聘禮一擡擡如流水樣擡入盛國公府。
最後一擡聘禮最輕,只有一個紅木禮盒,禮盒裡面只有輕飄飄的三張契紙。
但是最後一擡聘禮的價值無疑是最大的。
一座金礦、一座銀礦和一座玉石礦。
按照律法,大夏的金銀銅鐵礦都是屬於朝廷所有,私人沒有所有權。
但是神將府是一個例外。
四大國公府裡面,只有神將府在大夏皇朝是有封地的。
這個封地裡面的東西都歸他們所有,包括礦山在內。
這也是有特殊原因的。
因爲神將府世代都爲大夏皇朝開疆拓土。
這樣大的功勳,不給予一定的補償,是不可能讓神將府一直賣命的。
大夏皇室也知道這一點。
太過吃獨食,只能帶來更壞的結果。
皇權不能分享,但是利益是可以分享的。
因此從第一代大夏皇帝開始,就把皇朝最西北的那個角落分封給了神將府。
事實證明,由於蠻族以及墮民的存在,西北一直是大夏皇朝管轄最薄弱的地方。
就算不分封給神將府,大夏皇朝也無法對那個地方實施有力的管轄。
而神將府千年來爲大夏皇朝在東、北、南三個方向開疆拓土,唯獨西面,一直拓展不前。
只有到了千年之後,神將府的周小神將橫空出世,將蠻族打得節節敗退,纔將西北的疆域又往前推了五百里。
神將府聘禮裡的這三座礦山:金礦、銀礦和玉石礦,就是神將大人周承宗在這一次征戰中,從西北蠻族那裡剛剛奪來的戰利品,也是歸屬神將府所有。
他們雖然當聘禮下到盛國公府。但是依慣例,盛國公府要全數陪送回來。
不僅這些聘禮要全數陪送回來,盛國公府還要陪嫁不少於這些聘禮的嫁妝。纔算是不讓新婦丟人。
在對神將府大手筆下聘的震撼之後,不少人回過神來。也在等着看盛國公府的笑話。
神將府八百八十擡的聘禮,盛國公府起碼要陪送八百八十擡的嫁妝……
問題是,盛國公府有這麼多等值的東西陪送嗎?
這到底是給新婦面子,還是坑盛國公府?
這些問題早就在吳老爺子和鄭老爺子這些老狐狸心裡徘徊了,但是沒人在這個時候煞風景地問出來。
盛七爺則是根本沒有這根筋,完全沉浸在“我家女兒的聘禮天下無雙”這種強烈的自豪感中,笑得嘴都合不攏。
在內院看聘禮冊子的王氏倒是想到了這一點,在高興之餘。不無頭疼,已經在吩咐大丫鬟甘草,去把他們盛家的庫房單子拿來她過目了。
盛國公府外院大門口附近的二層小樓上,盛思顏默默地看着最後一擡聘禮進了盛國公府的大門,纔想到嫁妝這個問題。
“周大哥……”她在周懷軒的懷裡轉過身,面對着他,仰頭叫道。
“懷軒,叫我懷軒。”周懷軒依然將她圈在懷裡,垂眸看她的眼眸,沉聲說道。
盛思顏不由想到昨天晚上做的那個夢。在夢裡,驚慌失措的她,就是從呼喚“周大哥”。過渡到叫他“懷軒”,轉換得自自然然。
“嗯,懷軒……”盛思顏從善如流,微笑着叫道。
周懷軒忍不住俯身下去,在她脣上一點點輕啄。
“懷軒,你下這樣多的聘禮,有沒有想過,盛家能不能拿出同樣的嫁妝?——嗯?”盛思顏在周懷軒綿延不斷的親吻當中,氣喘吁吁地說完了這句話。
他的脣不斷在她脣邊徜徉。她說的每句話、每個字,似乎都被他用脣接住。嚥了下去,再細細咀嚼。化成他身體的一部分……
“嫁妝?我會給你送來……”兩人在脣齒相接中緩緩交談。
他一說話,冷冽的呼吸就送入盛思顏脣中,激得盛思顏打個寒戰。
於是他將她攬得更緊。
她微微啓脣,朝周懷軒脣內呵了一口氣,將那股寒氣又哺度回去。
寒氣從盛思顏脣裡打了個轉,再回到周懷軒口中的時候,已經帶了盛思顏那股特有的甜香,還有股暖意,比先前舒服多了,也能稍解他的飢渴。
“……再給我……”他喉嚨裡一緊,聲音低沉到沙啞,雙臂用力,將她擁了起來,抱在胸前,用力汲取她的呼吸,貪戀上這種脣和脣、氣與氣相哺的感覺。
“你給我送來?我娘不會高興的……”盛思顏微微推開周懷軒,從他炙熱的親吻中脫離出來,別過頭,大口大口地喘着氣。
周懷軒一偏頭,正好親在她修長如玉的脖頸上。
一股酸酸癢癢的酥麻爬上心頭,盛思顏依然斷斷續續地在跟周懷軒說嫁妝的事:“……有沒有別的法子?我……我……我不想我娘過意不去……”
在這種時候,她還記着她的孃親……
周懷軒停了下來,眉頭微凝。
深沉的黑眸定定地看着盛思顏,“我會說服她。”
盛思顏嘆口氣,對周懷軒說着王氏的爲人。
“我娘極要強,從來不願佔人便宜。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她就是這樣一個人,以前在王家村的時候,人情世故上她從來不落人話柄……”
周懷軒默默地聽着,半晌點點頭,“知道了。”
總是這樣言簡意賅。
盛思顏也習慣了。
兩人從屋裡走出來,帶着丫鬟婆子往內院行去。
聘禮過完之後,盛家又請各位客人回去坐席吃飯。
這頓飯可是遠遠超過洗三的意義,而是要慶祝神將府和盛國公府聯姻。
吳嬋娟心痛得快要死掉了,她不想回去吃這頓飯,可是在尹二奶奶嚴厲的目光下,她如同行屍走肉般跟着衆人回到內院,拼盡全力吃完了這頓最痛苦的飯。
鄭老夫人在席間對盛思顏道:“今日才知道大姑娘定了好親事。真是不好意思怠慢了。明日我回去命管事將恭喜的賀禮送來。”
吳老夫人也不例外。
不高興是不高興,但是禮數要做足了。
盛思顏忙道:“是我們的錯,太倉促了。讓各位見笑了。”
席間鄭家的幾位奶奶們極是健談,再加上尹二奶奶和大理寺丞夫人妙語連珠。席上的氣氛十分熱鬧。
一頓飯吃到天黑才散。
周懷軒是最後才走的。
臨走的時候,跟盛七爺說了幾句話,“嫁妝的事,等伯母出月子後再說,讓伯母別勞心,我自有安排。下剩還有三百八十八擡聘禮,會一起送來。”
盛七爺呵呵笑道:“不急不急。五百擡已經夠多了,家裡都快放不下了。”
盛思顏:“……”爹。您還是不說話的好……
周懷軒明白盛七爺的性子,倒也不以爲意,跟他拱手告辭。
盛思顏親自送周懷軒到二門上。
周懷軒深深地看了盛思顏一眼,“我明兒再來,你的藥準備好了沒有?”
盛思顏心裡一動,知道是給牛小葉準備的“藥”,笑着點點頭,“已經做了一副了,不知道有沒有用。”
“給我就行。”周懷軒淡淡地道,終於轉身離去。
盛思顏站在二門上。一直看着周懷軒的背影,不願離去。
周懷軒似乎覺察到她的注視,走了一段路。突然回過頭,看向二門的方向。
盛思顏看見他回頭,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微微頷首,轉身就走,逃也似地離開二門。
銀狐大氅在月光下星光閃閃,倒映在周懷軒的眸子裡,化成一片暖意。
他的心情好得出乎意料。
……
昭王府的內院。
吃晚飯的時刻,昭王妃王青眉在飯桌前等了好半天。也沒有等到昭王過來吃晚飯。
這是從來沒有過的。
她跟昭王在一起這麼多年,昭王只要在家。就會跟她一起吃晚飯。
而且昭王潔身自好,除了她以外。沒有別的女人,通房丫鬟、妾室一概沒有。
想起今日在盛國公府外昭王的神色,王青眉坐臥不安,心裡怦怦直跳,將丫鬟叫來問道:“王爺呢?怎麼沒有過來吃飯?”
那丫鬟搖搖頭,“奴婢不知。”
“趙媽媽呢?”王青眉左右看了看。
趙媽媽是她身邊的管事婆子,也是內院管總的頭兒。
她纔剛剛跟着昭王從江南來到京城,並不懂這些豪門大戶之間的人情往來,昭王就給她找了個得力的婆子在身邊伺候,提點她。
丫鬟遲疑一下,道:“王爺命人將趙媽媽叫出去了。”
“啊?”王青眉心裡一緊,飯也吃不下了,將碗一推,回自己屋裡抱孩子去了。
昭王沒有胃口吃晚飯,他將內院的管事婆子趙媽媽叫了過來,問道:“今日是怎麼回事?王妃爲何要去盛國公府?”
既然是昭王親自詢問,趙媽媽完全不敢爲昭王妃隱瞞,一五一十說道:“……王妃擔心盛家要將盛大姑娘定給她二弟,就去盛家提醒他們不要癡心妄想,還說……還說……”
“還說什麼?你給我完完整整地說!”昭王眼底的怒氣在聚集。
“王妃說,盛大姑娘只能給王二公子做妾。如果要做正室,就要從她屍體上跨過去……”趙媽媽囁嚅着說道。
“還有呢?”昭王額頭的青筋都爆起來了,“還有什麼?”
“後來王妃去了盛國公夫人坐月子的暖閣,我們就沒有進去了,不知道王妃在裡面說了什麼……”趙媽媽的頭壓得低低,輕聲說道。
昭王啪地一下拍着桌子,“單獨去見盛國公夫人?哼,還會有好話?!”
昭王霍地一聲站了起來,一撂袍子,往內院去了。
來到內院正院,他一見外間擺着酒菜,並沒有看見王青眉的身影,眉梢一挑。問道:“王妃呢?”
“回王爺的話,在裡屋。”丫鬟忙過來屈膝回道。
昭王怒氣衝衝往裡屋行去。
王青眉聽見昭王的聲音,喜出望外。忙放下剛哄睡了的兒子,捋捋頭髮。站起來等着昭王進來。
昭王一進門,就看見王青眉帶笑的臉。
“你真給我長臉啊,敢去國公府讓人家的嫡長女給你兄弟做妾!”昭王負手冷聲呵斥道。
王青眉的笑容僵在臉上,“王爺,您這是說什麼話?我哪有……”一臉委屈的樣子。
昭王看着她保養得宜的面容,閃爍的眼神,侷促不安的雙手,再也沒有當初在王家村裡初見她時那股子淳樸活潑的模樣和性子。
他那時候看上她。也就是看中她的淳樸善良,還有跟想容一樣活潑外向的性子。
那是一種在世家貴女中很少見到的脾性。
他以爲這樣的女子,會讓他很省心,安安分分,讓他能騰出手來做別的事。
再說爲了讓太子放心,他沒有娶世家貴女,而是選擇娶一個沒有什麼背景的平家女子。
只是沒想到,十年過去,當年鄉間淳樸善良的女子,已經面目全非了。
“你還不承認?”昭王十分失望。
不懂禮儀。眼皮子淺,這些昭王都不在意,反正他只要有個女人在身邊就可以了。
可是企圖在他面前撒謊。犯了錯還百般抵賴,就不可饒恕了。
他從來就沒有愛過王青眉。他的心裡自始至終只有想容一個人。
王青眉看着昭王越來越冷冽的眼神,很是心慌意亂,一下子跪在昭王面前,抱着他的腿,泣道:“王爺,您也爲我想想,爲小世子想一想,爲我弟弟想一想。盛思顏那樣的身世。怎麼可能做正室?”
“盛思顏?”昭王以前聽王毅興說過這個名字,當時沒有在意過。不過自從那次在大理寺見了盛思顏一次。對她酷似想容的笑容印象十分深刻。
這一次,對“盛思顏”這個名字也有了感覺。
“盛思顏?你說她叫思顏?”昭王臉上露出奇怪的神情。“是哪兩個字?”
王青眉識字不多,不過盛思顏的名字是她在王家村就認得的,忙道:“相思的思,容顏的顏。”
“相思的思,容顏的容?”昭王喃喃重複着這句話,轉過身,離開了正院,往二門上去了。
這一晚,他沒有回內院,一個人在外書房,磨墨鋪紙,在雪白的宣紙上寫下“想容”兩個字,又在下面寫下“思顏”兩個字。
思顏,不就是想容的意思?!
昭王看着這兩個名字怔怔地坐了一晚上。
第二天天一亮,他就進了宮,求見夏啓帝。
夏啓帝這陣子日子很不好過。
他下旨查抄昌遠侯府的時候,結果昌遠侯府突然起了大火,將整個侯府付諸一炬,燒成瓦礫場。
京城的人都說陛下指使的,將他氣得夠嗆!
他做什麼要燒了昌遠侯府?!吃飽了撐的不成!
他已經將昌遠侯奪爵了,那侯府他還準備留着賜給別的大臣呢……
結果一把火燒了不說,還讓他背了黑鍋,真是鬱悶地不行。
查來查去,都只能查到他派去查抄的御林軍一時失手,將小佛堂的香燭推倒了,才引起的滔天大火。
所以這個黑鍋就更加牢固地扣在他背上。
夏啓帝煩了好幾天,心情纔剛剛好了些。
見自己最忌憚的弟弟居然大早上就遞摺子要求面聖,他也好奇他有什麼事,便命人將他領進來。
昭王來到夏啓帝的御書房,行禮之後,直截了當地道:“陛下,臣弟想迎鄭氏想容的牌位爲原配正室,希望皇兄恩准。”說着,給夏啓帝跪了下來。
居然還是放不下那個女子……
夏啓帝嘴邊的笑容越來越大。
他做出爲難的樣子,問道:“可是,你也知道咱們家是有祖訓的。皇室不能跟四大國公府聯姻。”
昭王沉聲道:“祖訓是說不能跟活人聯姻。但是想容已經過世十四年了,就算娶她的牌位,也只是一個形式。——我只想給她的牌位一個棲身之所。”
“你讓她做原配正室,那你現在的王妃怎麼辦?”夏啓帝笑着問道。
“我本來就是以填房的禮儀迎她進門。這不妨礙她。”昭王面不改色說道。
當初娶王青眉的時候,他就跟她說好了,是以填房的身份進門。他的原配正室。只有鄭想容一個人。
而王青眉生了兒子之後,跟以前簡直是判若兩人。
昭王根本就不想慣着她。
還是讓她看清楚自己的身份和位置纔好。
“哦。”夏啓帝想到王青眉的出身,點點頭。“也對。以你王妃的出身,確實當不起原配一位。這樣吧。看你這麼癡心的份上,朕就恩准你了。反正只是牌位,祖訓應該是管不着的。”
看着昭王爲一個女人就蹉跎半生,夏啓帝很是愉悅,根本就沒有想過要阻攔他異想天開的行爲。
昭王從夏啓帝那裡領了聖旨,徑直來到鄭國公府,求見鄭老爺子和鄭老夫人。
一見到他們,昭王撲通一聲給他們跪下。雙手呈上那道聖旨,沉聲道:“鄭國公、老夫人,這是陛下的旨意,恩准我娶想容的牌位過門。從此她就是我夏家人,是我夏昭的原配正室!”
“什麼?!”鄭老夫人一下子站了起來,激動地話都說不清了,“你……你是說真的?”
之前昭王還俗之後,就曾經派人來迎回鄭想容的骨灰和牌位,說是要跟她的牌位成親,尊她爲原配正室。
鄭老夫人那時候就心動了。結果被鄭素馨勸阻了。
沒想到過了幾年,昭王不僅沒有忘了此事,反而從陛下那裡請來聖旨。要正式迎想容的牌位進門……
鄭老爺子接過聖旨,打開仔細讀了讀,確信沒有一點問題,才頷首道:“你有心了。十幾年來,你並沒有忘了她。想容在天有靈,一定會原諒你的。”
昭王忍了很久的淚意一下子傾斜而出。
鄭老夫人忙命人將他扶起來,坐在一旁說話。
昭王跟他們商議了迎娶的儀式問題,道:“只是陛下不想我們大辦,所以只有我們兩家人曉得。還請兩位老人原宥。”
“沒問題。沒問題。”鄭老夫人擦着眼淚道,“反正想容已經不在了。我們也不在乎那些。只要她的牌位能有個棲身之所,我死也瞑目了。”
鄭老爺子嘆息一聲。頷首不語。
昭王又跟他們說了幾句話,才把這麼多年心裡的話問了出來。
“岳父、岳母,當年想容到底怎麼死的,你們能不能再跟我說說?我一年沒有她的音訊,再聽到她消息的時候,她卻已經死了。還說,她是一屍兩命?”昭王定定地看着鄭老爺子問道。
鄭老夫人這十幾年來,每天都在想着想容最後一年裡發生的事。
昭王一說起來,她就驚訝地道:“怎麼回事?你也不知道她那一年在哪裡?”
“我若是知道,怎會還來問你們?以前她是偷偷出來見我。我記得清清楚楚,最後一次見她的時候,她跟我說,她有好消息要告訴我,我就在約定好的日子裡去了我們經常見面的地方等她,卻一直沒有等到她。我後來急了,到處去打聽,才知道她是病了,你們二老將她的院子封起來,不讓人進去。我一心在外面等她康復,可是最後等來的,卻是她一屍兩命的消息!你們告訴我,她是不是……是不是……有了我的孩子?那孩子是真的死了嗎?”昭王急切地問道,緊張地看看鄭老爺子,又看看鄭老夫人。
鄭老夫人的眉頭擰得緊緊地,緩緩地道:“這事兒倒是奇了。到底是你在撒謊,還是……”
“什麼撒慌?”昭王一下子站起來,“我可以對天發誓!”
“不用了。”鄭老爺子伸手製止他,“也許是有誤會。那咱們就攤開說吧。”說着,他看了看鄭老夫人,“你說。”
鄭老夫人一想起想容就想哭,她用帕子擦了擦淚,道:“是這樣的。十幾年前的一天,想容的貼身丫鬟突然驚慌失措跑來,說二姑娘不見兩天了。我當時大急,問她爲什麼現在才說。她說想容以前也會悄悄失蹤,說是去見二皇子你,但是都會在一天之內出現,她們都習慣了。這一次,等了兩天想容還不出現,她們纔有些着急。”
“然後呢?”昭王補充道,“想容是會出來偷偷見我,我……我……不該……但是我是真的以爲兩位老人家是默許她出來見我,也想好要求皇祖母開恩,讓我們成親。我甚至想脫離皇子身份,這樣我就不用受祖訓所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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