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翼沒有發覺自己正被別人注視着,朝自己的車跟前跑去,跑到跟前,掏出車鑰匙開鎖,一屁股坐進駕駛位,把車子從車位裡開出來,到馬路邊上尋找能停車的空位置,偏偏醫院附近的車位都被停得滿滿的,他只好到路口去調了個方向,把車停在了馬路對面與寵物醫院斜對着幾十米開外的路邊。
等他帶着一臉的不快氣哼哼的繞回來時,看到安長埔正站在醫院門口看着自己,有點不好意思的對他笑了笑:“不好意思啊,耽誤你們時間了。”
“你不是也在這裡上班麼,怎麼停個車也不行?”安長埔擺手表示不介意,很隨意的和他搭訕。
“唉,說起來就心情不好,我這不是實習麼,這家醫院在業內口碑不算是最好的,也差不多了,所以麼,老話兒不是說,店大欺客,這醫院吶,就是仗着自己資深,所以欺負我們這些實習的唄,反正想想也是,人家都是大魚,就我們是小蝦米,不折騰你折騰誰,不使喚你使喚誰,你說是不是?”潘翼有點無奈的晃晃腦袋。
“沒想到你年紀不算大,倒挺想得開,心態真不錯!”安長埔笑了笑。
被他這麼一誇,潘翼倒有點不好意思了:“我這人說好聽點叫隨遇而安,難聽點的話,有人說過我胸無大志,反正人麼,高興不高興還不都得活着,都得把這一輩子過完,儘自己的努力,剩下的順其自然不就得了,沒必要給自己找那種不自在。”
兩個人隨口聊着天,一起走進醫院大門,秦若男懷裡抱着小狗站在那裡等着他們呢,潘翼見狀立刻大步走過去。小心的接過來,也和秦若男客氣了幾句,帶着貝貝去做體檢了。
“至少到目前爲止,我覺得這個潘翼其實人還挺不錯的,脾氣夠好,個性也隨和,當然,前提是這些不是僞裝出來的假象才行。”等潘翼走遠了,安長埔和秦若男重新回到候診區坐下的時候,安長埔對身邊的秦若男說。
“其實就算不是僞裝的假象也不能夠代表什麼。犯罪的人可不都是窮兇極惡的匪徒,個性衝動的佔一部分,還有一些往往就是脾氣隨和。隨和到連拒絕參與到犯罪當中去都做不到。”秦若男沒有和潘翼太多交談,不能僅憑視覺印象去對一個人下定論,所以對於安長埔的話,既不能認同也不能否定,“你什麼打算?”
“儘量爭取更多的和潘翼打交道的機會。畢竟不管他本人是否與張俏的案子有關,至少也可以算是咱們間接瞭解畢紅旭情況的一個途徑。”安長埔早在見到潘翼的那一刻開始,心裡面就已經做好了打算。
秦若男點點頭,沒有再說話,兩個人沉默了一會兒,安長埔突然問她:“你挺喜歡峰哥和嘉逸的這隻小狗吧?”
“挺喜歡的。”對於可愛的小動物的喜愛之情。秦若男並不需要掩飾,點頭的時候,臉上的表情裡已經流露出了自己的內心情緒。
“有沒有考慮過在家裡也養一隻?”
“我們家不能養狗。你忘了我之前跟你說過的,我們小的時候家裡曾經養過一隻,因爲嚇到了子揚,被我爸給活活打死了。”秦若男一臉的無奈的擠出一絲苦笑,說。“所以說,我爸是一切小動物的天敵。”
安長埔見她誤會了自己的意思。只好補充一下:“我不是說你B市那邊的父母家,是說你自己這邊,有沒有想過養一隻?”
“我連養自己都緊巴巴的,怎麼樣別的東西啊,”秦若男還是搖了頭,“而且我那個房子的房東早就要求過,不許飼養除了金魚以外的任何寵物。”
“你要是喜歡,咱們可以養一隻,放在我那裡,我幫你照顧着,狗糧什麼的我負責,你沒事過去看看它,帶它出去遛遛,這樣不就行了!”安長埔試探着問。
“你的好意我心領了,可是這個辦法還是行不通,別的先不說,就單說咱們兩個都是當警察的,工作時間根本不穩定,有時候突然之間說出差就得立刻動身,這種條件下養寵物本身其實也是對寵物不負責。”秦若男不是沒有動心,只是考慮到現實生活中的侷限,又讓她很快就打消了同意安長埔那個建議的念頭,同時又有些好奇,“你怎麼突然冒出想要和我合夥養狗的念頭來了?”
“也沒什麼,就是看你這麼喜歡嘉逸的狗,又想起你之前說的小時候的事,心裡不太好受,所以就突然奇想罷了。”雖然自己的建議沒有被秦若男採納,這讓安長埔有些微微失望,但是由於秦若男給出的理由也確實存在的事實,他也只好放棄了這個念頭,現在忽然被秦若男這麼一問,一下子忽然也覺得有些窘迫,不太好意思起來。
“那都是過去很久的事了,過去的事情不用放在心上,我早就忘了。”秦若男儘量讓自己看上去灑脫一些,不好意思把內心裡因爲安長埔這幾句話而帶來的溫暖感動流露出來。
“過去的事情,你都能放得下麼?不管是喜歡過的東西,動物,或者……人?”安長埔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試探着問了出來。
秦若男一怔,沒有想到會在這樣的時候突然被安長埔問出這樣的一個問題。
她的心一下子揪緊了,手心潮熱,嗓子眼兒發乾:“你這麼問是什麼意思?”
安長埔看了看周圍,其他帶寵物來這裡檢查或者治病的人距離他們並不算很近,也沒有人留意他們兩個人的一舉一動,於是他深吸了一口氣,看着秦若男的眼睛,開口對她說:“其實,我有個問題想要問一問你……”
“二位,檢查做好了!”
忽然,一聲響亮的呼喊傳進了他們的耳朵,安長埔扭頭一看,是潘翼抱着小狗朝他們走過來了,剛纔那一聲大嗓門的吆喝,讓周圍的人也都把目光朝潘翼偷了過去,潘翼先是對安長埔招招手,然後又向周圍的人陪着笑臉點着頭,表示對自己方纔行爲打擾到他人的歉意。
安長埔一看是他回來了,只好對秦若男說:“咱們倆的事情回頭找機會再談吧。”
然後起身朝潘翼跟前迎了過去。
話題就這麼突然被打斷,秦若男的心裡有一些失望,同時又本能的鬆了一口氣,安長埔會對自己說什麼,因爲事先在他的錢包裡看到過自己寫的那封信,所以能大概的猜到話題是圍繞着什麼展開,但是具體他會想要告訴自己什麼,又覺得心裡沒有底,既期待又害怕,活像是小學生期末考完試等着老師公佈名次時候一樣的心情。
甚至,秦若男都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做好了足夠的心理準備,來面對可能會撲面而來的壞消息。
潘翼把小狗交還給安長埔這個“主人”,把檢查的結果向安長埔做了一番說明,還悄悄的告訴他,自己順便還給小狗做了兩項常規檢查裡不包括在內的項目,貝貝的健康情況很好,沒有什麼需要注意或者治療的地方。
安長埔自然是表示感謝,看看時間已經是傍晚,便順水推舟的以交個朋友順便答謝的名義,提出約潘翼共進晚餐,潘翼婉言謝絕了。
“哥們兒,你的心意我領了,我也就是順手的事兒,你不用太放在心上,你要是拿我當朋友看,以後你們要是再過來,到時候咱們再約時間,今天晚上真不行,我有點事兒,個人問題。”潘翼說着還不好意思的笑了。
安長埔瞭然的點點頭,沒有堅持,又和潘翼客套了幾句,便牽着小狗,叫上秦若男一起走出寵物醫院。
出了門,安長埔看了看時間,對秦若男說:“這樣吧,你先帶着狗,給嘉逸送回去,要不然帶着這個小傢伙也不太方便,我留在這兒,看看一會兒下班之後潘翼去哪裡,等你把狗送回去之後給我打電話,我告訴你地點,咱們再匯合。”
秦若男接受了安長埔的安排,牽着小狗攔了一輛出租車,路上打電話和嘉逸取得了聯絡,直奔嘉逸的住地而去。
開車沒多久,她就發現了一點異常,確切的說,是出租車司機提醒了她,車子開了一半路程的時候,司機忽然咕噥了一句:“多虧後頭那輛小黃車不是警車,要不然我非得以爲自己犯了什麼事兒不可,這都跟了一路了!”
秦若男轉過身去,透過後車窗果然看到在相鄰的車道里,距離自己乘坐的這輛出租車沒有多遠距離跟着一輛嫩黃色的汽車,而這輛車因爲顏色比較嬌嫩特別,方纔從寵物醫院出來的時候,她就有看到車就停在路邊。
由於光線的緣故,沒有辦法看清楚駕駛員的相貌,秦若男默默的在心裡盤算了一下,沒有作聲。
等她到了嘉逸的家,嘉逸已經回去等着她了,見了面,秦若男先是客氣的道了謝,把小狗交到嘉逸手上,然後道別離開,從嘉逸家的單元門裡走出來,一眼就看到那輛嫩黃色的汽車遠遠的停在一條人行路邊的樹下。
秦若男徑直的走過去,敲了敲車窗:“不用躲着了,陶音音,有什麼事情你還是打開天窗說亮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