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冬季的夜晚,有些淒冷。這種感覺,配合着軍營之中的白布孝幡,頗有一些陰森恐怖。
夏正平走在最後,跟着副將,隨同劉病已,走進了大帳之中。
眼前的場景,已經是超乎了夏正平的想象,可以說是前所未見。他不曾見到這種傷勢,更是在懷疑,這個海霹靂施琢公,還有沒有救了。當然,這還得看劉病已手上的功夫。
大帳之中,一處牀鋪上,海霹靂施琢公,全身潰爛,那是被火油燒傷之後的結果。他的腿部,陰森森的白骨,已經流露了出來,周邊的爛肉上,趴着雪白雪白的蛆蟲。
海霹靂施琢公的臉部,也是差不多,爛的不成人形,衆人看了,都是忍不住捂住自己的眼睛,可謂是慘不忍睹。
水師軍隊中的醫官已經是無可奈何的搖了搖頭,他見着劉病已隨同副將走了進來,便是嘆息道:“晚了一步,大帥已經身亡了!”
“吊了一口氣,等了將近八天的時間,還是沒有辦法,將大帥的生命挽救!”作爲醫官的人,雙眼通紅,他已經盡了全力,“所有的辦法都用上了,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人都有生老病死的一面,誰也抵抗不住。”
他這話說的很有道理,生老病死,就是身爲神醫的劉病已,都無法躲得過去。
“常言道,閻王叫你三更死,誰敢留你到五更?”醫官再一次嘆息,“劉先生,您要是早來幾天,大帥興許……”
醫官的話還有說完,便是被劉病已打斷了:“生老病死,固然是不可悖逆的。但,你們的大帥,卻不是生病,但凡是傷勢,都有希望治癒的。”
劉病已眉頭一皺,依照他的判斷,這個海霹靂施琢公雖然已經變成了這幅,已經不是人樣的樣子,其實一件大好事,壓根就沒有這些人說的那麼嚴重。
俗話說得好,所有的事情,不破不立,這包括人的身體。人的身體,只有在受到極爲嚴重的傷害的時候,纔可能煥發出,潛藏於身體內部的潛力。
劉病已之所以認爲,眼前的施琢公成了這副摸樣,是一件大好事,自然是有着他的道理。這跟他多年行醫的經驗,以及所讀醫書內容有關,明白其中的治療方法。
“你們不必着急,我先給大帥用針,然後再給你們就講講,這究竟是個什麼情況!”劉病已自顧自的點了點頭,眉頭稍微皺了皺。旋即,劉病已擡手,拿出自己的針袋,從其中抽出幾根銀針後,在燭火上,略微燙烤了幾下。而後,運針如飛,快速的扎進了施琢公潰爛身體的一些大穴中。
衆人凝神平息,緊盯着劉病已的動作。眼前的施琢公,已經被軍營之中的醫官,宣判了死刑,無法再救活了。他們也是想要親眼看看,這個神醫劉病已,究竟是怎麼治好,這個將死之人的。
奇蹟出現了,約莫幾刻鐘後,施琢公緊閉着雙眼,微微動了一下,輕微的呼吸之聲,也是傳了出來。
“啊——”衆人大呼一口氣,真的像劉病已說的那樣,大帥還有救。這難道就是傳說之中,生死人,肉白骨的真功夫嗎?已經被判定死刑的施琢公,竟然又是重新恢復了呼吸,顯然是還說着。
這大概就是身爲神醫的劉病已的絕活,能夠做到起死回生。至少,在這一方面上,天底下似乎沒有哪個醫官,能夠比得上劉病已的。眼前的奇蹟,已經讓衆多人,對着一種看法,深信不疑了。
劉病已似乎虛脫了一番,有氣無力的將施琢公身上所有破爛衣裳,都減掉了。他觀察着施琢公身上化膿的傷口,有時看着腿骨上隱隱露出的白骨,點了點頭便是明白了自己該怎麼處理。
與此同時,衆人包括夏正平在內的人,見着劉病已點頭,紛紛圍了上去,七嘴八舌的問道:“先生,我們大帥,怎麼樣了?還有沒有救啊?”
“先生,您的大恩,我們諸多將領絕不敢忘記,還請您繼續用您那神乎其技的醫術,救一救我們的大帥。”
劉病已望向了夏正平,夏正平微微點了點頭,示意劉病已儘管放手去治,出了什麼事情,他夏正平會擋得住的。
劉病已見此,也同樣明白了自己該如何繼續怎麼做,只聽得他說道:“你們的大帥,自然是有的救。不過呢,在這之前,我要講明白一些事情,免得你們待會對我的醫術有什麼質疑,妨礙我的救治”
“那就是極好的事情了。先生儘管放手去治療,我們絕不會懷疑您什麼的。”衆人點頭如同搗蒜一般,眼前也只有劉病已能夠將大帥徹底起死回生了。
要知道,海霹靂施琢公雖然恢復了呼吸,但是他只是還有一口氣在,想要治療者全身的傷痕,需要一段不短的時間。
劉病已聽着諸多的將領如此說,他便是從自己的醫藥箱鎮中,拿出一柄精鋼打造而成的匕首,道:“你們的大帥,因爲燒傷的緣故,身上已經多處潰爛紅腫了,現在我要用這柄匕首,將他身上的爛肉,一塊塊切下來。”
衆人聽着劉病已的話,腦海之中想象着這幅場景,頭皮不由得發麻起來。他們已經想到了一個詞,那就是千刀萬剮。
這也是一種酷刑,據說就是用鋒銳的匕首,將犯人身上的肉,一塊塊的割下來,讓犯人痛不欲生。所謂千刀萬剮,就是要割一千次,剮一萬次,纔算上足數。
正因爲如此,衆人想到了這些事情,不覺得頭皮發麻。夏正平當然也想到了,不過他想到的更是前世之中,手中拿着手術刀的白衣屠夫。治病救人倒是不會,卻是能夠害人,屠宰病人的經濟錢財。
可惜,劉病已並不是這種白衣屠夫,至少從之前的種種事蹟來看,他並不是。
劉病已頓了一下,他眼神在灰暗的燭光之下,掃了衆人一下,繼續說道:“你們不用太驚慌,我這樣子做,只是爲了治傷。新的不去,舊的不來。只有把這些爛肉給割掉,敷上一些藥膏,熬個半個多月,他就能夠痊癒了。”
“我們這些醫官,都這樣子做了!”許多將領有些奇怪,軍營之中的醫官,似乎這樣子做過。然而,並沒有什麼效果。
“那是你們沒有雙管齊下,壓制住火毒。你們看,他這一條經脈上的的火紅色顏色,就是火毒遊走的跡象。”劉病已走到施琢公的身體前,指着他身上的一條經脈,緩緩說道,“如果任由這條筋脈之中的火毒遊走,最終抵達心脈,到時候就會是火毒攻心。就算是我,到了那個時候,也回天乏術。”
此時此刻,衆人聽完,恍然大悟。事情原來是這個樣子,怪不得之前衆多醫官沒有治療施琢公的辦法,原來就是沒有壓制住火毒。
而現在,他們眼中看的真切,那幾根銀針,都釘在了施琢公身體上的關鍵穴位,正好阻礙了火毒遊走。這樣子一來的話,就相當於是壓制住了火毒,再進行治療的話,可以說是易如反掌了。
劉病已繼續說道:“身上的爛肉除去,才能促進新肉的生長。諸位後退一點,我需要你們幾個醫官,做我的助手。”
衆人聞言,便是後退幾步,遠距離觀看者劉病已,是怎麼做到治病救人於簡單幾步之間的。
只見着劉病已,手起刀落,一片片碎肉,帶着腐臭的味道,從施琢公的身上剝離了開來。這是他身上燒傷後的表現,具體是個什麼情況,只有身爲神醫的劉病已才清楚。
夏正平見着劉病已的動作,明白這只不過是前世之中的一場外科手術罷了,只不過這一場手術的對象是施琢公。可惜的是,這個世界上還沒有麻藥出現,如果施琢公有知覺的話,一定會是痛不欲生。
這一場外科手術結束的時間,已經是天大亮了,整整忙活了一夜的時間,劉病已總算將施琢公就回了一條命。將藥膏塗好,夏正平和劉病已,便是被軍營之中的將領,安排到了其他營寨之中。
“先生有勞您了!”夏正平坐在營帳之中,雙眼發睏,但是依舊對劉病已拱手作揖,表示感謝,“若是沒有您,恐怕我之後的計劃,便是無法進行了。”
“哪裡哪裡,主公之言,太過了。”劉病已同樣拱手,他有些發睏,“忙乎了一夜,我倒是有些累了,主公您自便!”
說完這句話,劉病已便是倒在了營帳之中的一張牀上,旋即鼾聲大起。夏正平見此,不由的心中的大定,也是有些累了,呼嚕聲音而後便是響了起來。
半個月後,海霹靂施琢公在呻吟的聲音中,睜開了雙眼,旋即就見着自己完好無損的皮膚與樣貌,道:“這必然是劉病已的手段,除了這個人,無人可以將本帥治好。”
他自己的身體情況,自己是知道的,當初,他被火油土罐砸中的時候,就明白自己受傷,可能軍營之中的醫官,是無法救治的。
而與此同時,夏正平與劉病已則是已經離開了桃花島,只不過他們在離開軍營的時候,留下了一封信,專門給傷愈之後的海霹靂施琢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