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五年後

五年後,六月底,天正熱。

鞏州州城這幾年也一年比一年熱,城外鞏州商城正在建,除了商人還有文人、旅人等,活躍在城內臨江路,不論寒冬或酷暑。

青西江上也很熱鬧。貨船、漁船、遊船、竹筏等來來往往。

一些離水遠的也愛走水路通過青西江運貨,因爲青西江有三大特點:安全沒水匪,通過西江月能獲得高質量的服務,江上遇到漁民都是熱情好客、樂於助人。

青西江上游是崇州,外人只能走陸路進青巖,但墨國水部每年航運的物資就不少。青西江帶動鞏州,鞏州服務着青西江。

夕陽如火照在江面,幾條竹筏靠近岸邊,這兒不是碼頭,竹筏上的人都朝岸上飛。

江上不少人驚呼,這麼多高手!難怪青西江安全。

漁民歡快的唱起漁歌。這可不是一般的高手,這是咱西江月的主公,是咱漁民的驕傲。

江上、臨江路不少人再次驚呼、尖叫!

一般來說學霸顏值偏低,高手的顏值也偏低,不能靠臉纔會刻苦練功。

但這些人不同,馬補長成陽光美少年,夕陽下就像快樂王子;雙魚長成美少女,一身的氣質像大家閨秀;卓穎婖就像一顆珍珠,渾身散發着如珠如寶的光華。

最前面俞悅,已經長成大姑娘、是超級美少年,十七歲,一米七的個子,鞋底厚一點,再戴一頂高點的冠,既視感直奔兩米。個子上去怎麼都好看。隨便一身蒲絲白袍,手裡拿着沉香扇,路上美人即將瘋狂。

唯一美中不足,俞悅一直覺得遺憾、人生不完美的,都是莊上弦。

俞悅不論既視怎麼感,莊上弦往她身邊一站,比她高半個頭,天生就是她剋星,完克。

莊上弦個子高,略瘦,穿着蒲絲織金紫袍,劍眉星目一臉冷酷,天生是人王。

俞悅好像是他貼身侍從,說起來都是淚。

不說了,這麼多年必須習慣了,前面就是四李酒店。

酒店門口幾棵大李樹,又大了五歲。百年老店,又老了五歲。

安家接手四李酒店,又加盟青東商業,這幾年經營的很不錯。就看這麼大熱天,門口排好長隊,等座。裡邊也有人等,所以不論什麼人,都老實在外面等着。

很多人是慕名而來,等也得等。好在天熱,但江風吹着,樹蔭下還能忍受。

俞悅和莊上弦來到門口,安東納趕緊迎出來。

安東納老了五歲,但男人四十一枝花,他正含苞待放,國字臉鬍子刮乾淨,仔細一收拾,穿着白袍風流的愈發有味道。

現在不用他勾引,有意向的貴婦小姐主動都會撩他。奈何安家大房心有所屬。弄不到手,幾個貴婦愈發賣力撩,一直追到鞏州來。

安東納眼裡只有寶貝殘月,看着她長大,看着她在心裡生根,看着主公又幹嘛?他看一眼而已,他再看卓姐,趕緊進去吧,再不來夜酒仙要把他幾壇酒喝光了。

自從鞏州和崇州打通,酒能順利運出來,夜酒仙也在這兒生根。

俞悅和莊上弦正往裡走,後邊一頭肥豬使勁拱過來,一股濃濃的脂粉味兒,嗆的裡邊吃酒的一片打噴嚏。

莊上弦護着月牙讓到一邊,其他人都讓開,再看着此豬。

圓滾滾真像一頭豬,一身大紅裙子遮不住她肥肉。裙子上繡着嬌豔的花朵,挺大的腳穿着挺小的繡花鞋,鞋子快撐裂了。再看她又肥又短的脖子,上面一張豬頭臉,抹着起碼三斤粉。耷拉的眼皮,實際年齡該有五六十歲了。

滿頭珠翠,一看就是富婆,雖然一股暴發戶的味道,但確實富,每件都是珍品。

俞悅認得她,和李瑤兒長挺像,她親姨母褚氏。

俞悅按說應該叫她一聲姨姥姥,褚氏早年嫁給一個劊子手,現在守寡。腦洞稍微一開,李瑤兒老了也是這樣子,不知道俞善行還會不會喜歡她?

褚氏年輕時和李瑤兒一樣是美人,心裡一直把自己當美人;現在又有資本,隨意發揮,擠到安東納跟前問:“安公子!還記得我嗎?”

俞悅差點吐,一個五六十歲的老妖婆用十五六歲的姿態撒嬌。安家大房這麼大年齡也不叫公子,外人都叫一聲安主君或簡稱安君。熟悉的依舊叫安家大房。

酒店內外想吐的不少,路人都停下來,一邊忍着想吐一邊圍觀奇葩。

安東納早練出來,很平靜有涵養的應道:“抱歉,我還有事。”

褚氏扭腰擺臀嘟着嘴:“什麼事有我重要?”

安東納應道:“不便透露。”

褚氏愈發撒嬌:“人家一定要讓你講呢?你不講人家以後都不理你,你這個冤家哦。”

俞悅腦洞繼續開,李瑤兒就像她姨母,這麼勾引俞善行,十五六歲時估計沒幾個男人能抵擋,何況俞善行那個人渣。

莊上弦拉着月牙趕緊走,省的忍不住拍死那神經病。現在神經病很多。

俞悅還想留下來與民偕樂。難得褚氏送上門來。

後邊一個打扮的像紈絝公子的急忙尖叫:“站住!我們都在等座,你們憑什麼先進去?安掌櫃,難道四李酒店有兩種規矩?我要找你們東家!”

紈絝公子就得霸氣,身邊還有幾個護衛,再看俞悅等人滿是嫉妒。

褚氏猛然發飆,一股劊子手的殺氣,掄圓了給紈絝一大巴掌,潑辣怒罵:“傻逼!四李酒店就是安公子的!老孃還在等座!”一想不對,“安公子,外面太熱,我也要進去。你忍心看人家在外面出汗、頭暈呀我昏倒了。”

褚氏看莊上弦太冷,多半惹不起,一頭毅然朝安東納倒去。

安東納唰的飛走,褚氏嘭一聲摔地上,胖乎乎圓滾滾又在地上滾兩圈。

周圍人都趕緊閃,再看的莫名過癮又莫名心疼,滿頭珠翠摔壞了,那都是珍品啊。

紈絝公子,瘦巴巴好像先天有病,捂着臉狂笑。

褚氏一頭將紈絝公子拱翻,坐他身上將他一頓狂扁。

紈絝公子護衛上前,褚氏也帶着護衛,雙方對峙又都沒動手。

紈絝公子沒還手之力,只能尖叫、淒厲的能刺穿人耳膜:“肥豬!老虔婆、滾開!你知道本公子是誰嗎?老妖婆別逼老子幹你!”

俞悅看褚氏揍的很嗨,幫她回答:“那你知道她是誰嗎?丞相府二公子的繼室李瑤兒,就是她外甥女!俞善行沒成親就和李瑤兒鬼混,姨母追男人追到鞏州,真是一家人啊。”

圍觀的恍然大悟:“是俞家嗎?當年俞小姐未婚先孕,和狗似乎也……”

更多人興奮:“公主才騷啊!記得她在野地大戰,高手不是對手。”

“公主什麼時候再來鞏州啊,甚爲想念。”

不少人鬨笑。想念轟走公主,開啓新的生活。一眨眼五年了。

很多外地人不知道,急忙打聽。很快公主和俞小姐再次熱起來,大家看着褚氏也更有滋味。

安樂公主回京後,一直沒動靜,也沒再賜婚,今年二十二歲了,本來就是話題。

俞敏麗回京後也沒動靜,今年二十一歲也沒成親。

一些京城來的,看大家敢議論丞相府,也來了興趣:“本來丞相的嫡長孫女不愁嫁,但不知道怎麼傳的,誰家都不敢娶。”

“聽說俞小姐有心上人,不肯嫁。”

“呸!未婚夫剛死不久,就跑到鞏州銀蕩。若是能嫁出去,丞相可由不得她。據說一次丞相夫人問蕭淑妃,沒幾天蕭家旁系公子都定親了。之後更沒人敢娶。”

“被那麼多流氓玩過,尋常人家也不肯娶她。萬一又發騷怎麼辦?”

“啊!”褚氏突然嚎叫。

大家趕緊先別議論,就看紈絝公子真有絕招,一把拽了大紅裙子,再掏出一棍子捅。

褚氏被捅的欲死欲仙,扭頭又盯上安東納:“安公子我要!”

安東納應道:“我雖然是平民百姓,但一向潔身自好,你就別逼我了。這兒離青西江很近。”

褚氏一身凌亂反正是豬的氣質,加上劊子手的氣勢,附加丞相府的氣場:“你胡說什麼!跟着我有什麼不好!啊啊我會好好寵你!”

紈絝公子受傷不輕、累了,坐一邊李樹下。

褚氏很有勁頭,撲向安東納,一邊喊:“給老孃站住!”

安東納唰的飛到一棵李樹上,一身強者的氣勢,又帥又震住不少人。

褚氏再次被撩的癢癢,亂七八糟也不管,衝着安東納喊:“你到底要人家怎樣?”

俞悅插嘴:“不如你講講李瑤兒的事?據說李瑤兒沒嫁到俞家就生了。後來說她女兒七個月生的,生下來就會叫娘,一個月會走路。公主已經承認過。”

褚氏又不是沒腦子,指着她大罵:“小畜生,少胡說八道!”

俞悅驚呼:“你罵公主是小畜生?”

周圍一些人附和:“公主說的話我們都聽見了,這老虔婆莫非瘋了!”

“老妖婆辱罵公主,應該送去官府,誅她九族!”

“揍她!爲公主報仇!不論如何,她都是羅宋國的公主!豈容老虔婆侮辱!”

褚氏很想說她罵的是俞悅,但雙拳難敵四手,一張嘴說不過一百張嘴,又全是鞏州話。

一個熊孩子提着筐過來,倒褚氏身上全是蝦。

※※※

許延年、魯嚴、麴鈞等來到四李酒店,就看一肥豬在門口愉快的抓瞎。

青西江的蝦都很有活力,也不嫌棄褚氏,玩的不亦樂乎。又有兩隻蟹,不時拿鰲夾褚氏,夾的她嗷嗷叫。路人看的也特愉快,一邊繼續議論。看這就知道她們素質。

一些夫人小姐包括丫鬟都是擋着眼睛不好意思看的。

許延年、魯嚴等看主公、安家大房都在門口,便停在人羣圍觀。

許延年現在愈發器宇軒昂,謙謙君子,溫潤如玉。唯一美中不足,是潘小姐還沒追到手。不過他和安家大房學,心有所屬,非卿不娶。

許國公老狐狸不管他,他就安心成天和墨國公混。魯嚴、麴鈞等也跟着墨國公,一夥人混的有頭有腦。

跟在許延年身邊一個年輕公子,不是一夥。

他叫梅濟深,汝陽郡梅山侯嫡孫,長得也是一表人才,看氣勢實力也不弱。

他是路過鞏州,和魯嚴、許延年等認識,一塊來酒店。

旁邊一人唾沫橫飛能飛到梅濟深臉上:“俞小姐和賀高進真有一腿,我們親眼所見。”

另一個外地人標準的邯鄲口音:“我信。這些蕩婦胃口都很好,什麼都吃,沒準有什麼特殊的味道正好滿足她們。”

梅濟深忍不住問:“俞家有幾位小姐?”

整個州城看樣子都在熱議俞家,邯鄲青年也放開了:“俞家嫡出的小姐四位,大小姐俞敏麗二十一歲,二小姐俞敏姿十七歲,三房的兩個還小。庶出的加上四房共六位,三小姐餘敏玲十六歲,四小姐餘敏嬋十五歲,五小姐俞敏娟十四歲。”

梅濟深皺眉,俞家二房原配陳氏分明留下一女,梅家和陳家還有些交情。梅濟深沒提,只問:“不知俞家別的小姐如何?”

邯鄲青年很有意思:“和俞家聯姻也算攀龍附鳳,不過京城人都敬謝不敏。俞大小姐不說,俞家二房是繼室,不是原配,教出來的女兒……”

“我知道了!”另一個邯鄲人大叫,比褚氏還高亢。

梅濟深、邯鄲青年等都看過去,夕陽和五彩的雲朵也照着那位邯鄲人。

那位邯鄲人像個官宦,五十來歲頗有閱歷又健談的樣子,更吸引人,臨江路圍了快有上千人,都洗耳恭聽。

官宦好像發現了真相,特興奮,一吐爲快:“俞家二房原配過世不到一月就匆匆娶了填房,說是好照顧原配留下的嫡小姐。七個月後說生下一女,俞家二房效率且不說。”

酒店門口一片笑聲。成親後七個月生女,這效率確實夠高。

官宦發現越來越多的真相,興奮:“此女作爲丞相孫女,滿月不做,過周也不做,當時都有理由,先不說。在此女九個月後,又生下一子,效率啊!”

俞悅在酒店門口喊:“俞善行是種豬!”

李瑤兒也必須是豬,頭一個算中獎,第二個出月子一個月又懷上,正常人類望塵莫及。

事實上是李瑤兒想生個兒子坐穩二夫人的位子。兒子和位子一向是拜把子兄弟。

馬補王子神補刀:“豬懷孕是四個月,一年生兩胎。”

有人已經覺得不妥,不過有美少年煽動,大家起鬨一下無妨,機會難得。

官宦好像發現知音,更擡高聲音:“此子是丞相嫡孫,依舊沒做滿月。我現在明白了。李瑤兒未婚生女,匆匆進門是爲了女兒。”

一個東北邊口音喊:“她怎麼知道原配會死?”

路上一片沉默,青西江一陣驚濤拍岸,好像拍到誰的臉上。

更多人想起這段塵封近二十年的故事。二十年雖然是一代人,但上一代兩代沒死,陳家的記憶猶在。

官宦趕緊將真相說完:“所以七個月後說生下一女,實際快一歲了,當然能叫娘、能走路。若是做滿月讓人看到,十八歲和二十歲差不多,但一個月和十個月差的太明顯。一歲和兩歲差的也明顯,所以百天、週歲都沒法做。”

“我知道了!”又一個邯鄲人大叫。

安靜的路上誰都能聽到,反正是俞家和陳家的事,大家依舊好奇。

這邯鄲人比較小心,躲在人羣喊:“我一直覺得俞二小姐早熟,胸比別人大!”

大家都懂了。嬰兒、小孩到十五六歲長成大人前,一年半載變化都很大,差一歲不就佔便宜比人家長的大麼?

說真相,也就這麼點破事,或者說丞相府的齷齪事。

俞丞相名聲不算多好,還有他和夫人的出身;但這些年做的還可以,看樣子是一貫會做。現在大家看到陰暗的一面,有種莫名的快感。

假如李瑤兒是小妾,那她隨便怎麼整。但她要做填房,做俞家正經的二夫人,這就大不一樣。這麼大的事,丞相府必然都知道,就讓這種人做着?

褚氏還在和魚蝦奮戰,一個騷年又倒了一筐泥鰍在她身上。

褚氏的護衛要阻攔、救人,又被別人胡亂攔住。

紈絝公子讓自己護衛一塊攔着,再看褚氏丟臉。敢打他就要付出代價。

街上又走出一個年輕的儒生,很是義憤填膺:“你們豈能非議丞相!”

俞悅一聲喝、打斷他話頭:“皇后、無德可以廢之!皇帝、昏庸可以退位讓賢,自古有之!丞相是什麼東西,怎麼就說不得了!這說的都是事實!你又是什麼東西,什麼都不懂就跑出來瞎嗶嗶!”

臨江路上衆人靈魂都是一震,青西江再次起浪,水裡的魚蝦都更添活力與靈氣。

皇帝最明顯的是改朝換代,廢后真不少見。那麼確實,丞相有什麼說不得?關鍵是這裡離邯鄲說近又遠,說了一時也管不着。

鞏州看樣子明顯沒準備管,反而讓大家暢所欲言。

這讓鞏州以後發展成最敢說的地方。來往的人多,說了就走,於是說的更歡。這成了鞏州一大特色,有人到鞏州要上一兩壇稷谷酒,然後純吐槽。

儒生不甘心:“丞相!”

周圍一幫人齊喊:“傻逼!”

口音不同,喊的傻逼更有氣勢,喊得儒生目瞪口呆面紅耳赤。

一個騷年是南邊口音:“傻逼!讀了幾本書有什麼了不起,小爺三歲識字七歲誦詩,從沒把自己當神童。比起人家生下來會叫娘、一月會走路,差得遠啊,慚愧!”

曹漭騷年拍拍他肩頭:“節哀,不要和傻逼比智商。”

騷年是莊上弦一個表弟:“比的小爺想跳江。”

儒生戰鬥力強悍,擺足了文人的風骨,寧可跪着生,絕不站着死,活着纔有希望。

梅濟深身邊邯鄲青年受了刺激,大聲喊:“這傻逼我認識,範家養的一條狗,叫張學超!範家給他買了個舉人,據說還打算給他買進士。”

衆人恍然大悟。範家和丞相府關係不錯,範家的狗當然要幫丞相吠。

俞悅乾脆喊:“打狗!”

一幫熊孩子嗷嗚一聲聲撲上去,拳打腳踢將張學超擡起來扔到褚氏身上。

褚氏剛爬起來又被砸倒,這下叫都叫不出來,好像扭到腰了。

幾個丫鬟媳婦兒趕緊將褚氏扶起來,護衛弄來轎子將她擡走,丟臉都丟夠夠了。

莊上弦拉着月牙就走,一邊琢磨着再給俞家找點事。

比如像這樣孫女嫁不出去,聯姻無門。當然願娶的人不少,俞家又看不上,就慢慢磨吧。

許延年、安東納等都從有點亂的現場飛過,直接飛進酒店。

紈絝公子特嫉妒,誰都比他帥、比他優越,他神經病又發作:“站住!你們知道本公子是誰嗎?本公子是渧清絕!”

麴鈞舉人習武晚,資質又一般,姿勢不夠帥,得一腳踩着渧清絕頭頂才能飛過去,再回頭小眼睛衝他眨眨:“的跟班,在外面乖乖排隊吧。”

酒店門口不少人正擺好姿勢要膜拜,轉瞬差點衝上去將傻逼揍一頓!

許延年也回頭看這傻逼一眼,渧清絕在殷商國忙着發財,這都敢打他旗號。

梅濟深皺眉,心事重重。

許延年和魯嚴一左一右夾着他上二樓。

梅濟深回過神,看他們好像有事的樣子,自己就不摻和了。

許延年和魯嚴哪能放過他。梅公子也是難得的人才。再說他們莫名其妙掉到墨國的坑裡,得多拉些人才能將坑填滿。就算一塊在坑裡打牌也不錯。

梅濟深被挾持到一個包間,這是一個大廳,裡邊全是高手,目測他長三對翅膀也飛不走。

梅濟深還沒充分意識到危險性,年輕人好奇,年輕的血液又有點蠢蠢欲動、被強行激起共鳴。他在好奇,墨國真有這麼多高手。

窗邊兩棵四米多高的棕樹,中間掛一個吊牀,酒仙在吊牀上吃酒,一股醇厚的酒香,梅濟深不嗜酒,都一陣醉醺醺,稀裡糊塗就這麼入坑了。

吊牀旁邊有個很高的、就是吧檯,不大,但青石雕的,就像一朵藍色香菇。

旁邊幾個高高的凳子,俞悅坐那兒正好看着夜酒仙。

夜玧殤眼睛愈發清亮,亮到空無一物,也可能精華都被他吸收,濁氣呼出,剩下空明。

莊上弦緊挨着月牙,警惕着酒鬼。

俞悅和夜玧殤一塊看梅濟深,這可憐的娃,梅家有護衛幫他數錢嗎?

※※※

安東納親自將梅家護衛請去吃酒,等收了他們主子再解決他們。

安東納來到大廳,心裡也感慨,年輕人越來越多,他也是越來越年輕。摸摸自己臉,皮膚好好,還有機會,蹭到吧檯給殘月倒酒。

莊上弦越來越酷,安家大房很有眼色,給主公順手倒上。

鹹晏、鹹清、管士騰這會兒從衙門也過來,嶽奇鬆、宋紫紋、田野、房杉、房鬆、南宮崅也在,安家大房只能一個個倒過去,眼看着成了酒保。

安東納倒完回到殘月跟前,馬補正端了一盅石蟲羹來,眉清目秀的秀色可餐。

莊上弦面不改色但越來越冷,夏天就像一個活冰箱。

馬補覺得冬天不冷才反常,冬天依舊有暖陽,他就是那個燦爛的太陽。

莊上弦冷哼一聲,接過石蟲羹,拿勺子喂月牙,月牙是他的。

俞悅無語,有必要一年強調三百六十五天、一天強調六十五遍嗎?據說人哪兒都能長大,就心長不大。

梅濟深適應一下,又覺得頭更暈,一定是天熱,屋裡悶。

他需要出去透透氣。這麼多高手太不正常了,這是看見的,還有沒看見的。

莊上弦一邊喂月牙一邊下令:“殷商國入侵,朝廷無能。這事兒我們不能錯過。首先戰爭財要分一杯羹,其次要做好準備。”

鹹清五官端正目光炯炯,一身強者的氣勢沒點實力都受不了,凜然更有莊家軍之威:“墨國的操練交給賈鵬、賈鷂,我帶一部分人去西涼郡。”

莊上弦冷然應道:“先去泰涼山脈一趟,收點人手,不服就殺。”

俞悅插話:“泰涼山脈有七層高手。可以和他們合作,去打劫殷商國。不過鹹清得先突破七層。再多帶些人,將泰涼山脈當做歷練。沒實力就沒合作,該打就打。”

梅濟深腿軟,想出去都走不動。這是故意講給他聽。

他真好奇。這說突破七層,好像說明天早飯應該吃豆漿,爲什麼許公子、魯嚴等人還眼睛放光,一個個像瘋子?

許延年當然狂熱。能突破七層,別說娶媳婦,就是做國公,不和他哥搶,是到哪兒都能做國公,加上他智商和身份、以及墨國的支持。

危樓最跳脫、着急:“你又找到竅門了?”

南宮崅也急:“青西江做出名氣,鯊魚幫不知道哪兒請的七層高手,盯上了馬林大河。”

許延年嚴肅了:“馬林大河宋國這段必須控制在咱手裡。”看一眼嶽奇鬆,乾脆一塊講,“渧商以前沒將咱放在眼裡,他們和殷商國、項楚國關係都不錯,一旦盯上咱們,必然是一場苦戰。”

俞悅說道:“怎麼苦?你問問莊家軍,戰鬥苦嗎?”

莊家軍諸位、嶽奇鬆大掌櫃、宋紫紋女英雄、房杉王孫等經過嚴格操練都算莊家軍,大家對視一眼,戰鬥苦嗎?不是其樂無窮嗎?

許延年也被操的死去活來,他也是莊家軍一員,怎麼還說錯話了?

俞悅是給大家打打氣,即將迎來新的挑戰,這算一個小型戰前動員。一句話就動員了,再說正事:“突破七層,關鍵是天地元氣。這個,需要悟性。誰悟性高?不知道。有人說聰明人悟性高,有人說單純的人悟性高。”

大家齊刷刷看馬補,沒人比他單純,所以他唰唰的也練到四層了,嫉妒死多少人。

現在越來越多的人認爲馬補是裝的,不可能嘛。再看他氣質不錯,沒準是哪國王子,潛伏在、賽家?

馬補一直笑的燦爛,他人笑我不簡單,我笑他人看不穿。

世事看透了,無非吃喝睡。什麼是元氣?咱就是元氣滿點美少年,mua。

俞悅也覺得馬補是元氣少年:“我認爲,每個人都有悟性,它可能藏在你身上的某個角落,運氣好就能覺醒。但人生不能全憑運氣,怎麼辦?”

大家都看着她,問她呢,乖趕緊說。

莊上弦就不着急,喂月牙先吃個魚丸,再喝點酒。

夜玧殤只顧自己喝酒。大家看他是十足的神仙,這幾年不論來誰,他都是一劍。

夜幕降臨,大廳也沒點燈,大家是高手,樓下、外面路上都有點燈,燈光透進來一點足夠。

樓下這會兒吵得蠻激烈。殷商國不停挑起戰端,羅宋國屢戰屢敗。

“當年莊家軍在的時候,殷商國就是孫子!”

“沒有莊家軍難道就不行?錢大將軍以前就是莊家軍!”

“沒有莊家人豈能叫莊家軍!姓錢的就是莊家軍的叛徒,誰不知道!靠背叛莊家做了大將軍,遇到殷商國就顯出能耐了,孫子!”

啪!啪!稀里嘩啦!掀桌,不知道打起來沒,越吵越兇,能把樓掀了。

邯鄲人怒吼:“說!爲什麼不說?殷商國和項楚國一向虎視眈眈,卻先毀了莊家!戰敗不要緊,但戰死的都是誰?那些兵從哪兒來?戰敗一場,還有民夫要死多少?又要花多少錢?朝廷一幫不要逼臉的,一開口又要加稅!更藉機斂財!”

有人激憤附和:“不錯,爲什麼不敢說?武無能,文更無能!國將不國矣!”

有人大哭,情緒激動,一下氣氛特壓抑,夜風吹。

有人低語:“我想念莊家軍,我爲莊家傷。”

氣氛更低沉,壓抑,嘆息的更多,青西江掀起層層浪,嘩嘩向西流。

樓上,大廳,一時安靜。

大家都看着,主公喂殘月吃魚丸,殘月喂主公吃釀藕。

這是南陽郡的做法。那兒什麼東西只要長型中間能挖的貌似都能挖空,再往中間灌肉、香菇等,比如釀苦瓜、釀青椒、釀茄子。味道蠻不錯。

莊上弦吃的特開心,把一碟都吃完,星眸看着月牙,還想吃。

俞悅懶得理他,想吃自己去,來說正事:“我建議鹹清去江底,鹹晏去盯着,不到萬不得已別將他弄上來。先從平緩的水底開始,直到水流最急的地方。除了鹹晏,不許有任何保護或救助。”

鹹清站起來,一臉嚴肅:“我現在就去。”

俞悅說道:“你要記住,是感受,不是抗拒。青西江就是一條龍。”

鹹清點頭。鹹晏看看主公和夜酒仙,倆一塊走。

夜玧殤明白,保護妹子嘛,他也想看這種辦法有沒有用。

梅濟深深表懷疑:“這樣也行?”

俞悅應道:“必須行。”

危樓緊張又激動:“真能突破?”江底很有挑戰性啊,“那鹹清不是第二個突破的?”

莊上弦看看月牙,冰冷的說道:“是鹹晏。”

俞悅無語。鹹晏骨骼清奇嘛,他突破六層就比鹹清早,這確實是給兩個人機會。

梅濟深沒聽懂,但明白,這些人都準備突破七層了。七層!一個就了不得,這裡貌似要排隊來?不算七層,來一批六層,他心跳加快,快受不了了。

許延年拍拍他肩膀,很好玩很刺激是不是?所以明知道是坑他也跳了。

梅濟深嚇一跳,又一陣纔回過神。這不是莊家軍的底蘊,莊家軍以前實力強,遇上昏君又一味的忠君,不過墨國公顯然不一樣。

莊上弦看看梅公子,總算,新來的能比他小,他再次下令:“把存的酒拿出一部分,鼓勵糧食換酒。再囤積一批糧食。”

嶽奇鬆領命。他長得不帥,但斯文氣質直追宿儒,穩穩超過範適。

這幾年儘量和滁商避開正面交鋒,小鬥幾場各有輸贏。往往是商外的招數和輸贏。

俞悅又插話:“人和糧食一樣重要。青巖可以接納一部分外人,鞏州也能容納十來萬人。所以遇到合適的,不論難民還是人才,都能提供一定條件。”

嶽奇鬆、宋紫紋、房杉等都點頭。

青西江、西江月的發展就需要大批人手,收容流民還能贏得人心,進一步加快鞏州和青東商業的發展。相對於目標,目前的發展還不夠。

梅濟深看看自己,他算是人才、被拉來的?他現在能走嗎?

許延年照顧一下梅公子面子,給他倒上酒:“你和俞家有事,怎麼到這兒來?”

梅濟深看着許公子,大家都是聰明人,他話不多更省了廢話,直接說:“丞相派人到我家,有意聯姻。我祖父因爲陳家的事,本能的抗拒。但丞相又不好得罪。家父讓我出來走走,先拖一拖。”

俞悅和莊上弦對視一眼,其他人面面相覷,都懂了。

俞家在京城找不到合適的目標,就把目光放到外邊。梅山侯是個不錯的聯姻對象,在汝陽郡頗有些根基,又和陳家有交情。

陳家死絕,俞光義有時還會打着陳家的旗號,比如和許國公拉拉關係。

俞光義就是能做出這種事,把活人、死人都利用的特徹底。

俞悅問:“有具體說哪位?”

莊上弦盯着月牙,又盯着梅濟深。一屋人都覺得冷,樓下都冷。

梅濟深以爲墨國公不想看到梅家和俞家聯姻,不喜歡他的態度,但依舊說道:“有,俞二小姐,兵部侍郎李祿的外甥女。建議我也從軍,保家衛國。”

莊上弦應道:“那你去吧。親事繼續拖。”

梅濟深嚇一跳,好在是繼續拖,他以前是不願,現在是徹底不想和俞家有瓜葛。

俞悅瞭然。俞家喜歡利用別人,現在就利用俞家,在軍中先埋一個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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