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齡最小、青春貌美的劉修容言道:“貴妃娘娘客氣了。貴妃娘娘位分尊貴,若是什麼吩咐只管道來。呵呵!”
話說這一位劉修容,乃是出身錄州劉頻家的小女兒,恭妃劉月棠難產而死後,劉家及時又補送了一個女兒進宮,皇上看在劉家功勞卓越的情分上,便冊封她爲側五品的修容。
只聽見,一聲兒太監的高呵從內殿傳來:“皇后娘娘駕到!”
衆位宮妃停止了說話,稍微整理衣妝,有條不紊的走到大殿上各自位置上站好,準備迎接皇后娘娘的到來。她們站的位置十分有序,是按照各自的品級排行。
蘇離兮左右看了一看,只見最中間、最前方的一個地方空着,想來是留給自己這位皇貴妃的溲?
果然,執禮女官引導着她:“宸貴妃娘娘,請您移步這邊兒來!”
“皇后娘娘駕到,衆位妃嬪行禮……”
慕容皇后在衆位宮女的簇擁之中儀態萬千,緩緩而來恧,
她穿着一件正紅色鳳凰戲珠的掐金錦繡宮裝,高聳的髮髻上配戴着九鳳朝陽銜紅寶石的鳳釵。她典雅地走進內殿最上方的寶座上。她雍容萬方,端坐於鑲赤金牡丹靠背的寶座上接受衆妃妾的拜禮。
衆妃妾跪倒在地:“妾身們給皇后娘娘請安,皇后娘娘萬福金安!”
蘇離兮低垂下脖頸,隨着大家一起請安,想要淹沒在人羣中十分困難,奈何她的位置太過顯眼,總是感覺到上座皇后娘娘的目光久久停留在她頭頂的寶珠上。
“都起來吧,賜座!”片刻之後,皇后的聲音響起,淡漠中透着莊嚴。
“謝皇后娘娘恩賜!”衆妃妾起身,走向兩旁的座位。蘇離兮在宮女的引領下坐於左首最靠前的位置,憐妃坐在右首的位置。
等坐定了,蘇離兮擡眸向皇后看去,心中微微吃了一驚。雖然早就聽說慕容皇后被暗箭所傷,往日容顏不在。這時候親眼兒所見,依舊有些觸目驚心。
慕容君梧的臉頰之上有着兩道明顯的傷痕,即使塗抹着幾層厚厚的脂粉和胭脂也遮擋不住。原本圓潤風韻的小蘋果臉蛋,如今變得異常消瘦露出尖尖的下巴,有點錐子臉的味道,隱隱顯示着一種尖酸刻薄之意。想來,她這些年吃了不少苦頭,肌膚蠟黃缺乏水潤,眼角的淡黃雀斑連成一小片兒。
蘇離兮心中暗暗嘆息,這樣的容顏若是放在尋常百姓家,或許沒有多大的關係,可放在天熙宮中就被這衆多的美麗妃妾給比下去了。皇后心中一定非常的難受,也只能從皇后的尊嚴上找尋一些安慰了。算了,往日的怨氣都讓她過去吧。皇后也受了很多的苦。
執禮女官走過來,對蘇離兮言道:“宸貴妃娘娘,您是皇上新納的妃子,按照規矩您今天第一次拜見皇后,應該行三跪九拜之大禮,要給皇后娘娘磕頭敬茶。”
百姓家的小妾進門就是這樣的規矩,磕頭敬茶從而得到主母的承認。皇宮中的規矩就更多了。
蘇離兮一愣,言道:“諾!”不是說皇貴妃乃是側皇后,見了正宮並不用行如此繁瑣的大禮嗎?這位皇后娘娘是有意威壓自己。
她跟隨小九多年了,甚至比慕容君梧還要早。可以前都是奴婢的身份,現在則是不同了,已經是正式記入皇族玉碟的皇貴妃了。罷了,她和小九在一起困難重重,爲了彼此的不易都只得忍受下來。
於是,蘇離兮在各種叵測的目光注視下重新站起來,走到殿堂正中間跪下,一跪、二跪、三跪……
大殿內異常寧靜,唯有蘇離兮行動間裙紗珠釵的聲響。又有宮女將一個淺粉色的芙蓉茶碗兒端到蘇離兮的身前,她雙手接過恭敬的向上:“妾身蘇離兮,恭請皇后娘娘用茶!”
皇后的貼身大宮女金玔走下臺階,將那一個芙蓉茶碗接住,再次走過去奉送給皇后。皇后悠悠然地端起茶碗,纖手掀開茶蓋子,輕輕撇去浮在水面上的茶沫子,放置脣角兒淺淺的喝了一口。
皇后將茶碗放下,和藹地笑道:“來人,快攙扶貴妃起來吧,這些勞什子的舊日宮規,本宮心裡也不耐煩得狠。奈何,皇族的規矩便是這般,倒叫你們這些妃妾們都受委屈了!你說是不是呀,憐妃?”
憐妃轉向皇后,低頭恭敬地言道:“皇后娘娘見多識廣且慈心仁厚,對後宮妃妾們有莫大的恩德,妾身可不敢說什麼委屈。正宮就是正宮,妃妾就是妃妾,妾身就算位分再高,也是區區的小妾,在皇后主子面前永遠都是下人!”
憐妃這裡幫襯着皇后說出她的心裡話,希望皇后以後將注意力轉移到宸貴妃身上去,對她少一些刁難和刻薄,這段時間她也是忍受夠了。俗話說破罐子破摔,皇后娘娘自從毀容以後性情大變,倒是仗着臉上的功勳(傷痕)愈加霸道乖張起來。平日裡說話尖酸刻薄,什麼臉面也不要了。只要皇上不在這裡,她習慣於譏諷打壓那些容顏美麗的妃妾們,長得越是漂亮就越是倒黴。想來,皇后她內心嫉妒的發瘋,恨不能將旁人的容貌都毀了!
“呵呵……”皇后輕笑:“憐妃不愧是從小跟着皇太后身邊長大的人,倒是十分懂規矩。皇太子養在你的膝下,本宮這個做嫡母的,也就放心不少了。”
憐妃微笑着言道:“謝皇后誇獎,妾身定當盡心盡力地照顧好皇太子!”只要能夠將皇太子養在身邊,其它什麼委屈都是值得的。
兩名宮女上前,一左一右攙扶起蘇離兮,再次將她請回座位。
皇后身體微側目光流轉,看向蘇離兮:“宸貴妃,你爲何不將二皇子升輝帶來,給本宮這個嫡母瞧瞧?本宮可是聽說,二皇子和咱們皇上長得一模一樣,簡直就是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本宮心裡喜歡的不得了,你們這些人的孩子,說起來都是本宮的孩子,本宮定會一視同仁,不偏不向。”
說話間,皇后輕輕撇了憐妃一眼,果然,憐妃的臉色有些沉悶下來。憐妃心中最怕的,就是身體病怏怏的皇太子位置不保,如今平白跳出一個健康活潑、深得聖心的二皇子,怎能不叫她忌憚?
蘇離兮嘆息,樹欲靜而風不止,皇后已經成功挑起了憐妃對自己的敵意!
蘇離兮緩和地言道:“皇后娘娘沒有宣召,妾身不敢擅做主張。輝兒年紀尚小,動不動就哭哭鬧鬧,不如太子沉穩懂事,昨兒已經惹得皇上心煩了,身爲次子更不如皇太子身份尊貴,怎能隨便帶來打擾皇后娘娘的清淨。”
憐妃面色稍虞,淡淡掃了蘇離兮一眼兒。
皇后莞爾一笑:“說起來,我和宸貴妃幾年都不見了,本宮心裡總是念叨着你呢。哎呀呀,快讓本宮來看看,你這些年一點兒都沒有變老,愈加顯得清雅動人了,那臉上的肌膚還是水嫩水嫩的,一點傷痕都沒有,真叫本宮羨慕得要死。想來,那敬王府的伙食不錯,將你養得白白胖胖的。”
蘇離兮慢慢沉下了心,緊攥的手指捏住了手帕子。她只想相安無事的生活着,看來對方不願意呀。皇后咄咄逼人,句句藏厲。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起事端!
坐在下面的妃妾們,忍不住發出低低的笑聲。宸貴妃於戰亂之間躲藏於大齊敬王府,她獻媚於敬王安水屹,早就失去貞潔的事情人人皆知,就連那二皇子升輝的血統都令人質疑。
照這樣看來,皇后娘娘是不打算放過宸貴妃,剛一見面就出言譏諷,盡撿對方的軟處捏,皇后是打定注意要撕破臉了,以後可有好戲看了,她們只管坐山觀虎鬥即可,鷸蚌相爭漁翁得利!皇后與宸貴妃鬥來鬥去,惹得皇上心煩了,自然有她們趁虛而入的機會。
皇后一張臉笑得歡喜:“呵呵,本宮只是說一個小小的笑話而已,危難之中活命要緊,就算是投靠仇敵也是情有可原,左右咱們皇上仁慈大度,竟是一點兒都不嫌棄你?這要是放在太平年月裡,女子失貞是要浸豬籠的。貴妃你莫要放在心上。本宮當年與你是好姐妹,不想今日真的成了好姐妹。來人,快將本宮給貴妃的賞賜拿來!”
幾名宮女端着紅木托盤進殿,執禮女官叫道:“宸貴妃受禮!”
剛剛坐下的蘇離兮,只得又站起來跪下!
執禮女官叫道:“皇后賞貴妃,白玉點翠金絲吉慶如意一柄,水藍,暮靄,水碧、三色貢緞各一匹!”
一個個托盤上寶光流動,瀲灩臻美,各色綢緞十分美麗。
衆位妃妾看得十分真切,心裡卻是都明白,這些賞賜看上去光鮮漂亮卻不見得有多麼貴重。這位皇后的心胸可真是狹窄了,竟是連上一位的安氏茉葭皇后都不如。安茉葭雖然性子清冷,卻畢竟氣度非凡,表面上的功夫做得不錯,對待各位妃妾都十分客氣,從不故意刁難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