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是一起玩耍一起長大的發小兒,同是一樣的年紀,由小洋的小機靈和兩面派同伍東海的沉穩聽話在安長埔和秦若男面前形成了鮮明的對比,秦若男聽着他說起那些事情以及自己的做法,心裡甚至會忍不住去想,如果由小洋也能像伍東海那樣去想事情看問題,會不會現在依然好端端的呆在家裡,或者在學校上課,享受單純而忙碌的學生時光呢?
由小洋和方萬,雖然是兩個有着四歲年齡差距,生活上也全然沒有交集的男孩兒,可是他們卻有一個很大的共同點,那就是貪婪。
或許把“貪婪”二字用在兩個尚未成年的男孩子身上未免顯得有些過於沉重,或者看起來有些上綱上線,但事實上“貪小便宜”正是貪婪本性的初步展露,就好像蛆蟲暫時或許還不能被稱爲蒼蠅,但是卻終將成長爲令人討厭的蒼蠅放開朕的奸臣。
這兩個失蹤的男孩兒的身上,都有着沒有得到正確引導和控制的物質貪慾。由小洋或許還可以單純的被歸結爲受到網絡遊戲的誘惑,方萬之前的行爲卻多了一些顯而易見的嫌貧愛富,就像之前他的父母及表舅都直接或者間接透露過的情況,因爲錢玉玲的生活狀況和收入不如方達,不能滿足方萬的要求,因此方萬便寧願和繼母在一起互相鬥氣,也不屑於同生母一起生活。
或許正是這些性格上的劣根性,讓這些男孩兒着了道兒,落入了幕後黑手佈下的陷阱。
所謂的“煤老闆”,安長埔和秦若男誰也沒有向伍東海過多追問,他們兩個心裡清楚,調查到現在這個地步,“煤老闆”十有八九是這一系列案件背後真兇假託的一個身份罷了。用來迷惑和搪塞被引誘上鉤的男孩們。要知道誰都是有警惕性的,就算是那些貪心的也不例外,只不過貪慾比較強的人,總是可以因爲一點點理由就放鬆警惕。
用一個家財萬貫,有錢有閒的“煤老闆”身份,來糊弄一個急切盼望得到更多金錢來武裝自己的遊戲角色的孩子,似乎的確是一個很有說服力的謊言。
安長埔又向伍東海詢問了一些關於那個“煤老闆”遊戲賬號的問題,伍東海因爲對這個不知道什麼來頭的散財童子心存芥蒂,所以瞭解不多,但是他說因爲自己擔心由小洋受騙上當。所以那會兒倒是沒少提醒他注意,自己也因此間接的留意過那個遊戲賬號,有一些隱隱約約的印象。不過後來由小洋嫌伍東海自己不怎麼玩網遊了,還對自己好不容易遇到的大方朋友說三道四,就很少和他說起那個“煤老闆”的事情了,就算他主動問起來,由小洋也會顧左右而言他。不作迴應。
安長埔拿出一張紙,紙上抄着幾個賬號和遊戲暱稱,那裡面有方萬的,有之前給方萬贈送過遊戲裝備的嫌疑賬號,也有給由小洋贈送過遊戲裝備的那個賬號,他把這張紙遞給伍東海。讓伍東海嘗試着去辨認一下,伍東海端詳了一會兒,很確定的指出了其中的一個賬號。而那個賬號恰好就是之前從小丁和高新那裡都得到過確認的那一個。
秦若男在伍東海辨認遊戲賬號的時候,心裡一直揣測着另外一件事情,那就是由小洋的那幾張遊戲充值點卡,這個神秘賬號“煤老闆”可以在遊戲裡把高價遊戲裝備轉送給由小洋,但是卻沒有辦法隔空給他充值點卡。就算是那些點卡是由小洋自己去店鋪裡買回來的,至少由小洋也要有那筆錢才行。加上高新之前提供的那些信息,也似乎間接的證明了,由小洋的確有其他獲取到現金或者充值卡的途徑,那麼說來,是不是這個網絡中所謂的“煤老闆”,在生活中和由小洋存在切實的接觸呢?
等伍東海辨認出“煤老闆”的遊戲賬號和暱稱之後,秦若男向他提出了自己的疑問:“伍東海,據你所知,由小洋有沒有真的在生活中見過那個網遊賬號的持有者?”
“這個我還真不知道,”伍東海答不出,看上去有些難爲情,“小洋他後來總懷疑我會把他打網遊和在網遊裡交朋友的事情向他家裡打小報告,或者告訴我爸媽——我爸爸媽媽和他爸爸媽媽偶爾還會碰到,所以告訴他們,就等於告訴小洋的爸媽一樣,所以他之後真的是防我防得特別厲害,我越是問他就越是不說。不過我猜小洋是見過那個人的,因爲他不是後來週末都不經常回家的麼,後來有一次他跟我說,週末去吃咱們這兒那家特別貴的自助餐去了,我當時還嚇了一跳,問他那家自助餐一個人就要將近二百塊,他爸媽怎麼突然那麼想得開,帶他去那裡吃飯,他說‘嗨!我爸我媽那麼摳門兒怎麼可能捨得去那裡’,然後我就問他那他是和誰去的,他遮遮掩掩的說是別的親戚,但我覺得肯定是和那個有錢的網友!”
“那由小洋平時除了家裡面之外,還有什麼課外活動沒有?”
“他學手風琴。”伍東海說。
這個答案不意外,之前安長埔他們就已經從其他途徑得知這件事了,只不過聽伍東海的意思,由小洋除了偷偷跑去打網遊之外,剩下的課外活動似乎就只剩下學生風琴這一樁。
當然,伍東海的答案也不能當做絕對的標準,畢竟他是走讀生,又和由小洋不在同一個班級,甚至連家都搬離了原本的住址,不可能對由小洋的一切行爲了如指掌農女吉祥。就連由小洋的班主任老師也不可能掌握的絕對全面,晚上下晚自習和就寢之後以及週末由小洋不回家的時候,這些時間段都是由小洋行蹤的盲區。
和伍東海聊得差不多了,離開他們家的時候,伍東海的父母很客氣的一直把安長埔和秦若男送出門,儘管他們與由小洋並無親戚關係,也還是一再感謝警方的辛苦調查,希望能夠早日聽到好消息。
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因爲前一天晚上讓秦若男一個人獨自回家而感到心裡不舒服,在離開伍東海家並且結束了這一天的調查工作之後,安長埔堅持要先把秦若男送回家去,秦若男起初是拒絕的,但是拗不過開車的人是他,自己總不至於反應過度的爲了拒絕被送回去而中途跳車吧,於是索性恭敬不如從命。
一路上,安長埔看了幾次手錶,這個反覆出現的動作被秦若男察覺了。
“你呆會兒還有事情?趕時間?”她問。
“哦,是有點事兒,不過也不是什麼大事兒,就是陶音音的父母讓我過去一趟。”安長埔若無其事的回答,“我怕去太晚了不禮貌。”
“是要登門拜見岳父岳母了麼?你們倆進度還挺快的。”秦若男盡力讓自己的笑容看上去自然一點,也極力掩飾着語氣中的酸味,一顆心卻好像是被醋精浸泡着一樣,一抽一抽的難受,“那你何必非要送我回去,我家和陶音音家又不順路,耽誤了你的人生大事,這個責任我可負擔不起。”
“什麼人生大事啊,談不上!”安長埔失笑道,“咱們有多忙你又不是不知道,爲了這次的案子一直在忙,就算有進度,也得是咱們倆有進度纔對!”
說完,他忽然發現秦若男的臉騰地一下漲紅起來,這才意識到自己的話裡有歧義,連忙改口說:“我是說咱倆負責的案子有進度。陶音音的父母和我父母不是老朋友了麼,是他們讓我過去拿點給我父母的東西,就這麼簡單,可不是你說的那樣。”
“其實你也不用欲蓋彌彰的解釋什麼,解釋就是掩飾。”秦若男不想承認她聽了安長埔的話,心情忽然好轉了一點,爲了掩飾自己的情緒變化,她選擇了和安長埔鬥幾句嘴。
安長埔連忙表示投降:“行,那我不解釋了!清者自清。”
“沉默等於默認。”秦若男沒有輕易放過他。
安長埔一臉無奈的看了看秦若男,發現她噙着笑,這才意識到剛纔的擡槓分明是她有意而爲之的,於是也笑了起來。
把秦若男送到家門口,安長埔向她道了別,又開車離開,去陶音音家取東西了,秦若男帶着悲喜交加的複雜情緒回到家,一個人呆呆的躺在牀上,拿着之前查那起變性人被殺案的時候安長埔送給自己的雲南白藥翻來覆去的擺弄了好半天。
也不知道自己是什麼時候才迷迷糊糊的睡過去,做了一夜亂糟糟的夢,第二天早上起來的時候,秦若男發現那盒雲南白藥一整夜竟然被自己摟在懷裡,就好像小女孩懷裡的布娃娃一樣,盒子都有些起皺了,這讓她的臉頰一陣發燒,慶幸自己是一個人獨居,這麼尷尬的情景沒有被人看到。
她把皺巴巴的藥盒重新放回到牀頭櫃上,擺的整整齊齊,趕忙收拾一下出門上班。
而一進重案組大門,她就忍不住皺起了眉頭。
那個讓自己印象不大好的男人鍾翰竟然又來了,和他一起的還有一個白白淨淨的男孩子。
“安長埔的搭檔,你好!”鍾翰看到秦若男,主動站起身來對她招招手,“你可能不記得我了,我是長埔的朋友鍾翰。”
“這位,”他一指自己身旁的少年,“是我給你們帶來的誘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