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用死的,怎麼就、就要死啊?”發覺梅依居然想殉己來完成雅典娜的救國之路以後,坐不住的冷弈只能化身降臨,暫停了除自己與梅依之外的時間。
梅依對時間的暫停,對冷弈的出現,沒有任何意外的表情,似乎她早就料到此時的場景,當自己殉己時,冷弈一定會出現。
“這也算,打破了你的劇本對吧?我只是想啊,既然這個女孩想要救國,那就用她的生命作爲交換,這樣子起碼不全算是,神靈的傀儡了吧?救國的是真正的聖女,而不僅僅是一個棋子,任人擺弄的棋子。”
對頑童複述到這裡時,冷弈的眼眶中已經滿含淚珠,他擦去眼角的淚笑道:“當初我可沒哭,啊,第一次哭啊。”
“這有什麼好哭的?”頑童被冷弈的落淚弄得有些納悶,冷弈則揮揮手,不想繼續說這件事。
“我們就略過梅依吧,你只要知道,聖徒始祖以犧牲自己作爲代價,讓快要消散的玉如意變成了一件比起全盛時期還要強的神器,我、的主人,斬界之神,將其命名爲聖徒悲願,這也是爲了紀念梅依。”
“拿到聖徒悲願以後,雅典娜又打開了囚禁術士始祖格羅斯的監獄,在格羅斯的庇護下,兩人離開冥界重返人間,而此時雅典娜已經擁有了極其強悍的神器,聖徒悲願,依靠着聖徒悲願的力量,雅典娜得到一支幾乎可以算是作弊級別的軍隊。”
依靠着雅典娜的軍隊,本撒家族開始力挽狂瀾,僅僅5年後,本撒家族就消滅了柯多密當局的主力,然後在奧拉米特(瑞姆行省的首府)建立新政府,成爲瑞英麥邱的合法代表,與瑞英和悉尼作戰。
雖然柯多密當局仍然有殘黨在各地堅持抵抗,但是這些殘黨已經勢衰,又堅持了幾年以後,就被剿滅。
隨着戰局的順利,雅典娜與他的父親,本撒家族第五代領導人哈迪斯,也產生了激烈的矛盾衝突:“我的軍隊是一支正義的軍隊,女神閣下賜予我聖徒悲願的目的,是爲了讓我守護瑞英麥邱,而不是去侵略其他的國家!”
此時,本撒家族控制的瑞英麥邱早已收復諾蘭莎行省,將悉尼驅除出本土,可是當哈迪斯準備將悉尼趕盡殺絕之時,雅典娜卻讓她的軍隊在諾蘭莎行省邊境停下,不但自己停下,還不準其他的軍隊入侵悉尼。
“此前我們在諾蘭莎行省作戰,是爲了收復瑞英麥邱的土地,諾蘭莎行省雖然曾經是悉尼的領土,但是悉尼對待當地人的態度是如此殘暴,當地人苦不堪言才希望我們收復,既然如今我們已經收復諾蘭莎行省,就沒有必要再進軍。”
雅典娜拉開營帳,將外面的場景映入哈迪斯的眼簾:“父親,看看吧,聽聽那些底層士兵的哀嚎與悲傷,他們不想再繼續這一場持續二十多年的戰爭了!以前是保衛戰爭,我會參與,但我絕不會參加侵略戰爭!”
哈迪斯非常悲傷的看到,自己的女兒成了一個傻子,凡人成爲聖女之後果然是會變傻的,有得必有失,對吧?哈迪斯已經知道雅典娜對悉尼的態度了,於是顫抖的問道:“那你覺得我們是不是應該收復瑞英呢?那可全是我們的失地啊……”
隨着雅典娜堅定的搖頭,哈迪斯的表情變成了絕望:“以麥邱行省爲界,這就是我們兩個國家最好的分界,我們與瑞麥邱人信奉不同,風俗不同,沒有統一的必要,幾百年前強行統一之後,那幾場大叛亂就是惡果啊!”
哈迪斯癱坐下來,揪心的捏着自己的胸膛,他不甘心,不甘心好不容易本撒家族終於有了如此強大的軍隊,可是居然有年限,有年限也就算了,統帥這支軍隊的,自己的女兒,居然是個傻子。
“我,本撒家族,征服南疆大陸的野心,就這麼破滅了嗎?雅典娜,你想想,征服南疆大陸啊!”不甘心的哈迪斯用虛弱的語氣勸着雅典娜,氣死他自己都知道,這只是最後徒勞的嘗試罷了。
“這樣只會帶來仇恨,父親,我們與悉尼之所以會爆發戰爭,不就是五百年前先輩對林間地的貪婪所導致的嗎?貪婪會引發復仇,復仇會引發戰爭。”
“我們是貴族,貴族之所以爲貴族,就是因爲有可以庇護平民的高尚品德,所以我們行事必須謹慎,因爲我們一念之間,是數以萬計平民未來的生活,我們必須謹慎的使用我們的權力……父親,父親!?”
哈迪斯被雅典娜氣暈了,亦或者是痛心稽首以至於不省人事,總之雅典娜不得不停下了她的臻臻教誨。
由於雅典娜不願意“侵略”外國領土,因此當本撒家族將悉尼驅除出諾蘭莎行省,收復“第三次瑞奧多戰爭”被瑞英割走的土地以後,只能同意進行和談。
最後在大曆1988年暨瑞英建國1595年時,瑞英麥邱、悉尼與瑞英簽署《柯多密和約》,結束“本撒戰爭”,瑞英麥邱與悉尼恢復戰前領土,瑞英歸還瑞英麥邱的失地,並且還要重新同意瑞奧多人的高度自治權。
對於瑞奧多人自治權這一問題,雅典娜還是願意站在本撒家族這一邊的,在雅典娜認爲,就如瑞英麥邱沒法統治瑞英一樣,瑞英也沒法統治瑞奧多人的領土,所以讓瑞奧多人重新恢復自治,是對他們最好的選擇。
只是苦了本撒家族,看着自己有徵服兩個老仇人的能力,卻眼睜睜的這麼放過,或許唯一能讓本撒家族慶幸的是,隨着瑞奧多人再次自治以及邱之天險的恢復,下一次戰爭即使沒有雅典娜,瑞英麥邱也無懼兩線開戰了。
做完這一切以後,雅典娜的生命能量也消耗的差不多了,畢竟擁有聖徒悲願的雅典娜對這方面非常敏感,於是察覺到自己大限已至以後,雅典娜在交代完事項,然後前往諾蘭莎聖墓盤側居住,於今年冬季安然去世。
雅典娜去世以後,儘管與本撒家族曾有那麼多的不愉快,但是本撒家族還是遺忘了這些不愉快,將雅典娜捧爲救國聖女,給她安上無數的榮譽,並在諾蘭莎聖墓主持了盛大的葬禮,將雅典娜與其聖徒悲願一同安葬在諾蘭莎聖墓的盤側。
隨後,本撒家族將諾蘭莎聖墓更名爲聖女聖墓,因爲這裡安葬着兩位聖女,一位是悉尼人的救國聖女諾蘭莎,另一位是瑞英人的救國聖女雅典娜。
又過了2年,在大曆1990年之時,完全被本撒家族操控的柯多密議會召開了盛大的典禮,在典禮上授予本撒家族對牧首職位的世襲權,這標誌着本撒王朝正式在瑞英麥邱建立,而瑞英麥邱的國名也從“新瑞英麥邱教國”更改爲“瑞英麥邱王權教國”。
雖然經歷了諸多波折,智慧女神雅典娜最終還是完成了她一百多年前交代給但丁的委託,也是她幾百年前就有的心願,舊有的腐朽的柯多密當局全部被清洗,如今是圍繞在本撒王朝周邊,朝氣蓬勃的新貴族們。
可是雅典娜的面容並沒有多少喜悅,她對冷弈說:“沒用,沒什麼用,我這幾百年都在做一件毫無作用的事情,很快用不了多久,本撒王朝就會變得像昔日柯多密當局一樣腐朽,那時候我該怎麼辦?繼續委託但丁推翻本撒王朝嗎?”
“王朝週期律啊,屠龍者終將變成惡龍,”冷弈也一同長嘆,“沒法解決,我沒法解決啊。”
“屠龍者終將變成惡龍,”雅典娜複述了這句話,覺得充滿着無盡的哲理,“然後再被新的屠龍者殺死,接着屠龍者又成爲新的惡龍嗎?”
“差不多吧,天界也有歷史檔你可以去看,這個世界歷史就是處於寡頭與王朝的循環之中,很多個國家都差不多是這樣,王朝興起,打了敗仗,被寡頭或者新王朝取代,然後又一次敗仗,再被新寡頭或新王朝取代,以此循環下去。”
“可是有時候,即使王朝被取代,或者寡頭被取代,也僅僅是取代了最高頭銜而已,他們仍舊掌握着地方的實權,而地方實權的變動,大概是每三百年換一波人,舊的腐朽墮落至極點,被新的取代,可笑的是新的大多和舊的有某種親戚關係,各種親戚關係。”
說到這裡,冷弈仰起頭望向蒼天,自嘲般的對頑童說道:“梅依死前和我說了很多話,王朝週期律也是談論到的地方之一,她說如果我勉強和她算是朋友的話,能否解決這個問題呢?”
“王朝週期,不管哪一次變動,受苦的都是平民,因爲在這個時代,無論當權者是哪一批人,都沒有本質的區別。”
“而且她所希望的,不是像她一樣的某部分人在神靈的庇護下鶴立雞羣,然後一時解決,她認爲,自己的事應該讓他們自己解決。”
“那你知道應該怎麼解決嗎?”頑童問道。
然後換來了冷弈的苦笑:“我要是知道怎麼做,就不會去成爲自我的囚徒了,我在監獄裡想了幾百年,還是沒辦法啊,無數比我還厲害的先賢,都最多隻有理論,我怎麼可能想出真正的辦法呢。”
“所以你就在這裡想,不去做嗎?”
冷弈擡起頭來,望着頑童:“做?難道我又要用廣大民衆的鮮血,來鋪就我一時的妄想嗎?就像斬界之神的劇本一樣?就像那燃燒的波旁的海一樣?”
“這個劇本和以往不一樣,”頑童認真的說道,“他們的實驗或許會失敗,但不是爲了某個王侯將相的野心,而是爲了他們自己更加美好的未來,就如我等祖先一樣,沒有那些祖先斬荊棘,暴霜露的開拓城邦,又怎麼能換來我們的今天?”
“你想要一個沒有王朝週期律的世界,爲什麼讓那些受益者不放手去做呢?只有前人的鮮血,才能鋪就後輩的幸福,或許會失敗,或許會一無所獲,但卻不是徒勞無功,而是告訴後輩,我們做過。”
“你到底是誰?”現在冷弈就算再傻,也能發現這個頑童不對勁了,系統所寫的資料根本是虛假的。
“我?我是主神給你的助手,在你迷茫時出現,以免你徹底沉淪,”頑童、亦或者稱之爲助手,對冷弈攤開手說道,“那麼現在,冷弈,你是要繼續沉淪下去,成爲自我的囚徒直到你又厭倦爲止,還是放手一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