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亞瑟在伯勞附近被發現的消息傳回安格武六世的臨時行宮古格多瑪奇時,安格武六世大爲激動:“出兵!必須要將亞瑟斬於此地!”
亞瑟王,亞瑟王,這個名字已經幾乎要成爲安格武六世的心魔,他沒有想到自己佈下如此天羅地網,也能被亞瑟逃掉,還是以南下大行軍,從辛多達取道西提鞠繞到伯勞的這種方式逃掉,簡直就是在狠狠地抽安格武六世的臉。
要知道,放棄正在圍攻的沙羅首都蒙卡多,棄守底斯徳,一路退到辛多達,都是安格武六世一力主張,爲了殲滅亞瑟而採取的行動,可以說是極大的改變戰爭進程,讓沙羅這個將要撲街的貨色又多撲騰了一陣,還能反攻麥洛邱。
而爲了消滅亞瑟做出的這種大讓步,是安格武六世賠上個人積累三十多年威望而做出的主張,所以這事要是失敗了,安格武六世連推鍋的對象都沒有,只能全有自己吞下去,那麼自己的一世英名就要毀於一旦,千秋之後將如何評價自己?
不過在出發前,由於得到了一條新的消息,於是安格武六世又改變了主意:“等等!讓亞瑟回到班伽羅!然後我將親率主力,從班伽羅突破!”
面對手下的擔心,安格武六世拍着他們的肩膀安慰道:“放心吧,麥洛邱出了那檔子事,必定大亂,而這就是我等的機會。另外告訴我兒,圍殲亞瑟打成這樣,父王我也無顏回席德莎,因此打完這一仗,我就回去將王位禪讓給吾兒。”
且不理會安格武六世的flag,那麼麥洛邱公國究竟出了什麼事呢?爲了解釋這件事,讓我們把時間從亞瑟見到戴斯時往回撥一點,回到辛多達慘敗剛剛發生,凱、蘭馬洛克等老資格圓桌騎士戰死、亞瑟失蹤的消息傳回麥洛邱公國時的那個昏暗時刻。
當第一次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大部分麥洛邱家公國貴族,比如邦瓦伊李安這些人腦海中彈出的第一印象,就是“他終於死了啊”。
不怪邦瓦伊李安對亞瑟疑似死亡的消息有着第一感受,而邦瓦伊李安第一感受是慶幸與鬆懈,也與他和亞瑟父親的積怨無關,而是純粹作爲一名麥洛邱公國的統治階級所發出的慶幸:“災星”,終於“死了”。
雖然亞瑟現在只是在辛多達戰場上失蹤,死沒死還是八字沒一撇的事情,並且貴族們也有自己的消息渠道,通過之後安格武六世在漢瑪多爾公國佈置了大量眼線這一動態來看,貴族們知道亞瑟十有八九是還沒被抓到。
但是這又如何?不僅僅是邦瓦伊李安,在麥洛邱公國中,除了下層那些“無知的平民”(貴族語)以及“被亞瑟蠱惑傻了的騎士貴族”以外,從上(大貴族、小貴族)到下(市民)都希望亞瑟不要存在纔好。
至於原因爲什麼,可以從邦瓦伊李安與其同夥在酒宴中的對話來窺測一二。
“民不聊生,亞瑟一世統治麥洛邱公國這幾年以來,當真是民不聊生!”酒宴上,邦瓦伊李安的同夥高舉着華麗的酒杯,用痛心疾首的語氣唾沫橫飛的拍桌子說道。
這位同夥的抱怨引起了其他貴族的共鳴,於是這次酒宴就又和以前好幾次一樣,開成亞瑟一世大公批判會,你一言我一語的數落起亞瑟的不是。
“大興土木,在公國內建造起一座座騎士殿,搶了治安隊的活計,就爲了他那幼稚的妄想!這幾年麥洛邱公國的收支越來越難看,與騎士殿脫不開關係!”
“在貴族與平民之間,亞瑟居然選擇公平,選擇法律,真是豈有此理!我等貴族不就是法律嗎!法律不應該因爲我等貴族的需求而稍微通融一下嗎?怎麼能全按祖宗的法律辦事,這像什麼話!”
“是啊,時過境遷,祖宗所處的年代與我們現在有所不同,通融一下也是可以理解的嘛,但是不管怎麼變,我們貴族永遠正確,這就是絕對的真理!可是亞瑟大公那小子真是傻了,信死了條文,居然爲了維護平民而逼死了好幾個貴族,真真是太過分了!”
“不止呢,亞瑟大公他居然阻止商人在與平民的司法過程中尋找貴族支持,這真是毫無道理,這樣不但貴族們撈外快的機會少了,變得窮了,那些遵紀守法的富裕市民也更容易被刁民們勒索壓榨了,太過分了!”
“這樣也就罷了,畢竟是和平年代,我等麥洛邱公國家大業大也還能受得起,可是他在大戰爭中的表現,那纔是亮瞎了我等的雙眼!”
“是啊是啊,他究竟是怎麼想的?你說拒絕拉文蒂卡拉攏,我等不是不理解,畢竟這麼快站隊賣不出好價錢,可是他居然如此決絕的回絕拉文蒂卡,讓事情沒有迴旋的餘地,這簡直是莫名其妙!”
“並且這個戰爭,不是薩摩王室他們的事情麼?讓他們和沙羅聯盟去,我等的麥洛邱公國不動如山就好,想那杜侞岫一世國王沒膽量來懲罰我們,而拉文蒂卡也犯不着在打掉沙羅之前,先來找我們這個第三方麻煩。”
“結果呢?亞瑟大公倒好,一入場就拿我等麥洛邱公國的積蓄往死裡砸,硬是把班伽羅這個側面戰場被砸成主戰場,承受了最大壓力。”
“並且怎麼着的?打到現在,戰爭物資全都是我們麥洛邱公國承擔!即使從薩摩王室那裡要來了,亞瑟大公也很快就還回去,理由是‘騎士不應該讓領主過分煩憂物資’,他腦子是真的壞了吧?”
“我看啊,亞瑟大公就是杜侞岫一世的狗,杜侞岫一世叫他去哪裡打,他就去哪裡打。這樣整場戰爭打完,即使是我們勝利,麥洛邱公國也空耗大半國力,卻毛都沒得到,好處全被薩摩王室與沙羅得到。到那時候,麥洛邱公國恐怕有不虞之禍啊!”
這就是大部分貴族們對亞瑟的看法,這些怨毒的話語在他們心中生根,而等到亞瑟在辛多達戰役失蹤以後,得到了發芽的時機。
“亞瑟王於辛多達慘敗後失蹤,雖然現在行蹤未定,但恐怕已經遭遇不測,而國不可一日無主,諸位覺得該如何是好啊?”
此時麥洛邱公國在馬德拉已經召開了針對辛多達慘敗的緊急會議,而邦瓦伊李安作爲會議的主持。在說這句話的時候,他臉上帶着戲謔的笑容,因爲“亞瑟王”這個稱呼,是蠻族對亞瑟的稱呼,所以邦瓦伊李安以此來稱呼亞瑟,由此可以體現他心中的態度。
“自當是迅速令立新大公!”貴族中邦瓦伊李安這一派的參會者立刻起鬨,將會議走向引導到邦瓦伊李安預定好的走向。
邦瓦伊李安看了看一側恰克鞠四世、尤瑟那一系人,他們只是陰沉的臉,但是沒有出聲反對。看到老對手露出這種憋屈的臉色,邦瓦伊李安心中充滿了快意,
20年了,自從亞瑟歸來整整20年了,我終於又掌握家族的主動權!可惜,20年的蹉跎讓邦瓦伊李安已經榮華不再,身體素質沒法支撐邦瓦伊李安成爲新任大公,不過不要緊,他還有一個絕對放心的繼承人。
邦瓦伊李安閃過一側讓出位置,介紹着自己身後的那個人:“蘭斯洛特,我的兒子,圓桌騎士團四大騎士長之一,前任大公亞瑟一世欽定的監國,暫代騎士團團長,我推薦他成爲下一任大公,有人有意見嗎?”
即使是恰克鞠四世這些敵對派系,當聽到邦瓦伊李安將自己兒子推上新任大公職位時,也沒有出聲反對。
沒法出聲,一是此時是戰爭期間,容不得太多的扯皮,二是蘭斯洛特確實是最佳的繼承人,恰克鞠四世在自己派系中推不出比蘭斯洛特更合適的繼承人。
因爲蘭斯洛特是亞瑟拋棄父輩宿怨,親自接納並培養起來的騎士,並且本來在騎士團中的地位,就是僅次於亞瑟。所以蘭斯洛特既有騎士團中的繼位法理,又有在麥洛邱家族中的繼位法理,確實是最合適的人選。
更何況,在那麼多圓桌騎士中,蘭斯洛特是最懂得變通的一個人,儘管仍然有些“亞瑟式”的傻里傻氣,但是和貴族還是能基本相處下去,這一點從他能安然攝政麥洛邱公國十來年就可以看出。
最後一點原因,即使是恰克鞠四世這一派的貴族,在經過這麼多年的消耗等待之後,也終於對亞瑟傻氣的措施忍耐不下去了,如果恰克鞠四世和尤瑟不想被自己這一派的貴族拋棄的話,那就只能拋棄亞瑟。
於是,蘭斯洛特就在小部分棄權、大部分贊同的情況下,成爲麥洛邱公國的新任大公,儘管亞瑟此時生死仍然不明,甚至大多數貴族都知道很有可能還活着,否則拉文蒂卡不會不大張旗鼓的宣傳,但是他們仍然直接當做亞瑟已死,然後推立新大公。
並且,由於蘭斯洛特在髮妻生第一個孩子時難產死亡以後就沒有續絃,爲了表示新老大公的繼承性,邦瓦伊李安等人強迫、蘭斯洛特半推半就之下,迎娶亞瑟的妻子,格尼薇兒公主。
格尼薇兒對於這一點倒是沒什麼意見,因爲亞瑟長期在外,與格尼薇兒聚少離多,反倒是經常待在馬德拉處理政務的蘭斯洛特與格尼薇兒更爲親近。並且亞瑟極其古板,行着騎士之禮,倒是更加溫柔的蘭斯洛特更討格尼薇兒歡心,所以當聽到自己要嫁給蘭斯洛特時,格尼薇兒還有點小竊喜。
所以在亞瑟於1686年秋,經歷千辛萬苦總算通過漢瑪多爾公國回到班伽羅時,還沒有來得及體會到劫後餘生的喜悅,他就直接被兩個勁爆消息撞的七葷八素:王冠沒了,帽子綠了。
“什麼?國內已經直接宣佈我已經戰死了?連我的追悼會都開完了?還給我立了衣冠墓?新的大公選出來了?什麼?新大公還要娶我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