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內燭光昏淡朦朧,隔着一層細細薄薄的絞金牀幃紗,看不大清楚女子的五官。然,能夠在二皇子榻上睡眠的人,除了蘇離兮還有誰呢?
楊熠心頭不由一暖,原本想着不去打擾蘇離兮的美夢,知道她癡迷於藏書閣的典籍定是累了一整天,誰想偏偏在這裡遇到了她。想來,她一邊兒哄着孩子入睡,就在這裡一起睡着了。
這樣的場景十分溫馨,看着自己的嬌妻愛子,楊熠的心裡升起一陣陣柔柔的暖意,周身的疲憊也消失不見了。即是撞上了,今夜不如他們一家三口相擁而臥蠹?
於是,楊熠輕步走過去,躺下去擁抱住了牀榻上的兩個人,臉頰貼在女子的鬢角前,一隻手從她身後伸過去,熟門熟路的握住那一團飽滿之柔軟揉捏着,又一個深情的吻落在她白皙後頸:“離兮,朕來了。”
那牀榻的女子正睡得迷迷糊糊,感到身後一個溫暖的懷抱,還有那不安分的手摸來摸去。
“啊……”女子發出一聲驚呼,猛地從牀上坐起來:“誰?”
當她看到皇帝驚愕的面容時,更是嚇得魂飛魄散。以前跳舞的時候遠遠看過皇帝,自然認得他的面容,可是兩個人如此近距離的貼近,真是前所未有。
酈飛煙急忙從牀榻上跳下來,跪倒在地:“奴婢叩見皇上!”
此刻,楊熠也驚醒了起來,看到那一張比較陌生的臉,他陰沉着臉問道:“大膽,你是誰?竟然臥於皇子牀榻!髹”
“我、我……”酈飛菸嘴脣顫抖着,語無倫次。她的脖頸處火燙火燙的,不敢相信剛纔皇帝親吻了自己?是不是在做夢呀?
楊熠心裡泛起一陣的噁心,高聲怒斥道:“快說,你爲什麼在這裡?皇貴妃去哪裡了?”
“奴婢、奴婢是清平樂宮的酈飛煙!”她渾身戰戰兢兢地回答,一顆心狂跳不已,剛剛、剛剛皇上他摸到了自己?現在胸口處還是滾燙滾燙的。
牀榻上,小輝輝也被吵醒了,迷迷糊糊的睜開眼睛,坐起來哇哇大哭!
酈飛煙又驚又嚇,結結巴巴地言道:“奴婢、奴婢是過來陪伴二皇子,就、就不知不覺地睡着了。皇上恕罪!”
楊熠端坐起來,冷冰冰地言道:“來人,將這個心懷不軌的奴婢拖出去亂棍打死!”
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竟敢躺在皇子的牀榻上勾-引自己,簡直是居心叵測,其心可誅。說是巧合?說是誤會?哼,這種後宮女子陰險無恥的各種手段,他從小經歷過太多了,豈會相信她的狡辯?
“啊?亂棍打死?”酈飛煙驚恐萬分,連連磕頭不已:“不、不不,皇上饒命、皇上饒命,奴婢不是故意的、奴婢真不是故意的!”
“哇哇、哇哇……”求饒聲伴着二皇子的哭喊聲迴盪在內殿中一片焦亂。
正在這時,蘇離兮等人聽到孩子的哭鬧聲,從側門走了進來,看到此等情景一時想不清楚發生了什麼事情?
蘇離兮只披着一件長絨衣袍,驚訝地看着跪在牀榻前不斷磕頭求饒的酈飛煙:“這、這是怎麼了?”
蕪歌匆匆向皇帝行個禮,走過去抱住孩子,低聲哄着他不要害怕。
酈飛煙回頭見到蘇離兮,仿若見到了救命的稻草。她快速轉身爬到蘇離兮的身邊,可憐兮兮地言道:“娘娘救命,娘娘救命。奴婢一不下心兒驚擾了聖駕,皇上要殺了我。”
蘇離兮看到皇帝鐵青着一張臉不說話,只是眼眸中難掩濃濃的殺意,心中對剛纔的事情轉念一番,大概猜測到了一些。
她對着楊熠行禮,解釋道:“皇上恕罪,是妾身讓酈飛煙在這裡陪伴輝兒睡覺,不想皇上深夜到此?您若是要怪罪,就責備妾身吧!”
楊熠逐漸冷靜下來,冰冷的目光在酈飛煙身上掃了一圈,嘴角一抹譏諷之光:“朕想起來,這女子是你曾經的友人!”
蘇離兮點頭:“酈飛煙是妾身從小一起長大的摯友,與輝兒甚是投緣。所以她常常來這裡陪伴孩子玩樂。咳咳,咳咳!”她側臉輕輕掩住了嘴脣。
楊熠站起身來,低聲問道:“你怎麼咳嗽了?天氣寒涼,你只穿這一件薄衣便跑出來了,還不快點回去!”
蘇離兮不以爲意,繼續執着道:“還請皇上寬恕酈飛煙!,否則離兮於心不安。咳咳、咳咳。”
楊熠沉思片刻,見到蘇離兮神態堅定又不斷咳嗽,知曉她的脾氣倔強起來九頭牛也拉不回來,此事定然不會輕易罷休,難免傷及二人的感情。
他只得言道:“即是如此,那就罷了!若是再有下次什麼‘巧合偶遇’,此女死罪難逃。”
蘇離兮的面色這才稍緩和幾分:“謝皇上恩典!”
楊熠嘆息一聲,走到蘇離兮的身邊,低聲言道:“離兮,小心你身邊的人,不是誰都可以相信的。”
蘇離兮一愣,低頭言道:“知道了!”
“謝皇上恩典、謝皇上恩典!”酈飛煙淚流滿面,磕頭謝恩。
皇帝帶着衆位太監離去,酈飛煙纔出現自己出了一身的冷汗,癱坐在地上如爛泥一般。
蘇離兮走過去,攙扶起酈飛煙:“姐姐莫怕,皇上已經走了!”
酈飛煙醒悟過來,抱着蘇離兮痛哭一番,又慌忙解釋道:“娘娘莫怪,飛煙真不是有意的。我若是知道皇上會過來,借給我一萬個膽子也不敢待在這裡呀。娘娘千萬不可疑心我。”
蘇離兮輕輕拍着她的後背,神態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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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熙後宮……
蘇離兮帶着孩子在太液湖旁邊散步。自從出那一晚的事情,酈飛煙自覺十分羞愧,竟是再也不敢來沅淑殿陪伴二皇子玩樂了。
蘇離兮聽見宮女們在私下裡議論,說酈飛煙是個有心計的女子,她故意接近二皇子,就是爲了有朝一日能夠撞到皇帝,想要利用皇貴妃娘娘攀上高枝。定是想着彼此都是宮舞伎出身,指不定也能混上一個好前途。
可惜,她一個殘花敗柳之身癡想妄想,差點兒丟了自己的性命。幸好貴妃娘娘仁慈良善,念及兒時舊情,竟是饒恕了酈舞伎的罪過。這種事情若是放在其它宮裡,早就被妃妾們暗地裡給弄死了。妃妾們更加仇恨自己人窩裡反!
蘇離兮並不相信酈飛煙是這樣的人,儘管小九提醒她了,宮女們也勸她與酈飛煙疏遠。
蘇離兮派人去叫飛煙過來相見,都被她用各種藉口推辭掉了,酈飛煙似乎顯得很心虛?於是,蘇離兮只好叫人送了些東西給她安慰,心裡依舊十分信任她。雖然人經歷了世俗會改變,但是蘇離兮寧願相信人心本善,友情真摯。
小輝輝調皮好動閒不住,整日裡唸叨着酈飛煙怎麼不來?又吵着鬧着要出去玩。蘇離兮只得將手邊的事情暫時放下,陪着兒子在宮裡到處逛逛,不知不覺中越走越遠,來到了太液湖畔。
宮女們在湖畔暖亭中擺放了糕點瓜果食盤,由於天氣較冷,還在圓木桌子和矮墩上鋪上一層厚厚素織錦面棉墊子,亭子四角放置金銅爐子,裡面的銀絲炭火絲絲燃着。
那一邊兒的空地上,幾個宮女們陪伴着小輝輝捉迷藏。蕪喜用一塊透明的絲巾帕子蒙上了眼睛,故意誇張地張開手臂到處抓小輝輝,喜得他又驚又叫四下裡躲藏。
蘇離兮看着好笑,輕輕用帕子捂住嘴角笑道:“慢一點、跑慢一點,小心摔倒了。咳咳、咳咳!”
蕪歌端上了一杯溫熱的蜂蜜水:“娘娘的咳嗽還是沒有好,太醫的湯藥都喝了幾日了,竟是一點都不見好?”
蘇離兮接過來,低頭喝了一口:“哪有那麼快?俗話說病來如山倒,病去如抽絲,且慢慢將養着罷了!咳咳、咳咳。”
蕪歌擔憂地言道:“娘娘您一直病着,就派人傳話不讓皇上過來了。給那些後宮的妃妾們趁虛而入,奴婢聽說,皇上昨夜去了慕容美人的晨曦殿。這一次說來奇怪,就連瑾妃娘娘都沒有去鬧事呢!看來,皇上是有意要擡舉慕容美人。”
蘇離兮將瓷碗放下,眉眼淡淡的言道:“皇后娘娘還在皇家寺廟裡爲國祈福,將近有小半年的時間了。慕容家族和朝中大臣們均有微詞,北戎聯合南越國又在邊界處鬧事擾民,怕是又要打仗了。皇上多少都要給慕容將軍一些安撫。”
蕪歌點頭:“娘娘,您看得可真透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