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懷軒攬着盛思顏,一言不發,越過燈會那條街的屋頂,在另一邊落下。
“大公子!”周顯白迎了上來。
盛思顏一愣,纔想起來她已經有兩三天沒有見到周顯白了。——原來他是去接應周懷軒去了……
這邊居然還有很多神將府的軍士等候接應。
周懷軒點點頭,“善後。”然後抱着盛思顏上馬,讓她側坐自己身前,一手持繮,一手拿着馬鞭往後抽了一下。
那匹黑色的駿馬頓時一躍而起,帶着周懷軒和盛思顏往神將府的方向狂奔而去。
盛思顏緊緊抓着周懷軒的衣襟,看着眼前的景物風馳電掣般往後急退,快得甚至拉成了虛影。
周圍的一切都看起來不真實,只有他,是真實的……
盛思顏將頭紮在他胸前,大聲道:“……還有人呢!你不會把她們忘了吧?雁麗還在那條街上!”
周懷軒看了她一眼,沒有說話,只是馬的奔跑速度又快了一些。
很快,他們就回到了神將府門前。
周懷軒抱着她跳下馬,將她放在地上,仔細看了看她。
“沒事吧?”他繞着她轉了一圈,看見她身上月白色的輕紗披風背後斑斑點點都是紅色的血跡。
盛思顏忙搖頭,“我沒事。”
周懷軒將她的披風解了下來,扔給從角門裡出來接他們的婆子。
那婆子忙躬身道:“奴婢這就去洗。”
盛思顏點點頭,對周懷軒又道:“雁麗她們不會有事吧?你的人會不會把那些黑衣人都抓起來?”
周懷軒看了她一眼,淡淡地道:“我剛回來。”
“你趕得真及時。”盛思顏笑逐顏開地挽住他的胳膊,一起往角門裡走,“差一點啊,我們可就有大麻煩了……”
“不會。”周懷軒簡單地道。帶着她上了車,往二門上去。
“怎麼不會?”盛思顏斜睨他一眼,“如果你沒有及時趕回來。說不定你就真的……要去我墳前給我上香了……”
周懷軒想起來了以前的事,脣角的笑容一閃而逝。
盛思顏捂嘴偷偷地笑。
但是放下手掌。她還是一本正經地道:“出去看個花燈都會遇到殺人犯。這京城的治安,真的是很有問題。”
七月初七的乞巧燈會本來是京城的傳統。
那條掛了花燈的街道住的人並不多,而且那條街屬官府所有,是用來專門佈置燈會的。
可以說,大夏皇朝七月初七的乞巧燈會已經有數百年的歷史了,這一次,是第一次出現這樣的混亂廝殺。
“也不知道死了多少人……”盛思顏想起當時的場景,打了個寒戰。
“……你身邊的護衛不少。顯白在那邊善後。她們會沒事。”周懷軒沒有繼續說下去。
今天的事,明擺着是衝她們來的。
正好趕在周懷軒還沒回來,而周顯白又離開京城的日子。
不然那些黑衣蒙面人根本沒有機會躲到那些民居里面。
盛思顏若有所思地道:“今天那些黑衣蒙面人好生奇怪,專門挑衣飾華貴的人猛砍。我親眼看見一個黑衣蒙面人舉着刀在兩個人面前猶豫一瞬,最後一刀砍倒了一個穿着織錦緞的公子,放過了他旁邊穿着青布衣衫的小販。”
周懷軒一怔,“真的?你確定?”
盛思顏重重點頭,“我親眼所見,而且不止一次。我看得出來,那些人似乎十分仇恨衣飾華貴的人。一幅要除之而後快的樣子。”
周懷軒眉頭輕凝,“難道是他們?”
“誰?”盛思顏十分好奇。
周懷軒頓了頓,輕聲道:“我這一次出去。是去西南一帶公幹。”
“……公幹?你是武將,難道又要打仗了?”盛思顏心頭一緊,“不要啊!”
“不知道。不過那裡出了一批人,跪拜蓮華聖母,將不少人收入門下,逼着那些人傾家蕩產的供奉蓮華聖母。”周懷軒緩緩說道。
盛思顏:“……”這種事聽起來好耳熟。
“真是太可惡了。”盛思顏握了握拳頭,她最討厭這種藉着某些事情讓別人奉獻銀子的行爲,個個都當自己是xx再世,**重生了。
周懷軒靜了靜。看向車窗外面的夜空。
“那你打算怎麼辦?”盛思顏追問道,“朝廷是不是要發兵。將他們一網打盡,爲民除害?!”
周懷軒“嗯”了一聲。“我已經割了‘蓮華聖母’的腦袋。”
真是給跪了!——盛思顏恨不得送上自己的膝蓋……
她伸臂攬住周懷軒的脖頸,將他拉了下來,叭地在一聲在他面頰上親了一記,笑嘻嘻地道:“懷軒,你太厲害了……你這麼厲害,朝廷知道嗎?”
簡直是談笑間,檣櫓灰飛煙滅的感覺!
“蓮華聖母”死了,那羣烏合之衆自然就做鳥獸散了。
“西南道的官府會發兵圍剿剩下的從犯。”周懷軒淡淡地道,“重要黨羽都已經伏誅。”
“那不就沒事了?你爲啥還這個樣子?”盛思顏好奇地問道。
其實周懷軒的神情沒有什麼特別,跟平時一樣,都是淡漠沉靜,喜怒不形於色。
但是盛思顏就是能夠感覺到,在他平靜的外表下面,他是喜,是怒,還是憂,是愁……
周懷軒又看了她一眼,“這些人有一個共同的特點。”
“是什麼?”
“仇|富。他們立誓要殺盡天下的富人和官宦,均分財富。”
盛思顏覺得更熟悉了。
“你是懷疑,他們跟今天那些黑衣蒙面人有關?”盛思顏深思說道。
馬車到了二門前,兩人從車上下來,進了二門。
周懷軒帶着盛思顏徑直回了清遠堂。
走進自己的院子,聽着夏蟲在草叢間唧唧鳴叫,盛思顏深吸一口氣。聞到院子裡若有若無的淡淡花香。
從剛纔的修羅地獄,一下子回到靜謐清雅的清遠堂,盛思顏都有些不適應了。
她的耳畔似乎還回蕩着剛纔那些慘叫聲。奔跑聲,和呼喝聲。
“別想了。這些人不可能跟西南的那些人有關。”周懷軒搖搖頭。牽着盛思顏的手,一起進了內室。
西南的那批人是求財,根本就沒有什麼戰鬥力。
而這些黑衣蒙面人,卻殺氣十足,看上去像是職業殺|手一般。
如果周懷軒沒有猜錯,這批黑衣蒙面人,事成之後會假託是西南“蓮華聖母”的人,來京城宣道了。這樣纔可以把他們身後真正的主子藏起來。
可惜他們低估了周懷軒的行動能力。
他雖然兩三天前還和京城隔得挺遠。但是爲了在七月初七這一天趕回來陪盛思顏看花燈,他幾天幾夜沒有睡覺,帶着人馬不停蹄地往京城跑,而且還走了許多一般人不知道的捷徑近路,才能夠在最危險的時刻趕來,親自救了盛思顏。
其實就算他趕不回來,那些黑衣蒙面人也討不到好。
那些手持重弩的玄甲軍士,就是周懷軒專門留下來保護盛思顏的人馬。
周懷軒及時趕回來,正好帶着這羣人親自將黑衣蒙面人全數料理。 шωш ★ttκΛ n ★¢O
木槿和薏仁忙進來幫盛思顏換衣裳,又打水過來讓她沐浴洗漱。
薏仁看了半天。也沒有看見跟着盛思顏出門的小柳兒和茜香。
“大少奶奶,小柳兒她們回去歇着了嗎?”薏仁忍不住問道。
盛思顏在浴房裡沐浴,一邊道:“她們還在後面。等下就回來了。”
從浴房出來,她看見周懷軒已經不在房裡了。
“大公子呢?”盛思顏坐在妝臺前問道。
薏仁拿了布巾過來給她擦頭髮,一邊道:“大公子剛纔出去了。”又道:“小柳兒她們回來了。”說着,從鏡子裡悄悄打量盛思顏的神色。
盛思顏笑了笑,“你有什麼話,就說吧。”
“大少奶奶,你們真的在燈會要遇襲了?”薏仁終於忍不住了,好奇地問道,“小柳兒和茜香嚇得魂不附體。這會子木槿姐姐在給她們熬鎮定湯呢。”
“哦。”盛思顏應了一聲,輕描淡寫地道:“是有些麻煩。小柳兒和茜香她們都還好吧?”又想起周雁麗。
“二姑娘呢?二姑娘有沒有事?”盛思顏轉頭問道。
“二姑娘……聽說不太好。被人打暈了,聽說是被擡回來的。”薏仁悄悄地道。
盛思顏吃了一驚。“被人打暈了?——打在哪裡?”
如果是打在頭上,這個問題就可大可小了。
“好像是打在後腦上。”薏仁將她從小柳兒那裡聽來的事情都說了出來。
“請大夫了沒有?”盛思顏忙道,“這傷聽起來不輕……”
“大少奶奶!大少奶奶!求求大少奶奶!救救我女兒!救救我女兒!”門外突然傳來一個婦人帶着哭腔的聲音。
聽起來是越姨娘,也就是周雁麗的生母。
盛思顏抿了抿脣,從妝臺前站起來,披着頭髮就出去了。
“越姨娘,雁麗的傷怎樣了?”盛思顏柔聲問道。
跪在地上磕頭的越姨娘猛地擡起頭,看見盛思顏站在她面前。
穿着半新不舊的家常緋色袍子,披散着漆黑的長髮,越發顯得一張晶瑩雪白的小臉只有巴掌大。
“她被人打暈了,到現在都醒不了。”越姨娘跪在地上嗚嗚地哭。
“那就去請郎中啊!”盛思顏有些着急,在這裡對着她哭有什麼用?
“大少奶奶,令尊是盛家傳人,醫術通神,妾身求求大少奶奶,您幫我們雁麗請令尊過來給她診治吧!”越姨娘咚咚咚咚地給她磕起響頭。
盛思顏皺起眉頭。
神將府也是有郎中坐診的,就在外院。
醫術也還不錯。
特別是治跌打損傷。
其實先叫他們來看診,絕對比深更半夜去盛國公府請盛七爺要合適。
“您先回去吧。外院有幾個特別擅長跌打損傷的郎中,還是先讓他們給二姑娘瞧一瞧。如果他們也束手無策,我再去請我爹過來。”盛思顏婉轉說道。
“啊?您不去請令尊?這……萬一我兒要是有個三長兩短……她可是爲了大少奶奶才受得傷……”越姨娘嚶嚶哭泣,磕頭磕得額頭都出血了。
盛思顏有些愕然。
周雁麗是爲了救她受的傷?——她怎麼不知道?
“去外院把那幾個郎中叫進來給二姑娘看診。”盛思顏不再跟越姨娘囉嗦,“我今兒也受了不小的驚嚇,要歇着了。”說着,她轉身離去,回裡屋去了。
越姨娘滿臉淚痕地站起來,跌跌撞撞地道:“大少奶奶,您可真狠心……枉費我們姑娘這樣崇敬您,幫扶您……我可憐的兒,是姨娘沒用,姨娘給你請不來好郎中……你生死有命吧!”
周顯白從臺階下跳上來,一棍子將越姨娘打翻在地,怒道:“我讓你嚎!若不是你女兒要出去看花燈,我們大少奶奶不會遇險!——你顛倒黑白的本事不小啊!可惜遇到我周顯白,算你倒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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