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着納瓦拉的遺體以悽慘的方式被埋入墓地以後,法烏提四世終於可以享用美味的果實了,那是權力的果實。
在進入巴蒂羅斯的第三天時,他正式宣佈加冕,即“法烏提二世”,宣佈納瓦拉四世所統治的3年時無效的3年,是非法的3年。
隨即帝國的各個行省幾乎是傳檄而定,很快紛紛承認了法烏提二世的合法統治地位,連最南方的臨沙行省都不例外。
只有帕爾森行省仍然在負隅頑抗,此時當地是納瓦拉之子黎溪匿作爲臨時的攝政,黎溪匿既沒有承認法烏提二世的地位,也沒有否認法烏提二世對納瓦拉四世的責罰,只是派來一個道喜的使節順便求饒。
精通政治的法烏提二世十分清楚對方這種行爲的意義,不單是黎溪匿,乃至整個帕爾森行省,他們都希望能得到饒恕,就算黎溪匿得不到饒恕,只要法烏提二世宣稱自己會饒恕帕爾森行省,只要他們能交出黎溪匿,那麼黎溪匿瞬間就會被拋棄。
可是一朝權在手,法烏提二世便和昔日那個膽小猶豫的法烏提四世狀若兩人,毫不猶豫的拒絕了對方的試探,宣稱和平唯一的可能就是“叛賊無條件投降”。
帕爾森行省與黎溪匿是真的不想再打下去,以僅僅一個孤立無援的殖民地去對抗最強大的國家悉伯,這是智商有多低的人才會去做的事情啊!可是法烏提二世不給帕爾森行省任何和解的可能,帕爾森行省就只能跟着黎溪匿一路走到黑。
拒絕妥協以後,法烏提二世就下令討伐帕爾森行省,將這個行省視作自己上任以來第一個軍功。
不過法烏提二世並不打算親自出徵,所謂千金之子不坐危堂,何況是對本土人來說極度野蠻險惡的內陸殖民地,但是這麼大的榮譽,法烏提二世也不打算讓給其他閒雜人等,因此他委任自己的獨子多凡作爲主將。
法烏提二世早年有疾,以至於直到如今他也只有一子一女,女兒早已嫁出,這個兒子便是法烏提二世如今的掌上珍寶。而偏偏多凡也很給法烏提二世面子,從小就爭氣,不管是修煉還是學業,都給出讓法烏提二世滿意的答案。
如今,剛剛從學院畢業不久的多凡更是和坐了火箭一樣,連升無數級被擡到討伐軍主將的席位,以去用這份十拿九穩的戰功鍍金。
捕奴行省邊境的軍隊早就可以攻破帕爾森行省的邊防了,但奈薩三世識相的讓軍隊停在邊境門口,以便能讓多凡來摘取這個勝利的果實,這爲帕爾森行省政權多苟延殘喘了一會兒,但明眼人都知道,真的是撐不了太久。
一個月後,多凡率軍到達帕爾森行省邊境門口,得到的第一個消息就是帕爾森行省內部已經發生混戰,同行的文人激動的將這個事件認定爲法烏提二世天命所歸,衆人的吹捧使多凡更加得意。
那麼帕爾森行省內部發生了什麼事呢?說到底船要沉了,儘管二十多年間受過納瓦拉四世很多恩惠,但並不是每個貴族都會像鍾銘一樣選擇硬抗到底,因而這次事件便是以第一帕爾森城防官爲首發動的政變。
帕爾森行省的首府正是第一帕爾森,由此可見當地的負責人,必然是納瓦拉四世極度信任之人。然而即便是這樣,正是這羣人在納瓦拉四世死後人心惶惶之時,發動對黎溪匿的反叛。
黎溪匿雖然在面對法烏提二世時顯得驚慌失措,但是說到底他是納瓦拉四世選定的繼承人,因而與法烏提二世是同一輩的人,如果不是局勢危如懸卵,他不至於對帕爾森行省掌控力低到這種程度,以至於會讓城防官都發動旁邊。
所以在初期的慌亂以後,黎溪匿迅速反應過來,挫敗了城防官的叛亂,但是沒能逮捕住這些叛軍,叛軍們逃了出去,於各地掀起反對黎溪匿跪迎王師的叛亂,導致帕爾森行省陷入混戰之中。
多凡早不來晚不來,偏偏在混戰開啓之時到來,這證明什麼?證明多凡是天命所歸,神靈庇護了多凡的命運呀!這是文人對多凡的吹捧,而多凡對此頗爲受用,因此很輕易的便接納那些背叛黎溪匿的亂軍。
戰鬥過程沒什麼好說的,黎溪匿人心盡失一路敗退,最後逃到帕爾森行省的東南角新塔烏戈查苟延殘喘,多凡挾泰山壓頂之勢連戰連勝,一時間被吹捧爲媲美多凡一世的名將,帝國冉冉升起的一顆新星。
然而敗逃到新塔烏戈查的黎溪匿也終於能緩過氣來了,因爲不忠誠於他的人在之前已經基本叛逃,跟隨他逃到新塔烏戈查的皆是最後的忠臣,或者說是沒法投降的可憐蟲,並且新塔烏戈查地盤並不大,此時的黎溪匿可以輕易牢牢的控制。
但這不過是延緩了黎溪匿的敗亡時間,當多凡包圍了新塔烏戈查以後,黎溪匿的覆滅就指日可待,鍾銘這些最後忠誠的手下儘管拼死抵抗,也只不過是拖延了3天的時間,便被多凡軍隊打入城牆,隨後又撐了4天的時間,內府告破。
黎溪匿和他的父親納瓦拉四世一樣不願受辱,在軍隊即將攻破大門之前,選擇自焚而死,鍾銘這些人則在最後時刻衝出新塔烏戈查不知所蹤。
至此,長達4年的納瓦拉之亂終於可以落下帷幕,多凡則滿載着榮譽,志得意滿的踏上回家的道路,但是他沒有注意到,在一個陰暗的角落,始終有一雙充滿仇恨的目光在盯着多凡。
鍾銘曾經幻想着成爲貴族,讓納瓦拉斯拉德這個姓氏能像其他貴族那樣永遠的流傳下去,成爲一個古老的高貴血脈。
可是巴蒂羅斯的敗亡使鍾銘的夢醒了,第一帕爾森的叛亂更是直接讓鍾銘絕後,作爲一名“低賤血統”起家的獵魔者,鍾銘一直以來就被納瓦拉周邊的貴族集團給排斥,因此當城防官叛亂的時候,鍾銘的家族作爲重點照顧對象慘遭全滅。
正是因爲失去所有家人以後,鍾銘才死心塌地的跟着黎溪匿,但是他同時也知道,黎溪匿在戰鬥緊急的情況下,出於對低賤血脈的蔑視而拒絕調動精銳軍隊,只是象徵性的派些軍隊去支援鍾銘家人,因而黎溪匿對鍾銘家族的滅亡同樣負有責任。
然而黎溪匿畢竟繼續收留鍾銘,並且出於對納瓦拉的感恩,所以鍾銘沒有選擇背叛黎溪匿,跟隨黎溪匿走到最後,但是鍾銘的忠誠也就止步於此了,他不會爲了黎溪匿這樣的人獻出自己的生命。
奮鬥成爲貴族的夢想已經破碎,現在的鐘銘不再爲希望而活着,只爲復仇而活,既有殺死自己家族的仇人,也有殺死自己夢想的仇人,此時多凡便是第一個目標。鍾銘不知道自己能走多久,但至少要去做,哪怕第一步就死了。
冷弈看到了他的努力與掙扎,感觸良多的做出許諾,只要鍾銘成功刺殺多凡並存活十分鐘,冷弈就會庇護鍾銘逃脫追捕。
結果鍾銘成功了,驕傲大意的多凡在外出與仰慕他的女學生野合時,被鍾銘穿破封鎖線一擊斃命,當他又存活十分鐘以後,冷弈如約履行了自己的承諾,通過一系列巧合,讓鍾銘逃脫了官軍的追捕。
至此,納瓦拉之亂纔算真正落幕,當法烏提二世進軍巴蒂羅斯以後,兵敗如山倒的納瓦拉一世陣營最大的戰績,居然是一直被陣營鄙夷的鐘銘所創造出來的,刺殺了法烏提二世選定的繼承人,也是全軍的主將,多凡。
事後那些背叛納瓦拉與黎溪匿的人,尤其是帕爾森行省的貴族,大多都沒有得到好下場,因爲暴怒的法烏提二世纔沒有心情去聽他們對自己與鍾銘關係的辯解呢,一個孤狼,刺殺了我兒子,還沒留下什麼就溜了,你說你們沒關係?我信個屁!
然而報復性的懲戒只能解恨,但不能解決問題,現在的問題是法烏提二世的兒子死了,法烏提二世的繼承人怎麼辦?要知道多凡現在只有一個2時的兒子賽斯提,而樂觀的古籍法烏提二世最多再活二三十年,可是想要讓這個歲數的賽斯提繼位,情況很不樂觀。
但是再不樂觀也要辦,在“納瓦拉之亂”中表現的唯唯諾諾猶豫不定的法烏提二世,在此時爆發出讓他的熟人難以想象的堅定與精明,把自己最大的精力放在與家族、與國內大貴族的鬥智鬥勇上,不惜一切要將自己的孫子給推上自己的繼承人位置。
其實這只是外人看到的表面,賽斯提繼承權只是表象,而隱藏在表象之下的根本是統治權問題。
衆貴族認爲法烏提二世這麼慫的人繼位是靠他們的擡舉,然而法烏提二世這個人刻薄少恩,一朝權在手便翻臉不認人,極度厭惡佔着擁立之功試圖獲取更多特權的衆貴族,這纔是雙方鬥爭的根本矛盾所在。
可是屋漏偏逢連夜雨,由於長達4年的悉伯內戰,導致多凡遇刺後不久便發生了經濟危機,工廠停工,工人失業,這種糟糕的狀況更是給大貴族們對法烏提二世的抨擊找到了最好的藉口。
焦頭爛額的法烏提二世一度想要放棄自己的打算,向衆多貴族們屈服,但是在做出決定的瞬間他又靈機一動,想起了一個一直被壓制與忽視的勢力,啓蒙主義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