚,舞伎季馨子可是你毒殺的?”
“絕無此事!”蘇離兮平靜地言道:“奴婢與季馨子同爲清平樂宮舞伎,平日裡共同演練舞藝無冤無仇,奴婢爲什麼要殺她?”
“哼哼,爲什麼?”貞妃娘娘冷笑:“這宮裡誰人不知,你與季馨子賽舞爭奪《七德舞》領舞之位,你技不如人以失敗告退。你失去了領舞之位便對季馨子懷恨在心。圖謀她的性命恐怕不是一日、兩日了?怎麼樣,可叫本宮說破你的心事了?”
“我沒有……”蘇離兮叫道:“身爲清平樂宮的宮舞伎,賽舞競爭再正常不過,與奴婢賽過舞蹈的何止一二?難不成,奴婢都要殺了她們泄憤?”
“《七德舞》可不是尋常的舞蹈!”貞妃娘娘打斷蘇離的話,步步緊逼:“那一晚,你爲了能夠在各國皇貴面前露臉獻舞,便蛇蠍心腸、對同僚痛下毒手。即除掉了心頭大患,又順利獲得領舞之位,可謂是一舉兩得。”
“蘇離夕,你本以爲仗着皇上的寵愛可以逃脫罪名,誰知天網恢恢、疏而不漏。今天落到本宮的手中,叫你這個狡猾的狐狸精原形畢露!”
蘇離兮氣憤言道:“貞妃娘娘莫要推斷臆想,僅僅憑着一些猜想,就要奴婢償命嗎?奴婢心中不服!”
貞妃蹙着眉,眸光銳利地盯着她:“蘇離兮,不要以爲皇上寵愛你幾天,你便可以在天熙宮爲所欲爲!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更何況,你還是一個比平民都不如的濺婢。殺人償命,你做些這傷天害理的事情,國法難容。就算皇上在這裡也護不得你!”
蘇離兮擡眸正色言道:“奴婢從來沒有殺人,何來傷天害理之說?娘娘不辨是非,胡亂抓人,豈不叫那真兇逍遙法外?”
“你這個小濺人!”貞妃被一口氣噎着,直氣的
兩眼噴火:“事到如今,還敢如此囂張?膽敢說本宮不辨是非。今天,本宮就叫你死個明白。來人,帶凶殺現場的目擊證人入殿!”
還有什麼證人?蘇離兮驚訝地看向大殿門口處,居然是……
一個熟悉的女子走進殿內跪倒:“奴婢是清平樂宮舞伎周萍兒,拜見貞妃娘娘!
“周萍兒?你就是證人?”蘇離夕難以置信。平日裡她與周萍兒交往不多,話兒都不曾說過幾句。什麼時候得罪了她?使她種下如此狠毒的怨念。
周萍兒看到一旁的蘇離兮,她的身子一顫忙又縮了回去,似乎害怕着蘇離夕?
上座的貞妃娘娘,對着周萍兒露出一個和藹可親的假笑,語氣兒變得陰陽怪調:“周萍兒,你莫要害怕蘇離兮的權勢,她就算再得寵,也不能隻手遮天。本宮現在爲你做主,你有什麼話,儘管說來!”
周萍兒重重磕頭,而後言道:“回稟娘娘,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蘇離夕與季領隊之間的恩怨積累已久了。”
“奴婢周萍兒與蘇離兮一同進宮爲舞伎,並且分在同一個舞組演練。早在蘇離兮是普通宮舞伎之時,金盞舞組領隊季馨子就對她要求苛刻,舞伎們平日裡換下的汗溼舞衣,還有訓練舞廳內的清潔都由蘇離兮承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