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儀宮,帝后新婚第三日……
晚膳時分,皇上依舊按照規矩駕臨了。皇后早就命人準備了豐盛的席宴,二人微微見禮之後坐下來用膳。
殿內燭光柔和,繪彩龍鳳大紅雙燭火苗依舊熠熠生輝,散發出橘紅一片,紫金銅龍鳳薰爐裡吐出淼淼淡淡的紅葉香,氣氛溫馨而美好。
皇后自是精心妝扮了一番,可謂是用盡了心思。一身明紅色吉祥如意鳳雲紋褙,霞帔用的是挑金線桃紅妝花緞子,下配着羽紗遍地灑金榴花百褶裙子。頭上配戴九鳳朝陽攢珠金鳳,映襯着白淨的鵝蛋臉上五官精緻,她容貌原本就端莊秀麗,如玉烤瓷的皮膚,臉頰上有一抹似是而非的嫣色。
皇帝依舊是神色淡淡的,對盛妝如牡丹花的皇后也沒有多瞧上幾眼。他今天穿着十分隨意,烏金玉冠束髮,一身玄青色暗金綢紋直綴長袍,也不見有過多的配飾,哪裡像新婚才幾天的喜慶模樣?
皇后溫順嫺雅,一雙柳黛眉似薄紗般矜持的籠罩着。她伸出一雙光潔如玉的皓腕,親自爲皇帝斟上一杯美酒,她斟酒的動作行雲流水,婉約柔豔出如水的迤邐豐。
她端起鳶尾紋白瓷小酒杯,溫婉地言道:“臣妾敬皇上一杯,祝吾皇鴻福齊天,事事順意。”
“嗯!”皇上自是端起面前的酒盞一飲而盡,緩緩言道:“這酒的味道倒是獨特。”
皇上如此給面子,這可是一個良好的開端。安茉葭心中十分欣喜,當即淺笑着眉眼生暈,話也多了起來:
“這一罈梨花釀酒,是六年前臣妾與家兄共同釀製,親自採摘當年最嬌嫩的梨花瓣,配以當年的第一次春雪水,埋入家中的梨花樹下。經過幾度寒暑積累,這壇梨花釀酒味道沉澱甘醇。皇上若是喜歡,可多品嚐幾杯。”
“梨花釀?”皇帝手中一滯,擡眸很有深意地看了她一眼。安水屹親手釀製的梨花釀,少不得要多喝上幾杯了。
皇帝這凝神的一眼兒,便叫安茉葭心頭猛然一跳。
這男人清雋英挺,瞳深如夜,除了哥哥安水屹,她還不曾見過如此俊美的男子。且不論紈絝品性如何?這一副絕美的長相,倒是配得起她安茉葭京稱第一才女。
面前這位天下至尊,就是他的夫君了。奈何,他雖然客氣,卻隱隱帶着一股冷淡,仿若置人於千里之外。
聽聞他十分好-色,爲何對自己這樣的態度?她自問容顏不俗,氣質出衆,身材婀娜。難道,男人對正妻都是如此相敬如賓嗎?
安茉葭不能氣餒,昨天皇上在鳳儀宮小坐片刻,就找藉口匆匆離開了。當然還是給足了她面子,龍輦車一直停到天亮才走,算是再一次封住衆人之口。明天,新婚三天已過,她若是還交不出元帕,無法證明自己的清白,就在內廷裡無法立足,更不要說統領後宮了,母儀天下了。
今夜,將是她最後一次機會。
皇后親自夾起一菜餚:“臣妾在家之時,閒暇時喜歡研究一下廚藝。這一道菜餚名爲盛世蓮花,是臣妾親自下廚爲皇上做的。用了江南新產的蓮蓬荷花。配上山珍在紫砂小盅裡面煮得十分入味。”
皇帝吃了一口,碧綠清香芽葉,還未入口便已經感到脣齒的清香,蓮子中蘊含着美妙的醬汁兒,在舌尖上慢慢延伸開來。果真是用了一百分的七巧心思。
皇帝將筷子放下,淡淡地言道:“皇后乃是一國之母,凡事不必親力親爲,交代給宮人們去做就可以了,何必在些許小事上浪費時間。”
安茉葭低垂眼眸,溫柔恭順地言道:“臣妾雖然貴爲皇后,卻是聖上的糟糠髮妻。做妻子的自然應該以夫君爲天,親自侍奉夫君日常起居。”
聞言,皇帝溫和一笑:“皇后真是蘭心蕙質,賢良淑德。朕心甚感喜悅。今天皇后爲了準備着一桌子美酒佳餚,想是已經勞心勞力了。如此,朕就不多打擾皇后休息,這就回去了!”
言罷,皇帝起身要走……
安茉葭吃了一驚,急忙叫道:“皇上留步,臣妾、臣妾……”她素來是個高傲的性子,這種事情真是叫她難以啓齒。然,錯過了今晚的美景良宵,下一次皇帝駕臨鳳儀宮就是下個月初一了。她實在是等不起了!
皇帝側臉肅然,雙眉一軒,神色間頗有內斂沉穩:“皇后還有何事要說?”
安茉葭百般爲難,羞澀低頭,臉上的紅暈飛騰而上,扭捏着言道:“皇上處處迴避,不肯多留鳳儀宮,可是嫌棄臣妾姿容鄙陋,厭惡臣妾?”
楊熠脣角噙起了一抹笑意:“皇后何出此言。汝乃朕之髮妻,朕打心眼裡尊重於你,何來嫌棄厭惡之說?”
安茉葭一時語塞,話到了嘴邊又難以啓齒,手指間擰着絲帕坎坷不安。
楊熠卻是懶得多與她囉嗦:“皇后莫要多想,安心住下吧,朕還有一些事物要處理,實在不宜久留。等過些日子,朕得閒空了,再來探望皇后。”
說吧,竟是直接向殿門處走去……
安茉葭心頭一緊,等過些日子?那她怎麼
辦?眼看着楊熠逐漸走遠,她顧不得羞恥和多加思索,三步並作兩步攔在皇帝的身前跪下,展開雙臂一把兒抱住了他的小腿兒。
“皇上……”女子嬌滴滴的聲音傳來。
楊熠眉頭微蹙,雙腿無法挪動,眼眸中多了幾分冰冷之意:“皇后如此這般成何體統。不要叫朕輕看了你?”
安茉葭擡頭,眼眶紅紅的,纖長睫毛上溼漉漉的:“皇上,不是臣妾不要臉面,實在是沒有辦法與楊氏皇族交代了。求、求皇上…恩賜…恩賜臣妾一夜。”
言到這裡,她已然是羞愧的無地自容,恨不能找個地縫鑽進去。她是誰?從小到大不可一世、高高在上的華真郡主安茉葭,如今變得像個深宮怨婦般,不顧臉面的求男子開身。
楊熠垂眸,那眸色深黑如夜,冷冷地盯着腳下的女子,她心裡惴惴的,無形的壓力讓她承受不起。
殿內氣氛緊張,她等了半天,咬牙開始褪去衣衫,一件一件的落下,那雪白如玉的身姿果真是曼妙無比……
她光着跪在那裡,羞澀地不敢擡頭。她一遍一遍安慰自己,這男子是她的夫君,這樣做都是應該的。
楊熠冰冷的目光緩緩掃過她的全身,終於開了口,語調中帶着幾分怪異:“呵呵、朕萬萬沒有想到,如皇后這樣賢良淑德的大家閨秀,於男女牀笫之事,居然如此猴急?你那身子,就急不可耐的需要男人來用?”
聞言,安茉葭的淚珠兒滾落而下,她實在是被逼急了,昨天那秦嬤嬤又來要什麼元帕,並且皇太后已經開始懷疑她的貞潔了。她三番四次的推脫,後宮之中也有低低的議論散佈開來。這天熙內廷就是這般的無情,無論出了什麼時候,皇上都不會有錯。錯的人必然是她這個皇后。
她再次抱住他的小腿:“皇上,求您了!”
“放手!”皇帝冷冰冰言道:“若是再糾纏於朕,朕就不客氣了,別叫朕一腳把你踢開。”
“皇上!”她苦苦地哭道:“臣妾只要一次恩寵,只要幫臣妾開身便好。臣妾不敢奢望太多,只求這麼一次恩寵,好與皇族交代清白,好在天熙後宮有立足之地。以後,無論皇上來不來鳳儀宮,臣妾都沒有怨言。”
既然已經厚着臉皮說開了,她騎虎難下只得多次懇求他。
楊熠的眸光中充滿了譏諷與戲謔:“你真是那個清高儒雅君子安水屹的親妹妹。你哥哥是怎麼教你的?教你這樣恬不知恥的勾-引男人。”
安茉葭紅着臉哭訴道:“無論皇帝如何責備,臣妾都心甘情願的受着。可是臣妾不明白,您既然已經正式迎娶了茉葭,並昭告天下冊封茉葭爲皇后。爲何就不能給臣妾一個臉面?”
雙方既然撕破了臉,他就越發無情起來!
他彎下腰身,狠狠捏住她的下頜,幽深眼眸中顯露狠毒之光:“既然你問到了,朕今天就明明白白的告訴你。朕現在不會碰你,將來更不會碰你一下,你準備做一輩子的老處-子吧。皇后這條路是你自己選擇的,當初你完全可以拒絕安國公,這便是你貪圖權勢的下場。”
安茉葭驚恐地看着他,瞳孔在收縮:“皇上,茉葭你是的結髮妻子,您不能這樣無情!”他的每一句話都像是鋒利的刀子,一刀一刀割着她的心。
皇帝的眼中寫滿了陰霾:“髮妻?你也配?朕心愛的女子只有一個,那纔是朕心裡唯一的妻。記住,老老實實當好你的皇后。面子上,朕還會給你留着幾分!”
“至於那元帕?”皇帝狠毒一笑:“看在你是安水屹妹妹的份上,朕教你一個法子,將手指弄破滴上血就好。這個方法你未必想不到,只是怕朕事後不認賬吧?你放心,在太后那裡,朕會認了的。”
他一腳甩開她,無情地摔袍離去……
安茉葭趴在地上渾身顫抖,失聲痛哭!爲什麼,爲什麼會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