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長埔聽完田蜜的話,沉默不語,田蜜等了半天不見他說話,在一旁看了他一會兒,忽然好奇的問:“我說,你怎麼突然對這個話題這麼感興趣呀?還和我聊理想類型的問題,該不會是有了心儀的對象了吧?快點自首,爭取主動啊!”
安長埔笑着搖搖頭:“這不是看到你們夫妻兩個一大早就秀恩愛,所以隨口聊起來的麼!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剛剛從陶音音那場鬧劇裡解脫出來纔多久啊,哪有那麼容易就遇到既適合,又兩情相悅的人!”
田蜜張了張嘴,眼珠子轉了轉,又沒說什麼,沒有繼續聊這個話題。
k縣不算遠,只不過通往那裡的路多以盤山路爲主,路況比較不好,不能快速通行,所以等安長埔和田蜜到達那裡的時候,已經接近中午了,想要找到房亮倒是不難,根據之前掌握的線索,房亮在k縣經營着一家“農家樂”模式的休閒飯莊。
到了k縣一打聽,安長埔和田蜜很快就找到了房亮的那家飯莊,並且發現這裡的經營規模遠比他們之前想想的要大很多,這家位於k縣郊邊位置的休閒飯莊,除了餐飲服務之外,這家飯莊還提供住宿、游泳、釣魚等等活動項目,從環境設施和經營範圍看來,房亮在這裡也算得上是一個成功的商人了。
既然到了午餐時間,安長埔和田蜜乾脆先不表明身份,只當自己是普通客人,在這裡吃了頓午飯,飯間趁着點菜、上菜的時候隨意的和服務員聊了聊,得知老闆房亮因爲有一條腿是跛的,平時走路必須依靠拄着柺杖才行,所以平日裡除了早晚兩個客流高峰時間段的時候會過來瞧瞧之外。不會整天呆在這邊,眼下還沒有真正到了午飯高峰時段,所以還沒有過來。
果然,安長埔和田蜜的飯差不多快吃完的時候,房亮出現了。事先對房亮的情況加以瞭解的時候他們知道房亮和匡滿的年紀相仿,也是剛四十歲上下,當初和匡滿起衝突的時候是十幾年前了,那時候還是個二十多歲的小夥子。
不同於匡滿的高大健壯,房亮的個頭不算高,只能算作是中等身高。人到中年,身材屬於偏瘦的類型,穿着普通的衣服。拄着一根柺杖,走起路來因爲腿腳不方便所以速度很慢,他打從一進門開始,就用商人特有的熱情態度積極的招呼着店裡的客人,時不時的叮囑服務員幾句。遇到認識的熟客還會停下來交談一會兒。
安長埔和田蜜叫來服務員結清了飯錢,然後坐在桌旁觀察着房亮,等他巡視了一圈準備離開的時候,才起身跟了上去。
房亮事先注意到過在這裡用餐的這一對面生的年輕男女,現在看他們跟着自己出來,顯然是找自己有事。以爲是對飯莊的飯菜或者服務有什麼意見,立刻停下腳步,好奇的看看他們。問:“你們有事?”
安長埔衝他點點頭,掏出證件讓房亮過目:“房先生,我們想和你聊聊匡滿的事情。”
房亮對安長埔的話並沒有表現出任何的驚訝,情緒依舊很平淡,他點點頭。一隻與餐飲部相對的另外一棟小樓:“那你們跟我過來吧,那邊有我一間房。坐下來慢慢說,我腿腳不太方便,站久了身體吃不消。”
安長埔和田蜜隨着他一起慢慢的朝那邊走,房亮走路的時候一條腿沒有力氣,支撐不住身體,柺杖幾乎完全替代了他腿的功能,一共幾十米遠的距離,他走的也很累,到了小樓那邊的時候,已經走了一腦門兒的汗,好在房間就在一樓,他把安長埔他們帶到房門前,一邊 掏鑰匙開門一邊說:“怕你們着急,加快了一點速度,所以累的也厲害,要是平時的話我走的比這還慢呢,讓你們見笑了。”
“沒什麼,你不用有什麼顧忌,自己方便就行了。”田蜜連忙對他說。
房亮笑了笑,打開房門讓他們進去。
這是一間普通賓館樣式的房間,只不過裡面擺放了很多私人物品,窗邊的兩張小沙發一旁還放着一個簡易輕便的輪椅。
“這邊是住宿的地方,有很多人喜歡來這裡釣魚、游泳,住一宿,第二天再玩一陣子才走,我給自己留了一間房,平時在這兒要是累了可以過來休息休息。你們二位坐吧,我給你們泡杯茶。”房亮一邊示意他們坐,一邊一瘸一拐的去拿壺燒水。
安長埔本來想要幫忙的,但房亮堅持要自己做,爲了不傷他的自尊心,安長埔也就沒有堅持和他客套。
等房亮把茶泡好,三個人面對面分別坐在兩張小沙發和窗邊,纔開始切入主題,最先開口的人是房亮。
“匡滿他是不是惹了什麼麻煩了?”房亮問,語氣聽起來帶着一點篤定的感覺,似乎他只是需要兩位警察來替自己印證猜測罷了,並不是真的有什麼疑問。
“爲什麼會這麼想?”安長埔沒有馬上回答他。
“沒什麼奇怪的,我和匡滿的事情是二十幾歲那會兒發生的,到現在我們都年過四十,算是陳年老賬了,而且這麼多年沒有人再來找我,把我和他牽扯在一起,現在忽然有人來翻我們之間的那筆舊賬,八成是他又惹了什麼麻煩才被人摸底的。”房亮平淡的說,別看他不利於行,情緒也總是淡淡的不見起伏,心裡卻是個明白人,從安長埔和田蜜亮明身份和來意到現在,短短的時間裡他已經依照着自己的邏輯,推斷出了他們兩個來訪的背後原因。
“房先生,看出來了,你是個聰明人,也是個明白人,”安長埔間接肯定了房亮的推測之後,又問,“你剛纔爲什麼會說八成是他‘又’惹了什麼麻煩呢?據你所知他之前還惹過別的麻煩麼?”
房亮拍了拍自己不太方便的那一條腿:“這不就是他之前惹的麻煩麼。”
“房先生,能不能和我們說說當年和你匡滿之間的事情?我們知道當初你和你的家人選擇了到派出所去撤銷報案,但是現在我們需要了解一下當時的真實情況。”安長埔說到這裡,看了一眼房亮那條比另外一條腿明顯要細一些的殘腿,心裡也有些顧慮,又補充說,“如果回憶當初的事情讓你覺得特別不舒服或者不開心,我們也能夠理解。”
“不用擔心我,那件事我早就看開了,”房亮不大在意的擺了擺手,“當初也恨過匡滿,尤其是一開始那會兒。家裡人都以爲我不過是被他打傷了,傷到點骨頭,打了石膏養一陣子也就會好利索了,結果沒想到後來發現不太對勁兒,這條腿始終沒有力氣,去醫院又檢查了一大圈,更高級的醫院也去了,後來檢查出來,說是什麼什麼……反正是挺複雜的那種醫學上的詞兒,我也記不住了,大概意思就是說我這條腿是沒有辦法恢復了,時間久了肌肉也會逐漸萎縮,這輩子我註定就是個瘸子了。剛知道這件事的時候挺接受不了的,很痛苦,覺得自己這一輩子都被匡滿給毀了,但是過去這麼久,現在早就看淡了也想通了。”
邊說,房亮邊朝房間的窗外看,透過他住的這間房的窗子看出去,正好能遠遠看到這家飯莊的垂釣樂園,一片面積很大的水塘旁邊種着很多的樹,雖然四月份天氣還不算很暖和,已經有人來這裡釣魚了。
“我這個人也沒讀過多少書,文化水平不高,年輕那會兒憑着自己有一膀子力氣,在外面賣力氣賺錢,乾點兒力工活,現在想一想,假如我沒出這麼一檔子事兒,我可能會一直那麼過日子,到了現在,四十歲了,力氣也不如年輕人,除此之外還一無所長,也真不知道日子會過程什麼德行。”房亮朝窗外指指,示意安長埔田蜜可以一起欣賞一下他這家飯莊的規模和實力,感慨的說,“我這條腿算是被匡滿毀掉的,但是他也算是改變了我的生活,要不是當初和他家裡人私了,拿了一筆錢,我也不會有今天這樣的日子,這個休閒飯莊說起來,也算是我用一條腿向匡滿換來的,所以這幾年有時候回想一下,我心裡的怨氣也漸漸淡了,沒什麼可恨可怨的,當初假如他們家不肯拿錢出來,讓他進了監獄,我現在照樣還是個瘸子,恐怕連討生活都難,我現在也算是因禍得福了。”
房亮的這一番話,倒也直接證實了派出所民警的猜測,當初果然是因爲匡滿家裡提出了私了的條件,給出了一個讓房亮一家人滿意的價碼,匡滿故意傷害的行爲纔會被遮掩下來的。
“房先生,既然你現在的心態也調整的不錯了,能不能請你給我們講講當初是因爲什麼和匡滿起的爭執?”當年撤銷報案的緣故已經從房亮的嘴裡得到了印證,那就不需要浪費更多的口舌了,於是安長埔直奔主題,請房亮幫忙回憶當初和匡滿發生爭執的前因後果,這些纔是能夠說明匡滿一貫行徑和性格的重要佐證。
“行,這事兒也沒什麼不能說的,我當初答應不報案告他,可沒答應幫他瞞着,幫他充好人。”房亮沒有拒絕,“不過就是年頭有點多,你們讓我邊想邊慢慢說給你們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