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娘只當自己已經知道的一切，夠難堪，夠叫人痛苦的了。
偏生，他知道的，卻是比他娘知道的要多的多。
所以這救與不救之間，讓韓錦程一時之間拿不定主意。
“三哥，你還在想什麼，趕緊過來。
要再這麼下去，娘快不行了！”
看到曹穎的臉色越來越白，韓芳沁急得都哭了。
哪怕她娘糊塗了一點，偏袒二哥也是時常有的事情。
可是娘總歸是娘，她不想當沒孃的孩子，她不想看娘就這麼死了。
韓芳沁的話打斷了韓錦程的思路，韓錦程的臉色一沉，一個上前，
只是兩指一捏，就捂住了曹穎的傷口，讓急流的血慢慢止住了。
“娘，我有一句話想問你，你要問心而答。”
曹穎腕子上的血雖然止住了，但是韓錦程卻並沒有其他救治的行動。
曹穎要死，侍衛不攔着。
現在，韓芳沁跟韓錦程要救曹穎，侍衛依舊不攔着，由他們母子三人自己鬧騰去。
“三哥，有什麼話不能等孃的傷好了再說嗎？”
韓芳沁睜着淚眼看着韓錦程，只覺得現在把曹穎的傷處理好，爲曹穎好好補身子纔是。
一下子流了這麼多的血，她孃的身體一定很虛弱。
“三哥，葉寒萱不是有一個辦法，
有讓一個人的血，流到另一個人的身上嗎？
我們是不是也可以試一下這個辦法，好讓娘體內的血多一點。
要是娘身體裡的血少了，會不會……”
“你不用慌，暫時還沒有這個危險。”
韓錦程讓韓芳沁冷靜，他殺過那麼多的人，
因此韓錦程很清楚，就曹穎這點流血量的確是會叫身體有些虛弱，可是死還不至於。
就算是不用別人身上的血，光是靠補身子，
要不了一個月，他娘自然是能把今天流的血都給補回來。
“娘我問你，你是不是真的不想活，想死了？”
安撫完韓芳沁，韓錦程對着曹穎問了一個十分冷血的問題。
“三哥！！！”
韓芳沁掐着嗓子尖叫了一聲：
“娘已經夠想不開了，你別在這個時候添亂好不好，你能不能好好勸一勸娘？”
“沁兒，你覺得，若是娘活着，每日都是一種痛苦跟煎熬，
你真的忍心，看着娘這麼痛苦、受折磨地活下去嗎？”
韓錦程直接問了一句，把韓芳沁給問傻了。
“娘，你想清楚了再回答我。”
韓芳沁傻了，韓錦程看着曹穎，又問了一遍。
“我、我、我要活下去。”
曹穎以爲自己已經心如死灰，活着還不如死了好。
可是當她對兒子一開口就說自己要活下去，曹穎哭了，哭得悲慟不已。
她這才發現，原來在她的心目中，活下去纔是最重要的。
而眼前的一切，她也不是完全不能接受的。
榮慶王這個男人的愛，她從來都沒有得到過，就算是寵，那也是假的。
以前的她是榮慶王妃，以後也會是榮慶王妃。
十幾年前，她之所以會迫不及待地嫁給榮慶王，爲的不就是榮慶王妃的身份與地位，還有富貴生活嗎？
而這一切，榮慶王說了，她永遠都不會失去的。
想到這個情況，曹穎哭得很傷心了。
可是曹穎到底在哭什麼，就連她自己都說不清楚。
她想生，心裡卻清楚，以後第一活着，當真是要比死了還痛苦。
可就算是如此，她還是想活着，好好地活着。
她不光只有自己，她還有兩個兒子和一個女兒。
大兒子的情況只比她現在的更糟糕，王爺許諾她的生活不會有半點改變。
可是大兒子之前卻是出賣過王爺的。
哪怕王爺不會要了大兒子的性命，可是大兒子若是再想過着以前的生活，那是絕對不可能的。
若是王爺不認華兒這個兒子了，那華兒怎麼辦。
王爺與皇上做對，要是皇上贏了，大兒子固然有出路。
可是作爲罪臣之子，錦程與沁兒的未來就太讓人擔心了。
相反，要是王爺贏了，她自然是不用擔心錦程跟沁兒，但華兒的將來就是一個問題。
當皇帝的是韓四曄，當太上皇的是王妃，可太后卻又是阮子衿的牌位霸佔住了。
在這樣的情況之下，華兒在大禹朝之中，當真是半點出路都沒有了。
她若是死了，誰還能替她的三個孩子考慮得這麼周祥，在孩子最困難的時候出手拉孩子一把。
她要是不管三個孩子了，王爺更不會管的。
在王爺的心裡，只有阮子衿一個妻子，也只有韓四曄一個兒子！
“來人，給王妃請大夫。”
知道曹穎是真的想明白要活下去的，韓錦程鬆了一口氣。
作爲兒子，看到娘生不如死地活着，韓錦程是真的一點辦法都沒有。
他總不可能弒母，讓他娘解脫。
而曹穎今天自殺的舉動一出來，反倒是讓韓錦程有了旁的想法。
他做不到殺了他的娘，讓他解脫。
但他至少可以在他娘尋死的時候，不阻止他娘。
可這樣的事情，對於一個正常的人來說，所要承擔的心理負擔，真的是不小。
好不容易等曹穎想明白，願意活了，這真的是叫韓錦程鬆了一大口的氣。
“是，三少爺。”
韓錦程發話了，侍衛自然是聽的。
沒一會兒功夫，大夫就被請到了府裡來。
曹穎雖然割的是動脈，可是韓錦程用特殊手法，及時幫曹止了血。
正是如此，處理起曹穎的傷來，大夫倒也是不慌不忙，表示曹穎一定不會有事兒的。
“娘，你以後可千萬不能再做這種傻事嚇我了。
至於爹那兒，你就死心吧。”
看到曹穎軟弱無力地躺在牀上，一臉病白的樣子，韓芳沁心疼地道。
事實上，韓芳沁也是剛從韓錦程的嘴裡得知，
原來當年，打從一開始，她娘之所以會嫁給她爹，
這本就是她爹跟她娘做的一個交易，這一點，她娘十幾年前就知道了。
不同的是，對於男人來說，戲就是戲。
他如果願意，那麼就能假戲真做，好好待對方。
女人不同，女人明明知道這是一場戲，卻是因爲心中的奢望，
認定了，時間久了，就一定會從假的變成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