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子低下頭不敢多說,雖說自己是早就被派來江南的眼線,可他也聽說過這位許將軍的事蹟,不敢輕視絲毫。
“沒有動靜,便去逼一逼他,城外宣王放置糧草的地方,查探到了不曾?”
許君彥冷冽的語句落下,探子心裡一緊,“主子,蕭家還沒有動靜,就這麼貿然行事會不會……”
許君彥放下了手裡的長劍,“蕭家不會拒絕,去查探宣王的糧草藏在何處再來複命。”
探子神色一凜,躬身退出了客房。
將軍這是要燒人糧草,逼他狗急跳牆!若是蕭家反水,他們可就是腹背受敵了……
想到將軍那股不容置疑的氣勢,他搖了搖頭加快了腳步。
許名通報了聲便走進了屋,躊躇道:“主子,夏禾真的回了晉安?”
夏禾在他們出發前便留了書信不告而辭。
許君彥擡頭瞥了眼他,“探子的消息是她往晉安去了……若是她出現在江南,你不用通報,即刻送她去晉安。”
夏禾的性子便是如此,許名嘆了口氣,“主子,接下來怎麼辦?”
許君彥走到窗邊,望着窗外的小橋流水,烏篷船悠悠而過,江南的秋季,常綠的樹木林立,一派溫婉的景色。
她那樣溫婉的人,該是喜歡這裡的吧?江南女子愛撐傘走在橋頭,青衣曼妙,與江南交相輝映。
若是她,又該是怎麼一副美得不可方物的畫卷?
嘆了口氣,他收回了思緒,收起眼底的柔和,“蕭家不會拒絕我的提議,查到宣王的糧草聚積在何處後盡數毀了,我們帶來的五百人馬全是鎮南衛的精銳之兵,只要等他狗急跳牆就是。”
許名先是一驚,而後問道:“若是蕭家不出手,這該如何是好?”
“蕭子炎是未來的駙馬,他做了多年江南總兵,自然會想的明白,再然,王昭也不是白白派了孟添來,只要利用的好,孟添也是我們的助力。”
許名扯了扯嘴角,“主子,那孟添還要處理了嗎?”
許君彥神色不變,“孟添與宣王勾結,意圖謀反,混亂中不慎被亂軍斬於江南,蕭家很樂意這麼做,不得罪永寧帝,也不得罪王昭。”
主子扯謊的時候,永遠都是這副風輕雲淡處事不驚的模樣,自己若能學到一二,也夠應付夏禾了。
許名暗暗嘆了口氣,退了下去。
“慢着,你去萬茗茶莊,買下所有的蘭溪毛峰,送去……”
“江大小姐府上是嗎?”
許名暗道自己腦子再不好也該背下來。
許君彥眼風一掃,“讓他即刻送去洛陽,若是走晚了興許碰上江南內亂……”
江南最好的蘭溪毛峰都出在萬茗茶莊。
許名撫了撫額頭,我的天!主子還能想到這一茬?江南內亂,這不就是主子來的目的?主子竟然還怕耽誤了送茶葉……
這江大小姐如今還在守制,等除了服也該及笄了吧?主子這是未雨綢繆啊,不過江大小姐那樣的人倒也的確當的起主子看重……
許名剛走,一身布衣的方立誠便在門外拜見。
對於方正源,許君彥是敬重的,故而此次答應了方老將軍
與方立誠同到江南,也算是替方立誠遮掩行蹤。
“許將軍。”
許君彥微微搖了搖頭,“不必客氣。”一副敬而遠之的淡漠樣子。
方立誠知曉他脾性,直言道:“我是來多謝許將軍替我遮掩行跡。”
許君彥輕笑道:“你們方家對我有提攜之恩,舉手之勞算得上什麼?再然你此行目的我也不會過問,只當是同路罷了。”
方立誠見他如此,點了點頭,對於許君彥,祖父已經同自己說過了,爲人正直但深不可測,絕不是個一般的武將,只讓自己敬他幾分就是。
方立誠同許君彥的交情還是因爲方立瑾,想到自己這個弟弟,他皺了皺眉,本想着他不愛領兵打仗那就做個讀書人罷了,可沒想到卻對朱雀大營來了興趣……
收起思緒,他又說道:“許將軍此行若有需要我相助的,儘管直言,我們方家在江南也有些勢力。”
他自然看得出許君彥並非是簡單被貶,如今方家如履薄冰,對朝政之事更是不敢有絲毫放鬆。
聽聞鎮南衛的異動,父親便讓自己趁這次機會將方家在江南的勢力穩固下來。
許君彥隨意點了點頭,“方世子也要小心蕭家。”
方立誠差點就臉上忍不住了,他許君彥也看出自己此行的目的了?
他笑了笑,“多謝許將軍提醒,那方某告辭了。”
出了門他卻長長舒了口氣,恐怕再呆上片刻,自己都要暴露了。
端王府內的花園是江南工匠所造,小橋流水設的極爲巧妙,周承瑞繞過一片假山,便瞧見一個纖細的身影,在一大片菊花之中,那碎花翠紗露水百合裙顯得那女子人比花嬌。
柳眉?
周承瑞看到她便想到永寧帝和王昭對江南的動作,眼底即刻便染上了層陰鬱。
宣王同自己也有層微妙的關係。
永寧帝和王昭這次倒是不謀而合了,這許君彥若是全身而退從江南迴來,那大概是夠封個爵位了吧?
自己還能拉攏過他來嗎?宮裡傳來的消息是懷淑鬧地厲害,他用力扯了把眼前擋住視線的蕉葉,自己怎麼會有如此不可理喻的妹妹?!
柳眉早就收到消息王爺會經過這裡,已經在菊花叢裡等了好一陣兒了,她聽到身後的動靜,快速瞥了眼自己的衣裳,都是下了心思搭配的,盡顯江南韻味。
這園子也是江南風格,想來王爺也是瞧得上的。
柳眉起身,裙襬飄揚而起,花瓣隨着她的動作紛紛揚揚而落,端得上是嬌柔如落花拂水,羞顏微遮。
她嘴角噙着笑意,盈盈一拜露出胸口一片雪白,“妾身來此賞花,殊不知驚擾了王爺,實在是罪該萬死。”
周承瑞垂着眼簾走到她跟前,手指挑起了她的下巴,臉色沉鬱,那雙多情的桃花眼此時微眯,眸子裡盡是怒意。
“你是活得不耐煩了嗎?”
柳眉身子一僵,被他強行擡起頭與他對視,那種冷意讓她身子一軟倒在了地上。
“王爺……妾身到底哪裡不好……”
柳眉染了霧氣的眸子裡盡是不甘心,她也曾被宣王看重過,只是宣王最終沒有碰她,將她送到了洛陽的
端王府。
她自知自己的容貌上乘又嫵媚天成,只是爲什麼端王對自己沒有一絲動情。
她不敢奢求端王對自己動心,只要能用身子勾住他,也就儘夠了。
周承瑞再沒多看她一看,女人罷了,在他眼裡,沒了用處的女人連棵花草也抵不上。
更何況江南的形勢若是不好,這個女人還得處置了纔好,不然同宣王有什麼牽連,自己這麼多年的隱忍豈不是付諸流水。
他看了眼一旁不敢做聲的幾個丫鬟,“以後柳氏再敢私自出了院子,你們通通給本王自裁謝罪。”
幾個丫鬟連忙跪下,也不敢多言,王爺就是如此,溫和的時候俊美淡雅,可心狠的時候殺人也不眨眼,前些年妄圖爬上王爺牀的幾個侍女最終都不得好死……
柳眉一個哆嗦,自己被這男人厭惡至此?她癱坐在地上許久,直到感到全身都被地磚冰的徹骨,這才被丫鬟扶了起來。
她望了望端王走遠的背影,杏黃底團花錦衣將端王映襯的高貴英氣,讓自己高不可攀。
“走吧。”
柳眉一臉死灰扶着丫鬟的手回了院子。
花廳裡幾個御史大夫已經候着了,見端王進了花廳,紛紛行禮。
“王爺,下官們已經將摺子送上去了,只是不知王太師的意思。”
周承瑞溫言笑道:“有勞幾位大人了。”
一個御史連忙拱手道:“王爺憂國憂民,下官只是費些口舌罷了,不敢居功。”
其他人也都紛紛附和。
周承瑞也不多言,喚了嚴讓進來,“去給各位大人泡壺好茶來。”
嚴讓應了卻沒有走動,這幾位御史大夫都是在朝多年的文官,眼力勁兒還是有的,都明白這是送客之意。
“下官還有要事處置,這就先告辭了。”
“下官同李大人有約,也先行告辭了”
……
不一會兒這幾個御史大夫都紛紛散了。
周承瑞對嚴讓道:“銀票都送去這幾位府上了?”
嚴讓拱手道:“屬下不敢馬虎,都夾在字畫中送去了。”
周承瑞看着花廳掛着的一副齊問之的山水畫,想到了那位靖安侯府大小姐。
也不知她收到自己送去的畫是怎樣一副驚喜模樣了。
齊問之的梅蘭竹菊可是一畫難求,只可惜還缺了一副。
不過一個閨閣小姐罷了,也不值得自己花這麼大的心思。
“嚴讓,這次的賀禮已經送去靖安侯府了?”
嚴讓點點頭,“那尊珊瑚早就送去了。”
“靖安侯府沒有派人來回謝?”
嚴讓搖搖頭,“門房那裡沒有遞來帖子,我看這江大小姐也忒不知禮數,王爺若是娶她做正妃豈不是太過委屈了?”
周承瑞輕笑了一聲,俊美的臉上帶了絲不屑,“選她不過是爲了她身份不高,也能替本王遮掩一二,更何況她的外家方家如今餘威尚在,王昭恐怕是壓制不住的。”
嚴讓猶豫了片刻道:“前陣子洛陽城裡還在傳,說她舉止不端、心如蛇蠍,在靖安侯府後院興風作浪的……王爺,您當真還要聽太妃娘娘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