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的撞頭聲不絕於耳,夏青不斷地失敗,然後厚着臉皮不斷地嘗試。
老山羊不行,那就找一頭小山羊,公羊不行,那就找母山羊。沒多久,羊羣無lùn gōng母老少全都被他試了一遍,以致於到了後來,羊羣見了他就跑。尤其是母山羊,還沒跑就開始出汗、腿軟,然後身體發抖。別的牧羊童是用鞭子抽,夏青是用頭撞,嚇死山羊了。
夏青非常努力,人也不笨,但很遺憾,就是學不會。
人是人,妖是妖,妖族神通哪有那麼容易修煉?虞七娘幽幽一聲嘆息,剛開始的時候又氣又好笑,到了後來,是感動和心疼。
當年和夏青一樣大的時候,她自認體內元力遠沒有夏青這麼磅礴,修煉方面更沒有夏青這麼努力。甚至,夏青這已經不是努力所能形容,而是在拼命,用生命去拼搏,撞得頭破血流也不吭一聲,屢敗屢戰,彷彿一個永遠不知疲勞的鋼鐵戰士。夏青額頭上的鮮血,深深刺痛了虞七娘的心窩。
“青兒,休息一會吧。”虞七娘吩咐。
“我不累。”夏青繼續。
“青兒,停一停,我先幫你敷藥。”
“不用,我沒事。”
“青兒,先吃點姑姑做的糕點。”
“姑姑,我不餓。”
……
夏青一次次失敗,然後站起來,一次次努力地嘗試。爲了振興家國,爲了尋找母親,他只有努力,付出別人十倍的汗水和代價。別人可以失敗,他不可以,他擔心自己一旦停下來就再也無法振作,擔心自己永遠失去家人。
虞七娘不再勸,只是看着奮力修煉的夏青,心在一點一點地融化。
曾幾何時,她以爲自己這輩子會孤獨終老,對這個人世間不會再有任何留戀,每天像個活死人一樣靜靜等待死亡大限的到來,感覺自己的心早就死了。但如今,她感覺自己那顆冰冷僵硬的心似乎慢慢地活了過來,溫暖的陽光,清澈的河流,成羣的山羊……,重新感受到生活的美好。
一團烏雲從空中飄過,天空沉了下來,還下起了淅淅瀝瀝的小雨。很快,羣山中就升起嫋嫋煙霧,霧州的天氣說變就變。
“青兒,霧開始大了,走吧。”虞七娘催促,以她的修爲對霧州的大霧也是忌憚。白天,霧氣的毒性沒有晚上那麼大,但也是非常危險。
“好!”
夏青這次沒有堅持,把羊羣聚攏起來,正要趕着羊羣返回客棧,突然站着不動了。
遠方,在那霧氣最濃的地方,出現了一個婀娜女子,打着一把花雨傘從霧中嫋嫋而來。五官長什麼樣還看不清楚,但身材絕對沒的說,看了不心動的除了太監就只有女人。
夏青不是女人也不是太監,所以,很坦然地多看了幾眼。
虞七娘問道:“青兒,那女人漂亮麼?”
“漂亮。”
夏青下意識點頭,那女子漸漸近了,身材很好,五官也非常精緻,彷彿有一股魔力,越看越好看,看了一眼還想再看一眼。
“現在呢?”
虞七娘似笑非笑,說道:“睜大你的眼睛仔細看看。”
霧越來越濃,那女子更近了,撐着花雨傘嫋嫋而來,如同一個從潑墨山水畫中走下來的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女。但下一刻,臉龐就開始變了,額頭、眼角和嘴角出現一條條皺紋,身材也不再婀娜,小腹隆起開始發福,似乎一瞬間就老了二十歲,從一個窈窕少女變成了一箇中年大媽。
夏青揉揉眼睛,還以爲自己看花了眼。
虞七娘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幽幽的似乎從天邊傳來,“青兒,你再看!”
夏青凝神一看,發現那女子又有了不同,臉上佈滿了皺紋,甚至多了許多老人斑,駝背彎腰如同一個風燭殘年的老人。轉眼之間,似乎又老了二三十歲。
“青兒,這女人漂亮麼?”虞七娘問。
夏青下意識搖頭,不明白到底是怎麼回事。
“剛纔看了就心動,現在卻不想再看第二眼,人卻還是那個人。青兒,你不覺得奇怪麼?”虞七娘搖頭,嘿嘿冷笑,“你看,男人就是這樣,喜歡的不是一個人的內心和靈魂,而是外在的肉體。喜歡的女人年紀大了,就尋找更年輕的肉體去了,一不小心就被人把魂兒都勾走了,身敗名裂家破人亡。也正因爲這樣,漂亮的女人很危險,越漂亮就越危險。”
夏青沉默,覺得虞七娘話裡有話。
迎面走來的女人似乎也察覺了什麼,腳步慢了下來,手裡仍然打着花雨傘,但臉龐和身體再次扭曲、變化。夏青定神一看,那是什麼女人,分明就是一隻像人一樣站起來走路的狐狸,妖風陣陣。
“姑姑小心,有妖孽!”夏青驚叫。
狐狸精轉身就走,要飛身衝進大霧中。還隔着十幾米就被人看破真身,反應再慢也知道不妙,一步跨出就有七八米速度驚人,落地不留一點痕跡不見腳印,似乎在貼着地面飛掠。
“妖孽,又出來勾引男人,還想走?”
虞七娘冷哼,張開右手五指虛空一抓,狐狸精就突然使不上力走不動。然後,被一股無形的力量隔空攝過來,手裡的雨傘掉在地上。這雨傘陰森森的,似乎是用人骨頭做成的人骨傘,看得夏青眼皮直跳。
“你是誰?”狐狸精聲色俱厲,拔出一把bǐ shǒu繞着虞七娘遊走發起瘋狂的攻擊,速度超快帶起千百個殘影。最後,甚至影子都看不到了面目模糊。
虞七娘拉着夏青,從容避過狐狸精的攻擊,然後伸出一根手指輕輕一彈,叮一聲脆響,鋒利的bǐ shǒu就斷成了兩截,“雕蟲小技!”
狐狸精更慌了,想要繼續反抗卻發現被一股無形的力量壓制得死死的,“你到底是誰?”
“你真想知道我的名號?”虞七娘似笑非笑,取出一根三寸長的銀針,針尖上青光泛動,浮現許許多多的蠅頭小字。
“封魂煉血針?不,不要……”
狐狸精識貨,掙扎得更加厲害了,張嘴咬在虞七娘手腕上。虞七娘絲毫無損,狐狸精的嘴巴卻突然腫了起來,似乎主動咬了一口什麼劇毒,“不知道友在此,青牛城白小妖無意衝撞,還請道友……”
冰涼的銀針打斷了狐狸精的話,虞七娘對她的背景來歷沒有任何興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