舍管員的心思還沒有從方纔的那一番爭執上面完全抽離出來,看過照片之後,嘴裡還嘟嘟囔囔的又發了幾句牢騷,安長埔和秦若男由着她發泄不滿情緒,等她的牢騷發完了,才繼續追問。
“你能確定是照片上的這個女生沒錯麼?”舍管員認出了畢紅旭,這讓安長埔之前的猜測又重新變得可能起來,但他也怕舍管員張冠李戴認錯了人。
舍管員有點不滿的衝他一瞪眼睛:“你這小夥子,對我也太沒信心了吧?我跟你說,別以爲我們當舍管員的天天就是在值班室裡一呆,什麼也不管。這寢室裡頭要是在我值班的時候溜進去了什麼人,出了什麼事,我就得吃不了兜着走!我能掉以輕心麼!而且了,這一個樓裡住着幾百號人呢,要是沒有個過硬的記人的本事,我怎麼當得了舍管員,!而且我見到你們打聽的這個照片上的人的時候,到現在也沒有很久,我就更不可能記錯了!”
“你大概是什麼時候見到她的?”秦若男連忙問。
舍管員想了想:“具體哪天忘了,反正距離現在也就不到兩個月,頂多一個半月吧!”
“被你攔住不讓她進去之後她又做了些什麼?”
“她跟我狡辯了半天,說自己是住在樓裡的,我問她住哪個寢室,她還順口瞎掰了一個,我又問她叫什麼名,她又瞎掰了一個,那眼珠子骨碌碌的亂轉,明眼人都能看得出來是在那兒編瞎話呢,我當着她的面把寢室名單拿出來覈對了一遍,上頭根本就沒有她說的那個名字,她這才傻眼了,又跟我說是來看好朋友的。我讓她打電話,讓她要找的人下來接她,跟她一起做好登記再上樓去,她又不願意,說是大老遠過來,想給朋友一個驚喜,這種藉口我聽得多了!還有男生這麼跟我說過呢!”舍管員鄙夷的撇撇嘴,表示自己對畢紅旭當日找的藉口很不屑,“我要是那麼好說話,早就被學校給解聘了!她跟我這兒糾纏了很久。最後實在是沒辦法了就走了。”
“之後她有沒有再來過?”
“反正當天是沒有,第二天之後的我就不太清楚了,這個樓還有一個舍管員。我們兩個人是輪值,值一天班休一天班,我值班的時候沒再見這個女生來過,她值班的時候有沒有遇到過,那我可就不知道了。”舍管員搖搖頭。
“那這個人呢。麻煩你也幫忙認一認,看看有沒有在這附近見過。”安長埔又把羅興懷的照片也遞給舍管員。
舍管員一看,想都沒想就點了頭:“這個我可認得!雖然不知道叫什麼名,不過他前陣子可經常來這邊。”
“是找人麼?”
“不是,我看到的時候,一般都是他送住在這個寢室樓裡頭的一個小姑娘回來。也有時候是他過來,在樓下站着,那個小姑娘下來。兩個人就那麼在一旁站着,說的話也不算多,說了你們別覺得我這個人好奇心太重,反正我是猜了好長時間了,也不知道這倆人到底該算是什麼關係。”舍管員邊說邊打量着羅興懷的照片。“他本人和照片一模一樣,每次看到他都是板着一張臉。什麼表情都沒有。”
一聽到面無表情這一特徵,安長埔和秦若男誰都沒有再多浪費口舌去確認舍管員是否會認錯人的問題,因爲這實在是太符合羅興懷的性格表現了。
“這個男的來找的是誰?你認識麼?爲什麼你會猜不出來他們兩個人是什麼關係?”安長埔問。
“認識是認識,不過叫不上來名字,是上學期才搬到我這個樓裡住的一個小姑娘,你們要是需要,我可以幫你們打聽打聽,或者你們自己去問也行,就說今年開春兒做了整形手術,鼻子周圍青紫了一個多月的那個,估計都能有印象!”舍管員似乎也是一個熱愛八卦的個性,除了對住在自己樓裡的女生都比較有印象之外,一些額外的細節也同樣沒有逃過她的注意,“我在這大學裡頭當舍管員,見什麼都沒有見那些談戀愛的小情侶多,甭管是比較有距離的,還是成天兩塊牛皮糖一樣膠在一起的都見過,照片上的這個男的和他總一起的那個小姑娘感覺不是那麼回事兒,說是談戀愛吧,倆人之間好像又都不冷不熱的,說不是談戀愛吧,一週這男的怎麼着也會來找那小姑娘兩三次,有時候倆人就在樓外頭站着,半天沒一句話,我在值班室裡頭坐着,從窗戶看出去啥都看得見,有時候我都跟着瞎着急!”
舍管員說完,可能是覺得自己這樣顯得太過於市儈,有點不好意思的嘿嘿笑了幾聲,然後纔想到問:“你們打聽着幹什麼啊?”
秦若男看看安長埔,安長埔輕輕點了一下頭,她這纔對舍管員說:“你剛纔說的那個做過鼻子手術的女生名字叫張俏,她死了。”
舍管員驚訝的張大了嘴,發出啊的一聲驚呼,引來從值班室外經過的幾個女生疑惑的目光,她連忙用手掩住嘴巴,眼睛裡滿是震驚,。
“這是怎麼回事?是出了意外還是……”舍管員好不容易緩過神來,想問個究竟又不敢太過唐突。
“這件事我們還在調查中,希望你暫時不要把這件事張揚出去,如果在學生當中引起了恐慌,這樣恐怕不太好。”秦若男叮囑舍管員。
“我知道,我知道!我懂的!”舍管員連忙點頭應着。
“能幫我們聯絡一下你的那位同事麼?我們可能也需要和她談談。”安長埔對舍管員說。
舍管員當下二話不說的拿起電話就給正在輪休的另外一位舍管員打了過去,沒多久就幫安長埔和秦若男聯繫好了對方。
安長埔二人向舍管員道了謝,立刻動身去找休息的另外一位舍管員,好在另外的那一位家就住在學校周圍,不需要花費多少時間和精力。
一番交談之後,另外的那位舍管員和她的同事提供的情況大同小異,不過她提到了另外一件事,那就是羅興懷早些時候並不是直接來找張俏的,而是有一段時間,差不多一兩個月,都是經常只遠遠的跟在張俏身後,看着她進寢室樓之後,一個人在外面發一會兒呆才離開,似乎是個尾隨者,這讓舍管員對羅興懷一度十分警惕,而最近一段時間,張俏逐漸開始和他多了一些互動,這才讓舍管員放下了原來的顧慮,不太拿他們當回事了。
這樣看來,羅興懷和張俏之間絕非只是普通的醫患關係那麼簡單,在張俏手術出院後,兩個人還是有往來,那麼爲什麼羅興懷要矢口否認,並且還試圖掩飾呢?他和張俏之間令兩個舍管員都倍感好奇的模糊關係到底是怎麼定義的?
這些問題除了已經死去的張俏之外,只有另外一個當事人羅興懷最爲清楚,偏偏羅興懷在昨天和安長埔他們見了一次面之後,今天突然告假離開,不見了蹤影,這更讓他在整件事情裡扮演的角色變得愈發敏感起來。
從學校出來之後,基於羅興懷的這種表現,秦若男提出到羅興懷之前供職的那家公立醫院去了解一下情況,安長埔沒有反對,之前他們也有這樣的打算,只是還在糾結一個合適的時間,怕在不必要的情況下給羅興懷帶來不良影響,而聽過了兩個舍管員提供的信息之後,儘快就成了最佳時機。
“回頭等羅興懷這邊跑完,那個叫潘翼的人咱們也不能完全不加理會,雖然畢紅旭和張倩之間的事情咱們只是側面的瞭解,還不到和她面對面詢問了解的時候,但是有一點是必須要考慮到的,”在去羅興懷原本供職那所公立綜合醫院的路上,爲了繼續把話題鎖定在工作上面,避免兩個人沉默所帶給自己的那種不自在的曖昧,秦若男對安長埔說,“趙法醫提到過,以犯罪人殺害張俏的手法來看,要麼是個醫療工作者,要麼是一個具有一定醫學知識的人,在這一點上面,羅興懷顯然是附和的,畢紅旭雖然不符合,但是潘翼學的是動物醫學,也屬於範疇內。”
“我明白你的意思,”安長埔聽到這裡已經知道秦若男想說什麼了,“從把屍體運到郊外,再到搬運到公路下面的樹林裡面去焚燒,這絕對不是一個女性可以獨立完成的,所以假如是羅興懷作案,他還有可能獨立完成,但假如是畢紅旭因爲和張俏之間有怨恨,所以對她下手的話,剝頭皮那一件事倒是可以找到理由,但是她需要的是一個幫忙運屍、棄屍的幫手,這一點潘翼這個忠實追求者倒是很有可能參與進來。”
“對,我就是這麼想的,所以今天之前在老校區那邊的時候,我也猶豫過要不要跟你說一下,到畢紅旭他們學校去打聽打聽,但是當時老校區那邊並沒有很多人認出畢紅旭和羅興懷,我就沒有堅持。”秦若男有點後悔,眼下再去老校區那邊就要多跑一些冤枉路,她覺得因爲自己的不堅定,錯過了一個節省時間和精力的調查機會。
“這個倒是不用急,如果畢紅旭和潘翼真的是我們要找的人,早早的打草驚蛇也沒有必要,咱們先盯着羅興懷這一邊,回頭再側面的瞭解一下潘翼的情況再做決定也不遲。”安長埔對此並不着急,很淡定的對秦若男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