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乃大律的土地,人人都只會想到大律,看見大律。沒人看見想到八大鏢局。”
夜來一陣風,吹拂得犀利哥的話飄忽不定。
“你不怕借大律的勢,更加不怕事後暴露你利用了錦營。因爲,你有天賦,你利用錦營,就越說明你的才幹,大律會比以前更重視你,會拉攏你。”
“其實,我猜你巴不得被大律發現。”
王策笑而不答,犀利哥忽然發現這一局,不論怎麼下,贏家都似乎只有一個,那就是王策。大律沒發現,王策悠哉,發現了,更增加王策在大律心中的分量。
若然能用一個武尊的命來換王策的效忠,大律上到皇帝,下到百官,多半都要眉開眼笑得回家跟老婆來一次帽子戲法。
胖揍柳夜行一頓,又算得了什麼?除非幹掉柳夜行,那纔等於打臉。當然,真要幹掉了,那王策要麼趕緊找武帝的大腿抱,要麼只有投效大律。
就是胖揍一頓,恰好是卡在關節上。
犀利哥取來一隻葫蘆,喝了一口水滋潤嗓子,才目光灼灼繼續道:“不過,錦營自然並非浪得虛名,未必就不能洞察你的打算。所以,你把主意打在八大鏢局身上。”
“錦營自然不是浪得虛名,不過,這一次是我被他算計,並非錦營被算計。笨的,只是我,而非錦營。”
數百米外,身子虛弱的柳夜行緩緩出現,卻不見任武宗三大武宗。一個人在月光照耀下,緩緩的走過來,屹立在月色下,分外有一些非凡氣度。
王策咧嘴擡手招呼:“老柳,你來了,坐,不用客氣。”
柳夜行是一個很有修養的人,可自從今夜的所有事發生過後,他忽然發現每一次看見王策的親切,都有一種發自內心的抽搐。看見那欠扁的笑容,更加有一種動氣的惱火。
強忍一絲惱火,他瞪眼,掃視犀利哥和斗笠男,淡淡道:“看來你們是舊相識,王策,你不打算介紹。”
這局勢有點詭異。王策撓頭,擺擺手:“有興趣就抓回去審問,我和他們不熟,也沒交情。”柳夜行忽然有點抽搐,這少年賣人賣得真乾脆啊。
立馬被賣的犀利哥反而不以爲意,他和王策是敵非友,他要是指望王策替他遮掩,那就只能說明他太天真太幼稚了,完全不懂人心險惡。
“此乃大律,利用錦營自然最好不過。不過,如果換了是我,多半也沒把握能成功。說不得,就只有考慮一下八大鏢局了。”犀利哥緩緩逼視:“你說是不是!”
“你問我幹什麼,問他,他纔是錦營老大。”王策笑嘻嘻,用心險惡。這點挑撥,二人自然不會中計。
犀利哥啞然:“八大鏢局,沒錯,誰會想到八大鏢局呢。我沒想到,柳大人只怕也忽視了。”
“不錯,我也從沒想到八大鏢局。”柳夜行面色難堪,卻承認了。
能坐上錦營指揮同知的寶座就沒一個是簡單的,只是今天委實不知不覺着了道,先被王策折騰得心理壓力太大,以至於判斷失常。不然,王策想暗算他,還真不容易。
犀利哥感慨:“八大鏢局不過是來押鏢的,自然不會攪合其他事,只恨不得百倍小心翼翼,只求不惹事。所以,雖然他們有至少八名武尊,可誰都沒真放在心上。”
王策眨眨眼,放聲笑道:“不錯,八大鏢局自然不笨,錦營的跟蹤看在眼裡,多半也知道捲入某些不該的事了。他們只恨不得立刻交了鏢,就立刻返回東洲。”
不知是否柳夜行失血過多,依然沒想到關鍵:“可我不明白,既然如此,你是如何說服八大鏢局爲你出手的?”
…………“答案他已經說出來了。”犀利哥苦笑,淡淡道:“八大鏢局只想立刻交鏢走人。可如果交不了鏢呢?”
王策大義凜然的呸了一下:“我是那麼無恥的人嗎!”
柳夜行摸摸身子,包紮得跟木乃伊似的,他咬牙緩緩給了當頭一棍:“絕對是!”
王策無奈,純潔的摸摸臉,嘆息:“不論你們怎麼看我,都是誤會啊,我永遠是最純潔最帥氣的那個!”
犀利哥冷笑:“真的是誤會嗎?你白天一直不出現,就是用不接鏢來要挾柳大人。我唯一不懂的是,你憑什麼能號令八大鏢局爲你出手。”
“八大鏢局只想趕緊交鏢回東洲,不會不知道攪合進來會有多麼兇險,爲何會替你出手!”
此乃二人冥思苦想而不得其解的關鍵。
王策聯繫上八大鏢局,這一點都不吃驚。關鍵是,憑什麼讓八大鏢局按他的意思來辦。
王策充滿無辜的神色,灑然:“莫要問我,我不知。我只是派人告訴八大鏢局,大律有多麼重視不死鳥。如果毀鏢,大律絕對會滅他們滿門來撒氣。”
“我只要求他們爲我辦一點點事而已,一不是殺人,二不是對大律的人出手,他們似乎沒必要反對吧。”
柳夜行皺眉:“你說,他們就信?”
王策攤手:“我說自然沒人信,不過,他們又不是瞎子。你大律都派了武宗來,這難道還不夠表明有多重視?如果這還不夠,後邊又來的三大武宗,就足夠了。”
“我說,他們當然不會隨便信。可如果看見了,那他們自然會判斷。”
柳夜行呆住,一股無明業火頓時騰的一下燒到腦袋上:“你……”
“你讓蘇媚提條件,要樓外樓等情報……”柳夜行的怒火像是被兜頭的冰水撲滅,冰寒刺骨,喃喃自語:“是了,除了武宗,沒人能在幾個時辰內往返京城。”
“你的目的,是引誘任武宗現身。讓八大鏢局相信你的話!”
犀利哥眼中精光閃耀:“不止如此。不死鳥是律帝要的,毀鏢的事眼看就可能發生。你自然承擔不起,那就必須要呈報給律帝。所以,從一開始,你說的任武宗,就必定要現身。”
只有武宗,才能在幾個時辰往返京城。
“毀鏢是一個威脅……律帝會如何看待?”犀利哥眼中的光芒越來越強烈:“律帝重新派了三名武宗來。八大鏢局得了王策你的提醒,自然看見了,明白了。”
犀利哥忽然毛骨悚然,緩緩的把想到的說出來:“所以,你用不接鏢來威脅。目的是讓武宗出現,並帶此地消息趕往京城。並且,試探律帝對不死鳥有多重視。”
“甚至,你猜到律帝會額外加派人馬過來。加派的人手越多,你能利用的人就越多。”越說,犀利哥的亢奮就越少,就越是汗津津,就越是感到後怕。
“你讓所有人忽略的八大鏢局暗中行事,爲你把人找出來逼出來。然後,利用錦營的人來絞殺!”
犀利哥和柳夜行心底冰寒,互相看了一眼,分明看見彼此的恐懼和駭然。
是真的嗎?
…………夜風似乎也變得凌冽如刀了。
犀利哥面色陰沉,吸氣道:“你不必否認。若不是八大鏢局在暗中逼我,我怎麼會現身出來。你引誘刺客往這邊來,分明是想讓八大鏢局的人宰了他。”
王策充滿輕快的笑容:“姑且不說其他,就算是,也沒人能算的到全部。我一沒想到刺客會這時出手,我本以爲會是天亮後纔出手。”
“其次,我也沒想到,居然會是你。”王策指指犀利哥,滿是無奈,犀利哥暫時還不想要他的命,刺殺的真兇不會是他:“看,就是再多準備,也落空了。”
引出來的是犀利哥,不是王策以爲的“他們”,所做一切就沒意義了。犀利哥不知不覺的鬆了口氣。
王策繼續苦笑:“然後,我也沒想到,律帝會把不死鳥看的比我還要重要十倍。”這委實大大的不在設想當中,差一點就要了他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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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夜行只想幸災樂禍,忽然也覺得王策好像不是太變態。
王策訕訕撓頭,像孩子一樣羞澀。犀利哥和柳夜行本來心寒徹骨,三言兩語下來,忽然又覺得王策的謀劃處處漏洞,也並非多可怕。
犀利哥搖搖頭,起身轉身就要走。柳夜行眼中精光一閃,犀利哥忽然回頭展顏:“王策,我能不能走?”
“我想說不。可惜,我不能說這個不。”王策嘆了口氣:“柳大人,放他走。”
柳夜行眯眼,王策只好苦笑:“此人智謀無雙,若不是有把握,自然不會輕易的出現,即便是被迫出現。我猜,他也多半有自信。”
“爲什麼,有什麼把握?”柳夜行沒說不管他屁事這種話,王策還沒接鏢呢。
王策咂咂嘴皮子:“這還要說?首先,我沒必要殺他。其次,如果我沒料錯,餘矯他們已經落在他手裡了。”一頓,衝犀利哥嚷嚷:“走了記得放人。”
犀利哥微笑點頭。
柳夜行驚訝不已,王策一邊目送犀利哥和斗笠男離開,一邊淡定道:“今日我所作所爲,其實破綻不少。你以爲他真的看不出危機感?”
柳夜行若有所思,目睹犀利哥飄然而去,沉聲:“你處心積慮逼他現身,真的放他走?”
王策緩緩搖頭,蓋住一縷詫異,平靜道:“我忽然想起,似乎從未見他出手過,他是什麼修爲呢,或者打算掩蓋什麼呢?”眼底是一絲玩味。
王策的玩味之色愈發的濃郁。
這個人是唐承明,還是犀利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