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這話,屋子裡的人全都愣住了。
特別是杜神算,他指着張九陽震驚道:“你,你……”
中郎將則是露出一絲懷疑之色,這麼年輕的人,會是傳說中的劍仙?
但下一刻,他就沒有了任何懷疑。
只見張九陽輕輕敲了一下手中的斬鬼劍,因爲昨夜沒有睡好,聲音還有幾分慵懶。
“別睡了,起來幹活。”
鏘!
劍吟如天外游龍,赤芒好似匹練飛出,在屋子中飛行一圈,鋒銳的劍氣讓四周的房樑上出現細密的劍痕。
剎那間,衆人只覺得頭皮一涼,如芒在背。
“別調皮。”
張九陽搖頭笑笑,斬鬼劍太久沒有出鞘,確實被憋壞了,此刻有撒潑打滾的趨勢,不過隨着他劍指一併,赤芒一閃,釘在了少將軍的枕邊。
吟!
斬鬼劍微微錚鳴,劍身上的七星圖案綻放光芒,似是感知到了某種邪氣。
緊接着,昏迷不醒的少將軍突然睜開了雙眼,卻透露着女人的嬌媚,看起來極爲怪異。
“臭道士,別以爲你有幾分本事就可以多管閒事!”
“張郎親口許下婚約,張家也收了我的聘禮,他現在是我的!!”
神情猙獰,聲音尖銳,邪氣幾乎要從七竅中溢出,竟震得斬鬼劍錚鳴不已。
好凶的邪祟!
張九陽眼中閃過一絲異色,而後轉身望向中郎將。
此事似乎有着隱情?
中郎將立刻大聲反駁道:“什麼婚約,我兒從未和人許下過什麼婚約,我更是沒有收過什麼聘禮!”
邪祟嗤笑道:“十日前,你在府門前撿走的那箱金銀珠寶,可曾忘了?”
中郎將的面色瞬間一變,道:“那是你……”
他眼中萬分悔恨,十日前,他休沐回家時,在府門旁的草地裡撿到了一箱金銀珠寶,貪念驅使下便佔爲己有,卻不想害了兒子。
當真是追悔莫及。
“中郎將,那箱金銀珠寶,你可還在?”
張九陽突然問道。
“在的,在的!”
中郎將連忙將那箱財寶拿出來,再不敢有半分貪念。
張九陽將財寶扔到牀邊,道:“伱說你給了聘禮,但中郎將並不知情,這樣吧,現在我將聘禮退還給你,你就此離開,如何?”
這個邪祟很不簡單,不是普通的鬼上身,剛剛阿梨告訴他,少將軍體內的髒東西,竟然還不是本體,只是一個分身。
至於這邪祟的真身在哪裡,阿梨也說不出。
而且此刻邪祟藏在少將軍的體內,張九陽也擔心她玉石俱焚,故而先禮後兵。
“哈哈哈……”
那邪祟發出一陣猖狂的笑聲,道:“臭道士,你算什麼東西,也配退我的聘禮?”
“我看你有幾分姿色,不如也嫁給我,做我的鼎爐吧,哈哈哈……”
張九陽聽到這話,臉上突然笑了出來。
“你是真找死呀。”
他的聲音雖然溫和,卻好似暴風雨來臨前的平靜。
一股戾氣在心中醞釀。
然而邪祟卻完全不懼怕,嘲諷道:“臭道士,你能奈我何?有本事就打爛這具肉身!”
張九陽不再說話,只是搖搖頭,然後從懷中取出了一張符籙。
五雷符!
“這是……雷,雷符?”
崔道長有些眼力,看到五雷符上的雷篆,頓時被嚇了一跳,望着張九陽的目光充滿了敬畏。
不僅會飛劍之術,還會雷法,這位到底是什麼來歷?
難道是太平觀的真傳仙師?
張九陽雙指捏符,隨着法力運轉,符籙中的五雷之氣被激活,剎那間,屋子裡的陰氣爲之一蕩,一股陽剛、浩大的氣息浮現。
滋啦!
張九陽手中的符籙上竟然出現了一道道雷光,耀眼奪目。
此刻的他,簡直就像是傳說中執掌雷霆的神明,俊美的面容在雷光的映襯下變得更加冷峻和威嚴。
隨着他輕輕一吹,雷符化作無數道灰燼,如雪花般飄落在少將軍的身上,更有不少被吸入了口鼻之中,進入肺腑之內。
下一刻,那邪祟猛地發出慘叫聲,少將軍的整個身子都籠罩在電光之中,渾身不斷扭曲,就連瞳孔中也有電光閃爍。
就好像少將軍的身體裡在打雷一般。
幾息之後,掙扎就漸漸消失了,少將軍身上的雷光也迅速散去,消失不見。
邪氣盡散,那髒東西似乎已經灰飛煙滅了。
奇異的是,少將軍本人竟然沒有任何的受傷,只有身上比較發燙,皮膚赤紅,是陽氣沸騰之相。
睫毛微顫,少將軍竟然緩緩睜開了眼。
“父親?”
他想起身,卻根本無法動彈,有氣無力。
“孩兒……孩兒是不是要死了?”
中郎將的眼睛頓時溼潤了,他緊緊握着兒子的手,哽咽道:“說什麼胡話,爲父絕不會讓你死的,有這位仙師在,你不會有事的!”
說着他竟然噗通一聲給張九陽跪下了,以頭撞地。
“多謝仙師救了我兒性命,大恩大德,我張舟沒齒難忘!”
崔道長嘖嘖稱奇,敬佩道:“真是讓貧道大開眼界,雷法之威,名不虛傳!”
他眼中滿是羨慕。
修道之人,誰不向往那號稱術中至尊的雷法?
修雷法者,甚至號稱同階無敵,那明王嶽翎之所以名震天下,有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她主修雷火雙法,曾在第四境時,就斬殺了一位五境大妖。
但遺憾的是,雷法本身就異常珍貴,被各大派視爲絕學,其次雷法極難入門,對資質的要求奇高。
他們這些人,這輩子是與雷法無緣了。
一時間,崔道長和金身寺的住持全都對着張九陽躬身行禮。
他們雖然年紀大上許多,但修道一途達者爲先,別說行禮,就算要他們跪下拜師,那也是心甘情願。
張九陽還禮。
杜神算眼神複雜,佝僂着身子也想行禮,卻被張九陽給扶起了。
“今日多謝道友教我六爻卦術,如若不棄,待會兒咱們一起喝茶論道,如何?”
其他兩人聞言眼中滿是羨慕。
論道,就說明對方把你當同道而非晚輩看待,能和一位精通飛劍和雷法神通的高人論道,已經是莫大的機緣。
也許對方隨便的幾句指點,都能讓你茅塞頓開,受益無窮。
種善因,結善果。
只能說老杜的爲人才讓他有了今日的機緣。
“好,好……”
杜神算非常激動,不僅是因爲機緣,更因爲對方尊重的態度。
他資質愚鈍,然鑽研一生,晝夜不怠,做夢都想趕上那些天才,讓他們喊上一聲道友。
“不過現在還有一件事要解決。”
張九陽轉過身,望向牀上的少將軍,嘆道:“中郎將,貧道驅散的,只是一道邪祟的分身,少將軍爲何會招惹上這個邪祟,還請如實告知。”
聽到張九陽的話,中郎將心中一急,只是一道分身?
“我兒快說,到底是怎麼回事?”
少將軍喘息片刻,也不再隱瞞,將一切告知。
原來在不久前,他率人出城打獵,結果遇到暴雨無法回來,就在南屏山上的素女廟內借宿一晚。
說也奇怪,他們來時也曾路過那裡,卻並未發現有什麼廟,暴雨時卻突然出現了。
手下覺得詭異,勸他不要進廟。
但當時下着暴雨,再加上他初生牛犢不怕虎,自負勇武,不懼鬼神,便大膽進了廟中。
廟裡並沒有什麼異常,只有一尊素女的雕像。
他沒有聽說過這尊神祇,但那雕像太過美豔,栩栩如生,一顰一笑都有種驚人的媚態。
他當時便隨口感嘆了一句,說若是能娶一個這麼絕色的妻子,豈不快哉。
結果當晚,他就夢到一個美麗的女子款款而來,自稱素娘,解衣褪裙,說願與將軍結爲連理,二人夢中交媾,好不快活。
回家後,他天天晚上都夢到此女,夜夜歡好,荒廢武藝,磨滅鬥志,身子也越發虛弱。
當他察覺到不對時,已經沉溺其中,無力迴天。
一幅天生的好根骨,現在卻形銷骨立,宛如骷髏。
“素娘說,她不會放過我的,今晚就會把我接回去成親,爹,仙師,求你們救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