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舟和蘭馨麗聽了有些發愣,似乎不太明白秦若男的意圖,但還是很快就鄭重的答應下來,眼下只怕是但凡對找到兒子有幫助的事情,他們都會無條件的答應並且照做的。
“爲什麼讓他們不許動由小洋放家裡的東西?”下了樓,一邊朝停車場走,安長埔一邊問秦若男的想法。
“我現在也說不好,主要是咱們現在還不能確定兩件事之間有沒有必然的聯繫,”秦若男的語氣不夠篤定,“但是一個十四歲的少年,挺父母的說法又是個品學兼優的乖孩子,由舟夫婦兩個的工作性質,既沒權勢,也沒什麼與人結仇的機會,除非是由小洋自己出走,否則這件事搞不好另有內幕,保留好孩子房間裡的東西,以後說不定就用得到。”
“對,給之後的調查鋪好路是對的,剛纔由舟不也說了麼,由小洋身上沒有足夠的錢,這一點倒是和方萬一樣,離家出走也需要路費、食宿這些花銷,現在這年月,身上沒有幾千塊錢,還真不敢輕易離家出走!”安長埔半開玩笑的說,語氣聽起來好像很輕鬆的樣子,臉上的表情卻略顯凝重,此刻他和秦若男的心裡,應該都有着同樣的擔心。
如果由小洋的失蹤真的與方萬的失蹤有關聯,那麼這個案子的性質就會發生很大的改變,並且孩子們的安危也會變得更加不容樂觀。
帶着這樣惴惴不安的擔憂,他們驅車趕往由小洋上學的那所初中——c市崇智中學。
崇智中學是c市小有名氣的一所學校,拋開那幾個名聲在外的帶有掛靠性質的附屬中學,崇智中學每年升入重點高中的學生人數可以說是相當可觀。
能考上崇智中學,由小洋在小學階段的學習成績也是可見一斑的。
崇智中學離由小洋的家說遠不遠,說近不近,走路估計要半個多小時。坐車或者開車的話倒是十分鐘就可以到達,這個距離使得由小洋住校與否都可以理由充分,倒也沒有什麼太可揣摩的地方。
兩人到了崇智中學,正好操場上有一羣學生在上體育課,幾個男生正激烈的在操場上踢着足球,秦若男經過操場的時候心裡頭想着案子的事情,沒有留神周圍,操場另一端一個男生擡腳用力的一記抽射,足球立刻炮彈一樣的從腳下飛了出來,無奈球技欠佳。眼看着足球偏離了球門的位置,倒朝着經過球場邊的秦若男這裡飛了過來,眼看着就要砸到人。球場上的幾個男生不由發出警告的呼喊,可是卻沒有辦法攔住那惹火的足球。
秦若男聽到叫聲轉過臉去,這才發現一隻足球正朝自己飛過來,原本還能堪堪避開,結果這一愣神兒的功夫。球就又飛近了不少,她只能硬着頭皮眯起眼,準備挨下這重重的一擊。
沒想到預期中的痛楚並沒有來到,秦若男的耳邊傳來叫好的聲音,她連忙睜開眼,發現安長埔就在剛纔自己嚇得眯緊眼睛的時候一閃身擋在了自己身側。原本他就比秦若男高出一截,那球的高度如果砸在秦若男身上會正中頭部,對於他而言則是在胸口偏上的位置。於是他略微跳起來一丁點,用胸口把球停住,再一腳踢出去,把球傳回給場內踢球的男孩子們。
這一個舉動,既秀了球技。又表現出了英雄救美,難怪得那些正值青春期的男孩子們要大呼小叫的起着哄。替他喝彩,一個個的擠眉弄眼,一臉曖昧。
安長埔一邊拍拍胸口衣服上沾的灰塵,一邊扭頭笑呵呵的對秦若男說:“瞧,我及時出手,讓你擺脫了破相的一個大劫,回頭記得請客吃大餐酬謝恩公啊!”
秦若男愣愣的看着他,整個人有些出神,聽了安長埔的話,竟然一下子沒有反應過來,本能的點了點頭,眼神依舊帶着茫然。
長這麼大,這還是第一次有人主動的來想要保護自己呢,秦若男呆呆的看着若無其事繼續朝前走的安長埔背影。從小到大,自己是家裡的長女,又出生在重男輕女思想嚴重的家庭,弟弟在外面受了欺負,父親會責罵她這個做姐姐的保護不力,妹妹如果在外面受了欺負,她也要替妹妹出頭,再大一些,爲了證明自己並不比那些男孩子差,雖然自己是父親眼中不屑一顧的賠錢貨、“丫頭片子”,但是也一樣能夠創造出和男人一樣多的價值,甚至比一些男人做得更好,她硬是逼着自己學會堅強,學會強勢,鋒芒越來越銳利,女人天生的柔弱則在靈魂深處越埋越深。
有時候,秦若男自己都忍不住懷疑,自己是不是早就失去了女性示弱和依賴的天性,變成了一個不折不扣的男人婆,這麼多年來,一切都靠自己,一切都只能靠自己的日子,她不知道該怎麼依賴別人,也從來沒有人可以去讓她依賴。
方纔的那一瞬間,一種從未體會過的陌生感受一下子佔據了秦若男的心,安長埔的舉動讓她意識到面對飛過來的足球時自己心中一瞬間出現的無助感,並且在他挺身擋住足球的一刻明白了一個道理。
在有人可以依賴的時候,無助並不可怕。原來自己也可以充當一個受人保護的弱者,而不用永遠的充當別人的守護神。
雖然安長埔擋住的只是一隻殺傷力不強的足球,不是子彈,更不是炮彈,卻依舊讓秦若男心熱不已。
以前她都不知道,自己竟然是這麼容易感動的人。
當然,這些內心裡的暗潮洶涌,安長埔並不知曉,他只是本能的做了一件不會放在心上的小事,隨後就拋在了腦後。
一直到找到了由小洋的班主任,秦若男才調整好自己的情緒,把心思從亂糟糟的思緒中掙脫出來,重新迴歸到案子上頭。
由小洋的班主任是個四十歲出頭的女人,看到兩個刑警找來辦公室,顯得有些驚訝。
“怎麼?由小洋是出了什麼事麼?”她沒有掩飾自己吃驚的神色,或許每個做班主任的人,有警察找上門來和自己溝通班上學生的事情,班主任本身都會感到壓力很大,並且心存憂慮吧。
“現在暫時還不知道,他沒有來學校也沒有回家,所以他的家人決定報警,讓警方協助他們尋找由小洋的下落,由小洋本人的家裡我們剛剛去過了,現在就是例行公事,到學校來了解一下由小洋平時的學習和生活情況,你不用緊張。怎麼稱呼?”安長埔不僅沒有刻意渲染緊張氣氛,反而把事情說的很簡單,試圖緩解班主任的緊張情緒。
如果對方一點也不把他們的調查放在心上,態度鬆懈,那的確應該適當的提點提點,讓對方把心頭的神經繃緊點,不過像現在這位班主任,一聽說刑警上門就先面色嚴峻,如果再給她上弦,搞不好這根弦就要崩了。
有鬆有緊,有張有弛,保持一個適中的度,這樣才能夠真的把事情做好。
“哦,我姓趙!你們二位先坐下吧!有什麼事情坐下談。”班主任一面做自我介紹,一面連忙招呼秦若男和安長埔坐下。
辦公室很大,裡面的老師並不多,估計大半都出去上課了,不過即便如此,安長埔和秦若男直愣愣的戳在辦公室當中,還是惹來了幾道好奇和猜測的目光,難怪的班主任趙老師回過神來會趕忙給他們讓座。
趙老師的辦公桌在辦公室一角,周圍沒什麼人,環境相對清淨一些,安長埔和秦若男分別坐下,趙老師有些不好意思的輕聲對他們說:“不好意思,如果由小洋出了什麼事情,那我一定是會盡己所能的配合你們的調查工作,但是如果像你們說的,現在還不知道孩子的具體情況,只是理性調查,那可不可以拜託你們把談話的音量儘量放低一點?”
說完,她見兩個人的神色有些疑惑,連忙不太好意思的解釋說:“是這樣,最近呢,我們學校正在進行優秀班主任的評選……那邊穿墨綠色上衣的和我競爭最激烈,如果由小洋沒有什麼事,但是被她聽了隻言片語,難保過兩天學校裡會不會傳的沸沸揚揚的,這對我和對你們的工作,不是都有影響麼。”
安長埔點點頭,表示理解,依言放低了聲音,問道:“趙老師,聽說你是這個年級重點班的班主任?”
趙老師一愣:“誰說的?我什麼時候帶過重點班啊。”
沒想到她會是這種反應,秦若男也有些遲疑了:“你不是由小洋的班主任麼?”
“對啊,我是由小洋的班主任,可是我帶的不是重點班啊……”說到這裡,趙老師忽然明白過來,拍拍腦門,笑了,“哦,我想你們是搞錯了!由小洋之前入學的時候的確是在重點班來着,但是升初二的時候因爲成績不好,所以從重點班被置換淘汰出來了,這纔來的我班上,我給他當班主任這還不到一學年呢,纔剛一學期多一點。你們可能是把我和他初一時的班級弄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