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公安局的路上,秦若男負責開車,安長埔和關和順一起坐在後排,剛纔的一番追逐讓三個人都累壞了,誰都不想開口,關和順被安長埔突然伸過來的胳膊絆倒,摔得不輕,除了精疲力盡之外還多了一些狼狽,安長埔和秦若男也沒有多餘的力氣詢問關和順方纔發瘋一樣的逃跑到底是因爲什麼,除了在拉他上車前例行公事般的說明了身份之外,其餘都打算等到了公安局之後再說。
到了公安局,秦若男在樓下停車,安長埔先帶着還沒有緩過精神來的關和順上樓去,墨竇一看滿頭大汗的安長埔架着一個走路都沒有力氣的黑瘦男人進門,嚇了一跳,連忙過來幫他一把。
“什麼情況?”他驚訝的問。
“我現在也想知道什麼情況,他,”安長埔一指被自己和墨竇一左一右架住的關和順,“崔立冬的‘道上朋友’,本來就是想找他聊聊,問問他關於崔立冬的事情,誰知道他連話都不等我們說,問也不問我們是誰就撒腿瘋跑,追了半天才追上!”
“做賊心虛!”墨竇掃一眼關和順,眼神裡滿是不屑。
“你先幫我把他帶到審訊室裡去,我這兒還有點事情要處理。”
墨竇點點頭,拉着關和順朝審訊室那邊走,安長埔在桌前坐下來,打算查一查關和順的底細,雖然他爲什麼看到有人來找就逃跑還不得而知,但是敢自稱“大哥大”,想必也不是什麼簡單的角色,身後到底有多少爛帳誰也不知道,而且他和崔立冬到底有多深的牽扯,如果崔立冬的嫌疑成立,宋成樑的案子裡有沒有關和順的參與成分,這些都有待確認。
他在系統裡調取了關和順的檔案,只大略的看了一下就已經心裡隱隱明白了爲什麼方纔關和順會好像受驚的兔子一樣逃跑。
關和順的案底甚至比崔立冬的還要更豐富,而且從每一次犯事兒的地點來看,他的活動範圍是遊走的,以他戶籍所在地爲中心,擴展到周圍鄰近的城鎮,從聚衆鬧事到故意傷害,這個今年35歲的男人好像打從成年之後就一直沒有打算做個好人,並且就在近期,關和順還正因爲一起嚴重的故意傷害正在被距離C市百十公里外的某地公安局通緝。
有趣的是,被他砍傷的那個被害人,本人也是當地一個出了名的道上地痞,所以這件事情的性質被定性成黑吃黑爲搶佔地盤而發生的持械鬥毆。
估計他看到安長埔和秦若男找上門會撒腿就跑,原因就在這件事上。
等安長埔把這些事情都查清楚,到審訊室裡去看關和順的情況時,秦若男才氣喘吁吁的趕了過來。
“怎麼停車停了那麼久?”安長埔迎到門口小聲問。
“沒什麼,問過了麼?爲什麼跑?”秦若男呼吸還有些不太平穩,她沒有正面回答安長埔的詢問,而是反被動爲主動的問起安長埔的情況。
“還沒問,不過我差不多已經知道了。”安長埔把剛纔查到並打印出來的關於關和順的背景資料遞給秦若男。
秦若男迅速的掃過上面的內容,心中也已經瞭然。
“對了,陶音音來找你了,現在在辦公室那邊等你。”她一邊看一邊對安長埔說。
“沒事,咱們先辦正事,她等一下沒關係。”安長埔不大在意的說。
兩個人在關和順對面坐下來,關和順這會兒氣息已經平穩下來,依舊一臉疲憊,腦門兒上的汗水還沒有乾透。
“你們倆可真行!”關和順沒好氣的瞪着對面的兩個人,之前幾番進出看守所的經歷讓他對自己現在的處境並不十分緊張,“那麼拼命幹什麼啊!我差點兒跑掉半條命!你們這兒是靠計件兒拿工資的?!”
安長埔好氣又好笑的反問他:“你要是不那麼拼命的跑,我們犯得着追着你跑那麼久麼!覺得累就怪你自己剛纔的舉動太不明智吧!”
“那怎麼能一樣,我和你們處境又不同!”關和順白眼兒一番,根本不把安長埔的話當回事。
“你在之前呆過的地方,把另一夥人的頭頭砍得不輕啊,聽說現在還在醫院裡住着呢,你下手還真是夠狠的,‘大哥大’!”安長埔用帶着諷刺的語氣對他說。
“我不狠行麼!我不狠他狠!我要是不砍他,他就得砍我,現在躺在醫院裡的就得是我!他們那幫人也太不要臉了!都說了道上的事情道上解決,打不過就報警!真TM不嫌丟人!”關和順不服氣的說,還憤憤不平的朝一旁狠狠的啐了一口。
說完,他又看了看安長埔和秦若男,問道:“你們打算啥時候把我移送回去?”
看樣子,他以爲安長埔和秦若男是因爲自己持械鬥毆的那件事情才跑去抓自己的。
“移送的事情要等我們聯繫了當地公安機關之後才能確定時間,”安長埔說完這句話停頓了一下,看着愣住了的關和順,繼續說,“我們其實原本只是想找你聊聊崔立冬的事情,誰知道你見了我們也不等我們說明身份來意就先做賊心虛的拔腿就跑,這倒讓我們順便幫了外地同行的一個忙。”
關和順聽完安長埔的話,掄起胳膊就給了自己一個響亮的耳光,咬牙切齒的咒罵着自己:“我可真是倒黴催的!怎麼就和崔立冬攪合到一起去了!關鍵時刻自己還犯二!”
發泄了一通心中的鬱悶之後,他一面揉着被自己一巴掌打得已經微微發紅腫脹的臉頰,一面沒好氣的問:“崔立冬那小子捅了什麼簍子了?”
“你怎麼就那麼確定,是他捅了簍子,而不是他被人怎麼樣了?”秦若男沒回答他的問題,而是反問他一個問題。
“這不是廢話麼,他崔立冬是什麼人啊!他可是個狠角色!除非另外的那個更狠,一般的流氓地痞都不可能把他怎麼着!話說回來啊,要是以多欺少,一羣人羣毆他一個,那可不好說。”關和順心不在焉的回答,看起來他對崔立冬的安危似乎一點兒也不擔心。
“你認識崔立冬多久?”
“我們倆從初中那會兒就在一起混,你說我認識他多久?”關和順嗤了一聲,好像秦若男剛剛問了一個很蠢的問題。
“這麼說來,你們關係還挺不錯的嘍!”安長埔替關和順下了個結論。
“別!人家現在可是正經人兒,咱一不學好的,攀不上人家!”
“這話怎麼說?都到這個份兒上了,你再和我們端架子,嘴巴閉得緊緊的也沒有意義,你說對吧?網不少字”安長埔希望關和順能主動說清楚,不要被動的問什麼答什麼,“你之前一直不在C市這邊生活,爲什麼突然跑過來?之前爲什麼頻繁的去找崔立冬?”
“你們不是都知道了麼,我在原來那裡把人砍了,我倒沒想過那個不要臉的居然報警,主要是怕報復,就到這裡來,想在這兒混,所以就想找崔立冬入夥,誰能想到這小子腦子不知道是不是進水了,居然突然轉性了,跟個娘們兒一樣口口聲聲的說要本本分分的過日子!呸,真是笑死人了!老話說了,龍生龍,鳳生鳳,老鼠的兒子會打洞!就他還想當什麼好人?!”
關和順又往一旁啐了一口,咬牙切齒的,似乎被崔立冬的做法惹得氣憤難平。
“想學好什麼時候都不晚。”秦若男說。
關和順不耐煩的朝她翻翻眼睛:“那是你沒去打聽打聽他老爹以前是個什麼德性!也沒打聽打聽他以前是什麼德行!你要是知道崔立冬以前的模樣,肯定也想像我剛纔那樣,給自己一個大嘴巴!”
“那你說說,崔立冬以前什麼樣?”安長埔讓他繼續說下去。
“他以前隨時隨地後腰裡都彆着鋼管兒,別說誰招他惹他,就是因爲看人家不順眼,就可以直接一個啤酒瓶子砸人家腦袋上,他上初中那會兒,和隔壁職業高中的一個小姑娘談戀愛,結果後來聽說那小姑娘在職業高中裡頭還有個男朋友,你知道他怎麼做的麼?他帶着我們一幫兄弟過去,把那個小子圍在中間,也不用我們幫忙動手,對那個小子說,敢和他崔立冬搶女朋友,那必須骨頭夠硬才行,之後他就拿一旁的木頭椅子砸那小子的後背,砸碎了兩把椅子,職業高中保安科的人過來了纔算罷休!”
這件事秦若男和安長埔雖然不知道過程,但是對之後的結果倒是有所瞭解,崔立冬當年就是因爲這一起故意傷害才被送去了特殊學校進行管理教育的。
“後來他不是被強制轉學了麼,”關和順繼續說,“有一天他來找我們,手上纏着紗布,我們以爲他在那個破學校裡頭和什麼人打架吃虧了呢,一問,他說,是他的老師嘮叨的太多,他煩了,就一拳打在一旁的玻璃窗上,玻璃窗碎了,他手去醫院縫了12針。這樣的人能學好?你們別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