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離兮全身冰涼,額頭兒迸沁着一滴滴冷汗,雙腿哆嗦着已經站立不穩了,膝蓋一歪軟塌塌倒在青梅的身上:“好痛、好痛,渾身都痛……”
屋內的幾個丫頭全都變了臉色,慌里慌張地圍上前來,看到蘇離兮的整張臉都變的有些發青發黑了,像是要大不好的模樣。
青梅汗水涔涔而下,急忙大叫道:“要出大事了!快、快去請方太醫過來,快派人到宮裡請咱們王爺回來。對了,先去前邊院子裡,將我們府中王醫師和朱產婆請過來。旎”
“是!”兩個小丫鬟聽令跑了出去。
自從蘇離兮懷孕的月份逐漸大了,安水屹便在敬王府中養了兩個極有經驗的醫師和產婆。
秋蘭嚇得哭了起來:“夫人?夫人,剛纔還好好的吃飯,怎麼突然就變成這個樣子了?”
蘇離兮已經無法走路,周圍的一切變得模糊起來,耳朵裡出現嗡嗡的鳴叫聲音,豆大的汗珠從她的臉上滑落。她內心的恐懼遠遠大於身體上的疼痛。孩子、有人要傷害她肚子裡的孩子。
日夜擔心着、千防萬防着,還是保不住孩子了嗎?是誰要害她?
“不、不要……”蘇離兮用盡最後的氣力捂住自己的肚子,五官扭曲成一團,呼吸急促地呻吟着:“孩子,救孩子,救救我的孩子、快救……鞅”
“快來人呀,快將夫人擡到牀上去!”青梅手忙腳亂的指揮着。衆丫鬟齊心協力將蘇離兮擡到了臥室的牀鋪上。
青梅撲在牀邊,焦急地詢問着:“夫人,您怎麼樣了?是哪裡疼?”
蘇離兮的嘴角溢出了白色的唾沫,視線模糊一片,有氣無力地掙扎着言道:“救、救孩子、救……”後面的話已然是說不出來了。
青梅看蘇離兮的模樣實在是痛苦不堪,嘴脣發烏,臉色鐵青,明顯是中了毒的模樣?她趴在牀邊哭着言道:“夫人您一定要撐住,已經派人去叫王爺了,方太醫馬上就要來了,您一定要撐住呀!”
秋蘭在一旁泣不成聲:“青梅姐,夫人若是不好了,只怕我們這是侍奉的人都要死,誰也擔不起這個責任呀。”王爺將蘇夫人當做心肝寶貝的呵護着,決計受不了這個打擊。
青梅從慌亂中清醒過來,站立起來吩咐道:“立刻叫府兵封鎖整個凌波苑,不許人出、更不許人進來。小廳堂餐桌上的一切菜餚、湯水、米飯都不許人碰,留着給太醫查驗。還有,速速派人去廚房,將所有的廚子和廚娘,以及打雜人手包括採購買菜的人全都鎖起來,緊緊盯着他們的行動,誰也不許往外間傳遞消息!”
青梅真不愧是敬王府中從小培養的一等大丫鬟,頃刻之間思考的面面俱到。
“是,我這就去傳話!”秋蘭知道事不宜遲,急忙出去佈置。若是去的晚了,讓那下毒的人逃走了,王爺要拿她們出氣!
蘇離兮在牀鋪上左右翻滾着,她渾身一陣陣兒抽搐,與此同時她感覺到肚子中的孩子變得沉甸甸的?一下一下踢着她的肚皮兒?莫不是要滑胎了?巨大的悲痛與恐懼交織着,鼓勵着她這個孃親兒堅強起來。
她努力保持着意識的清醒,伸出顫抖的雙手摸着自己的肚子,眼淚嘩嘩的落下:“寶寶、別怕,你別怕,孃親兒會挺住,你也一定要挺住,我們都會沒事的、都會平安的!”
屋內的氣氛一片兒悽然,丫鬟們見狀紛紛難受,她們一個個轉過身子去不忍相看。這位蘇夫人真是堅強,明明已經痛疼難當,卻苦苦支撐着安慰孩子。
蘇離兮深深地呼吸着,忍着渾身的疼痛不再大聲叫喊,她怕嚇到孩子了,雙手不斷撫摸肚子,像是要與孩子交流情感。
院子裡傳來一陣兒腳步聲兒,府中的王醫師和朱產婆都趕過來了。
青梅帶着哭腔言道:“兩位大人,快過來看看夫人吧!”
兩個人迅速跑到牀榻上。王醫師看了蘇離兮的臉色,眉頭緊緊皺了起來,他輕輕撥開她的眼皮兒,又搭上脈搏仔細判斷着。朱產婆則是趴在她的肚子上聽着,他們兩個人既然能被敬王府聘請來,自然都是非常有經驗的人。
“夫人怎麼樣?兩位快想想辦法她……”青梅請求着:“夫人一直這樣疼痛着可不行呀!”
朱產婆言道:“老身覺得,夫人腹中的孩子暫時沒事,不像是吃了什麼滑胎的東西。”
王醫師翻開隨身攜帶的鍼灸包:“確實是中了毒,但是現在看不出來是什麼毒?我先施上幾針緩和毒性,延緩毒性繼續蔓延。過來兩個丫鬟幫忙,別叫夫人亂動彈。”
朱產婆不斷輕輕拍擊着蘇離兮的臉頰,千萬不能完全昏迷呀,若是不省人事、失去意識那就更加危險了:“夫人、夫人,您醒一醒,睜開眼睛看看我們,和我們說說話。”
青梅和秋蘭兩個丫鬟上前來幫忙,王太醫找準確穴道,小心翼翼地開始施針兒。
才運行了兩針,蘇離兮猛地嘔吐出來,將剛剛吃過的午飯吐出甚多,青梅等人用溼帕子接住。
王太醫倒是鬆了
一口氣:“能吐出來救好,再拿些溫水來灌,吐得越多越有利。”
丫鬟們按照王醫師的吩咐,一番手忙腳亂的伺候着,蘇離兮接連嘔吐了幾次……
大約過了兩炷香的功夫,安水屹和方太醫一路騎着快馬,終於趕回來了。
安水屹臉色蒼白,他看了一眼奄奄一息的蘇離兮,整個人差點兒沒站穩。
青梅哭着跪下請罪:“王爺莫急,都是奴婢沒有照顧好夫人,請王爺重重降罪吧!”
安水屹顧不上理會她們,撲到牀邊拉住蘇離兮的手,看她不省人事,眼神渙散,他的心頓時不可遏制的絞痛起來:“離兮,我回來了,你要堅持住,我回來了。”
蘇離兮像是什麼也沒有聽到,渾身疼痛難當。
方太醫見這臥室內人多而吵雜,安水屹留在這裡也無用,敬王雖然頗通醫理,所謂關心則亂,便勸解大家都離開:“蘇夫人需要清靜救治,屋裡不宜待多人。”
於是,安水屹等人被請了出去,只留着幾個醫師在臥室內繼續救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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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夜,夜黑如墨……
花梨木槅扇稍開了一半,絲絲涼風吹入屋裡竟涼得叫人心悸。經過一個下午的反覆搶救,鍼灸,灌藥,嘔吐,昏迷、甦醒等等……蘇離兮和孩子終於都平安無事了。
安水屹頹然坐在牀頭一旁,憂慮重重地看到牀上的女子。她疲憊不堪,雙目緊閉,眼瞼下面有一層淡淡的黑暈,雙頰泛着青白之病態。
勞累了一下午的方太醫,緩緩擡起了手,將最後一根銀針兒拔出來:“已經脫離危險了,夫人身體內尚且有些餘毒,我再開幾劑不會對胎兒產生影響的藥方子,連續服用七天方能完全清除,這點時間一定要注意飲食,萬萬不能受到任何刺激。”
安水屹擡起眼眸,幽深的目光中是隱隱的恨意,他聲音啞啞地問道:“是什麼毒?竟敢害本王的孩子!”
方太醫看看左右,屋子裡沒有什麼外人,他目光閃爍支吾言道:“經過我初步判定,乃是西域傳過來的黴火芽毒。只怕不是專門針對胎兒的,而是針對大人的。下毒者的心思,必然是想一屍兩命。”
安水屹心頭一驚:“西域?哼哼……撇的倒是挺遠。此毒是什麼來頭?”
方太醫面色凝重的語道:“我早年從師之時,曾經聽師尊提過兩次黴火芽毒。是從一種變質的粟黴芽中提煉而出。數十斤芽汁煉成濃濃的少許,此毒極爲難尋,重者當即身亡。”
安水屹心痛如絞,雙手緊緊握住一起。
方太醫繼續言道:“不過,我觀蘇夫人沾染上的毒量甚是微小,又幸虧貴府中的王醫師處理及時得當,讓她大量嘔吐出來,回想起來也真是驚險萬分了!”
安水屹面色烏黑,努力地深吸一口氣:“青梅,夫人都吃了些什麼?”
站立在一旁的青梅心頭髮慌,急忙雙膝跪倒:“回稟王爺,夫人吃罷午飯就突然變成這個樣子了,把當時在場的人都嚇壞了。奴婢知曉其中必有蹊蹺,已經命人將所有的飯菜都扣留下來,廚房中所有相關人等也鎖起來了。”
安水屹站起身來心頭火起,凌厲地言道:“查!裡裡外外都查清楚了,一定要找到下毒之物和下毒之人。否則,這樣的事情以後還有可能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