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錦言望着前頭一片綠蔭下長長的車隊,嘆了口氣,“一旦做了選擇,開弓便再沒有沒有回頭箭了,各自珍重纔是,西北邊疆雖然苦寒,可羌州守備本就是外祖父的手心,聖上的意思也是保全方家的。”
方立謹點點頭,“回去吧,還有許多事要做……”
回到了洛陽城內,方立謹帶着江錦言進了一家茶樓,二人進了雅間後,方立謹悠悠開口道:“上茶。”
很快,一個夥計輕車熟路地端着一個白瓷茶壺到了方立謹的跟前,“爺果然好福氣。”他說着又斜斜地瞥了眼對面坐着的美人兒。
方立謹瞪了他一眼,“沒長眼睛?再去弄一壺茶來。”
江錦言已經聞到了那白瓷茶壺中的酒香味兒,她輕輕嗅了嗅,“上好的秋露白……好像還兌了一些……”
方立謹笑道:“兌了點兒楊柳綠。”
楊柳綠是極不錯的茶葉。
江錦言聞言失笑,“表哥倒是有些意思,不用再上茶了,就用一些這美酒香茗。”
方立謹揮了揮手,“還不快下去?”
那夥計聽得一愣一楞,連忙退了下去。
方立謹爲江錦言淺淺地倒了一小杯,“錦言你嚐嚐就行,若是鎮國侯知曉怕是饒不了我。”
江錦言淺笑着抿了口,頓覺這酒香和茶香都混雜在了口中,初時讓人皺眉,可細品卻又回味無窮。
“很不錯。”
方立謹一飲而盡,“錦言,你託我差的事有了些眉目,這城南賭坊如今還是在王福的手裡管着,就是你府上那位王氏的親兄弟,他背後本應是王清端,可沒想到王清端死了以後這王福反倒是更加囂張,似乎無所畏懼。”
江錦言忙道:“後頭還有人?”
方立謹點點頭,“必然如此。”
“會不會是端王?”江錦言擡眸,脫口而出。
方立謹見她又懷疑到了端王頭上,不解道:“錦言,你爲何屢屢不放過這個端王?莫非……有何緣由?”
江錦言垂下了眼簾,“端王對城南賭坊有興趣並非是我杜撰,緣由就不必細說了……到底有沒有關係?”
方立謹無奈地搖了搖頭,“若說是端王在撐腰,可也查不出來……若不就是這端王手腳藏得厲害。”
江錦言蹙起了眉頭,“既然查不出端王和這賭坊的關係,那這賭坊的作用呢?”
方立謹聽到這裡也正色了起來,“錦言,雖然我不知曉你爲何盯緊了這個賭坊,可這個賭坊確實很有問題,前陣子玄武大營的兵營內丟失了一批弓弩,我懷疑,這件事同城南賭坊有關係!”
江錦言大驚失色,勉強鎮定下來後問道:“可有證據?”
方立謹搖了搖頭,“並未證據,只是我的懷疑大概有六七分的把握,不管怎麼說,這城南賭坊着實懸乎,也不知道到底這背後藏着什麼人?!”
隨後他頓了頓道:“這地契的轉讓我也留了神,並未留下蛛絲馬跡讓人懷疑到我們身上,可接下去要查的話……難了。”
江錦言點了點頭,“我明白。”
這件事本來就沾上了一點兒腥,更何況背後的人不能確定,雖然弄走了地契,而對方卻暫時沒有動作,這說明了對方也許是想要甕中
捉鱉!
“讓我去!”
門被推開,一個已經是身量很高的少年走了進來,“錦言姐姐,師父,讓我去吧。”
江錦言怒視着方立謹,“晉元怎麼會在這裡?!”
晉元低下了頭走到江錦言身旁,“錦言姐姐,你不用怪師父,我在這裡學習兵法。”
江錦言按住了他的肩,“不管你剛纔聽到了什麼、想到了什麼……這件事你都不得插手。”
晉元急了,忙道:“師父的人手已經不適合出面了,我是最好的選擇!錦言姐姐你相信我!我的身手已經很厲害了!”
江錦言別過了頭,“不行。”
晉元急得額頭都出了汗,“錦言姐姐!你不是想要知曉城南賭坊的事?我保證不惹事……只查探!”
江錦言臉色都如同冰霜了,她瞪着方立謹道:“我將晉元交給你的時候是怎麼吩咐的?”
方立謹聳了聳肩,“我着實管不住這小子。”
晉元心裡也十分汗顏,自己原先怎麼着也是軍中極厲害的人,沒想到現在竟然成了這美人眼中嬌滴滴的少年!
“錦言姐姐,若是我能放倒姜管事,你便同意這件事,可好?”
江錦言還是沒有回話。
晉元急得不知怎麼辦纔好,忙對一旁的方立謹使眼色。
方立謹忍着笑聳了聳肩,誰讓你這臭小子只吃錦言這一套呢?
江錦言這時候嘆了回氣,“你到底是怎麼想的?我不逼迫你做任何事,但也不想你活得糊塗。”
晉元站直了身子,“我知道城南賭坊很重要,甚至牽連到了軍中的事宜,我也想借這個機會鍛鍊自己,錦言姐姐,我會保護好自己。”
方立謹拍了拍他的肩,轉身對江錦言說道:“晉元很多事想的比我們還要透徹。”
江錦言沉默了片刻,“若是不能安排妥帖了,你不許輕舉妄動。”
晉元擡起了眸子,眼中的光芒滿是堅毅,“錦言姐姐,你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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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到江錦言回到了靖安侯府,憐春已經抱着不住在***的小錦程迎了上來,她笑眯眯地哄着小錦程道:“看吧?大小姐回來了。”
江錦言笑着接過了小錦程,“可不是又重了。”
憐春笑盈盈地接過了手舞足蹈地小錦程,“小姐可別看小少爺還小,這力氣大着呢,今日還沒怎麼動過,怕是一會兒又要纏着人爬桌角了。”
江錦言颳了刮他的鼻子,笑道:“孩子這時候好動些好,我們程哥兒力氣大着呢,是不是?”
小錦程咯咯直笑,又揮舞起肉肉地小手臂來。
等到進了屋子,江錦言便換下了衣裳,沐浴後也精神了一些,雨墨和雪硯紛紛進了屋子。
“小姐。”雪硯如今倒是又開朗了許多,字也寫得很好了,一封封的書信不斷往淮州而去。
江錦言望着她還染了墨跡的衣袖,笑道:“信寫完了?今日也有空來我這裡了?”
雪硯臉上飛起一團紅暈。
雨墨也笑道:“昨日就看到這丫頭收到了淮州來的信,這回信怕是早就寫好了,今日是怎麼的?還要潤色潤色?”
雪硯一跺腳,紅着臉跑了出去,“你們……”
看到她的
背影,江錦言欣慰一笑,“倒是沒看錯蕭宜之的爲人。”
雨墨點點頭,“只是不知道蕭先生何時回到洛陽了。”
江錦言也不知道蕭宜之想做什麼,這一世的佈局情勢變化地天差地別,實在是推算不出來,她笑着搖了搖頭,“隨緣吧,只是蕭宜之這人極聰慧,不會出事的。”
雨墨點點頭,又像是想起了什麼,忙開口道:“小姐,聽說這段時候王氏和二小姐越發沒了動靜,原先總往端王府跑的二小姐也開始閉門不出了,王氏更是有些奇怪,請了尊菩薩回來,說是要清心靜氣,老爺還去看過了一回,讓她不必苛待自己。”
江錦言笑了笑,“不必擔心,是狐狸就總會露出尾巴的。”
更何況,如今急得該是倩紗,她的肚子可瞞不住多久了。
雨墨點點頭,“小姐說的是。”
這時候因賀瀾產下皇長子,聖上賜下的賞賜也到了靖安侯府,江士蓮淚意縱橫地接了旨,隨後便來向江錦言道別。
江錦言明白她這是要風光回賀家,於是又添了許多彰顯身份的物件禮物,江士蓮感激不已。
如今她也看清了形勢,將賀瀾託付給了江錦言,走之前也在沒去過王氏那裡。
隨行的太監是賀瀾宮裡的,他又將宮中的形勢對江錦言描述了一番,如今賀瀾做了正經地瀾妃,那寧德殿也就實實在在歸了她所有,倒是沒想到聖上也擡舉了文春曉,甚至是封了嬪。
江錦言雖然覺得意外卻更加覺得事有蹊蹺,隨後那太監又說道:“我們娘娘在坐月子,也沒有要見文娘娘,隨後不久,文娘娘就搬出了寧德殿,住到了長延殿,聽聞賞賜也不少。”
賀瀾又賞了這小太監一塊雞血石,說道:“娘娘若有想不明白的地方,便讓她多想想大皇子。”
那小太監笑道:“我們娘娘如今好着呢,每日都親自照料大皇子殿下,文娘娘的事……我們娘娘只是按照慣例送了賀禮,其他話都不曾說。”
賀瀾點點頭,“那便好,去吧。”
宮中添了位皇長子,又有懷了身孕的葉貴人,可謂是喜事連連,隨後更有風聲傳出,說是中宮正在翻修!
這一消息立馬如同長了翅膀一般飛進了各個家中有宮裡妃嬪的高門貴府。
王家的氣氛也一下子緊張起來。
王昭派去打探消息的人已經去了三撥,可還是打探不到確切的消息,連魏福海那個老狐狸都學會似是而非的敷衍着了!
王昭拍案大怒,“這老東西以爲我們王家已經沒落了?!”
一旁的王夫人忙勸道:“老爺別急,在想想路子,我們不能這般被動啊……”
王昭無言地坐下,陷進了沉默。
若是後位落到了於自己不利的家族手裡,那王家就更加艱難了!
他一一想過那些個人家,可都覺得不夠格,最後整個正房都沉寂下來。
“老爺,會不會是剛剛生下皇長子的瀾妃?”
王昭搖了搖頭,“聽說皇長子先天不足,況且瀾妃的家族不過是個小小的世家……我看皇帝不會糊塗,更何況,聽聞這裡頭有太后的意思在裡面。”
王夫人大驚失色,“太后娘娘?她不是不再過問朝中事宜了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