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微微一笑,“我的心尖尖可不是你。”
前世的他,被納蘭弄月那楚楚憐人模樣動心,可沒少袒護。
待她入了燕宮,納蘭弄月視爲勁敵,又知慕容昊是她所出,處處爲難,一心想要她的性命,她亦沒少在納蘭弄月手裡吃虧,就連後來被貶冷宮,也是敗於弄月之手。
陳蘅擡了擡手,“兵來將擋,水來土囤,她們母女再拿我當軟杮子捏,我也不是好欺負的。”她望着天空,“這麼多年,納蘭弄月母女的手段伎倆你會不清楚,還想與她再續前緣不成?”
她是真惱。
難不成,前世剜她心的人是納蘭弄月?
許是仗着納蘭氏的勢力所爲。
雲容不容人,納蘭駙馬連個侍妾都沒有。
陳蘅道:“指不定,她們母女正在說我的壞話,竄掇着朝臣彈劾帝月盟與醫族,明日早朝,怕是朝堂又是一番熱鬧瞧。
一是彈劾我目無尊長,責打雲容;二是彈劾帝月盟與醫族;這三嘛,自是要給我定個規矩,看似樁樁件件是衝着我……”
慕容慬忙笑道:“這些事,看似衝着你,實是衝我來的。今日太極殿外,遼陽王亦與我們起了衝突。”
陳蘅望着韓姬道:“韓姬,行雲待你一往情深,你們的婚事是不是得定下來?”
韓姬凝了一下。
不是在說他們的事,怎又扯到她身上?
行雲心悅韓姬,韓姬心悅慕容慬。
陳蘅不可能將自己的丈夫讓給其他女人,慕容慬是她的,既然他要生死與她綁在一起,她就不會將他推給其他的女人。
慕容慬道:“韓姬,我們自幼一處長大,你就算成親了,還在王府做女官,行雲等了你這麼多年,你若是願意,我爲你們保媒。”
慕容慬的心裡只有陳蘅。
陳蘅的血脈高貴,無人能及,如若韓姬是男子,取得這樣的妻子,爲自己一脈的子嗣高貴,也不會再要其他女人。
何況,慕容慬與她說過,雖然他的九陰寒症好了,可尋常女子也是承受不住,他這一生,唯一能爲他誕育兒女的人是陳蘅。
韓姬面露羞怯。
陳蘅道:“能看她這個樣子,着實不易,你儘早尋了行雲,將他們的親事說定,我給她們夫妻在燕京置一座三進宅子,再添置幾戶陪房、下人。”
“宅子就讓行雲預備,你備田莊、店鋪就好。”
正說着話,元芸從外頭進來,笑微微地道:“稟天聖女,帝月盟轉來的家書。”
陳蘅接過家書,拆開之後,是長兄陳蘊的筆跡。
信中,陳蘊說了兩樁事:第一樁,南晉太子妃莫靜之變了,扶她孃家的六兄莫六郎接掌神策軍,莫六郎急功近利,強奪兵權不成,莫靜之以莫須有的罪名栽贓袁家寶通敵。
袁家寶被莫六郎所殺,從軍的袁德寶、袁來寶二兄弟不信袁家寶通敵,據理力爭,亦被莫六郎所害。
袁家寶的手下忠勇侍衛,護着袁家的孫子輩逃離北方,現下不知是去了永樂邑還是入了北燕境內。
陳蘅冷笑一聲,前世的莫靜之未做太子妃,而是嫁入大世族爲宗婦,還算安分,雖然行事激進,卻不至這般大動作。
所嫁的是皇子,行事風格也改了。
在都城時,連德淑都瞧出莫靜之變了,陳蘅又如何瞧不出。
莫靜之的眼神怨毒而犀厲,她似看所有人都如此,早前陳蘅還以爲她這樣看自己,後來才知道,她也曾怨毒地看德淑,甚至也怨毒地看其他貴女。
“南晉神策軍生了變故。”
慕容慬道:“這是數日前的事,莫六郎做了神策軍的主帥。”
莫六郎就算會武,可沒有這麼高的才華。
袁家自幼培養的兒子,竟被栽贓上通敵的罪名,袁家寶兄弟無一倖免,盡數身亡。
神策軍換了主帥,這大抵是南晉太子、太子妃下得最臭的一步棋。
慕容慬道:“你不想讓夏候滔登基爲帝,想堂兄便扶了七皇子夏候凜爲儲君,這莫靜之最慣會給夏候凜拖後腿……”
爲了奪到兵權,袁氏兄弟一死,北燕攻南晉就減少三分阻力。
陳蘅問道:“除袁氏兄弟,不是北燕朝廷的意思?”
慕容慬笑,“這是南晉太子夫婦的意思。”
他們北燕人,只是在暗中做了一個推手。
夏候凜夫婦爲了奪權,竟讓最能坐鎮北方的將領給殺了,這南晉離亡國又進了一步。
慕容想身爲天眼閣閣主,親自出馬,定會有所大動作,不僅借刀除掉南晉衆多皇子裡頭有戰功的三皇子,最有文才的四皇子,還讓最會胡來的夏候凜推上了儲君之位。
南晉皇族的“削世家”行動,害得幾大世家不是分支,就是被滅,世家雖是南晉最大的病症,可也是最大的保護。
這些世家就算南晉不除,有朝一日,北燕一統天下,也必會對付他們。
現在被除了,於北燕又是一件好事。
陳蘅心裡暗罵莫靜之夫婦走了一步臭棋。
前世的她,極少參與政事,許多事都是發生之後她才知道的。
陳蘅道:“韓姬,持我聖女令,讓帝月盟弟子搭救袁氏後人。”
袁家寶三十出頭,最長的兒子也不過十一二歲。
她聽袁東珠說過,袁家的子女成親都較晚。
袁家被誣這麼大的罪名,恐怕都城袁氏也保不住。
韓姬問:“都城那邊呢?”
“儘量保人,設法營救袁老夫人、袁夫人一家,能救一個人算一個。”
“通敵之罪,自來誅連九族,恐怕袁大司馬亦保不住。”
“盡力而爲。”
當初,馮娥就提醒過她。
她亦寫信給袁東珠,讓她勸着袁氏留退路,甚至還讓陳蘊寫信給袁大司馬,告誡他小心。
袁東珠有沒有勸,又如何與家裡人說的,陳蘅不知。
第二樁,江南幾個大郡、大州再生變故,莫二郎攜着全家、全族遷往都城。莫靜之寫信給莫氏,要“借用”榮國府給其孃家莫二郎用,甚至還要將榮國府的家業交給莫二郎名下的莫氏族人管理生活。
慕容慬見陳蘅的面容微變,拿過信,看罷之後,“莫靜之的胃口越來越大,霸去了所有榮國府的家業不說,連榮國府也要借,顯然是有借無還。”
信的最後,莫靜之提出,讓永樂郡主每年給她六十萬兩白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