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蘅又問了一聲:“五殿下,幾年前你不反對這樁婚事,幾月前也不反對,甚至在今日之前也不曾相拒,莫非五殿下要貪榮國府、我祖母給我留下的豐厚嫁妝?”
(注:魏晉時對祖父稱王父、大父;對祖母稱王母、大母,本文還是稱“祖父、祖母”。)
夏候淳蹙了蹙眉:他好像被騙了。三年前自陳蘅受傷毀容,再未參加過任何宴會,不參加任何貴女活動。
陳蘅不僅沒毀容還是千里挑一的美人,容貌美麗者比比皆是,而擁有獨特風\情者極是難得。
他覺得自己許是錯了。只是,他話到此處,是再容不得開口的。
這兩年,他滿心滿眼看到的只有一個衛紫芙。他既娶了衛紫芙,又得到劉貴妃的支持,就不會再改。
“誰……誰稀罕你的嫁妝?”
高潔是名士應有的品德,真名士自風/流,舉止風/流不沾俗物也被視爲一種高潔。
陳蘅故意如此說,今生的她,不會再附庸風雅,不理俗務,前世她最大的劣勢,便是原是紅塵俗女,卻目無財物,最終被人算計,先丟裡子,再失面子,而她自有“醜女”之名開始,她哪裡還有什麼面子、名聲。
夏候淳萬不會承認自己打陳蘅嫁妝的主意,自恃爲名士的他,怎會去探這等俗物?
陳蘅微微勾脣,似笑非笑,淺淺的笑意蓄在脣角,自有一種難言的絕/色,更帶着一股明顯的暗諷之色。
大興街的一處茶樓裡,窗戶大打,窗前站着一對錦衣華服的男女。
女子得意地道:“滔郎,我沒騙你吧?”
男子的目光定定地看着花轎的紅衣少女身上,天地間這一抹鮮血般的紅、烈焰般的紅,似能灼熱人的心,彷彿世間萬千風華都不再是風華,而她就是這世間最美的絕/色,似漫漫長夜後冒出地面的一縷霞光,如雪後天晴時綻放的第一縷紅梅,美得別樣,美得驚豔。
“阿茉算無遺漏,夏候淳還真退親了。”
女子笑意微斂,“滔郎喜歡上陳蘅了?”
男子恐她生氣,伸手一揚,一把將女子擁入懷中,“滔此生唯阿茉一個摯愛,任世間女子何其多,皆不入心。”
“不入心卻能入你眼,是不?”
女子醋意翻滾。
當年那般算計,沒想陳蘅敷了脂粉,還可以美得這般引人注目。陳蘅的那雙眼珠子,明亮如星子,瞧得讓她直想將其挖出來用腳蹂
她昔日的算計,是用木樁刺瞎她的眼,不用兩隻,只要一隻眼就行。
毀了容、帶了殘,她倒要瞧瞧,陳蘅還如何壓在她頭上。
明明她纔是陳家此輩裡頭的長女長孫,因陳蘅的存在,她總差陳蘅幾分。
她是庶子長女,而陳蘅是嫡子嫡長女。陳蘅更是陳留太主唯一的嫡孫女,身上流着大晉皇家的血脈,身份尊貴。
南晉的公主有十幾位,可都城四大士族名門的陳家此輩只得一個嫡孫女。
陳蘅的尊貴,陳蘅擁有的一切,皆讓陳茉嫉妒得生恨,恨不得毀掉她所有比自己優勝的地方。
她想毀去陳蘅的容貌,想毀去她嫡孫女的身份,更想毀去她的姻緣……
如果將她踩在腳下,讓她成爲自己的墊腳石,陳茉就覺得痛快。
夏候滔擁緊陳茉,在她臉頰上香了一口,柔聲笑道:“她就算美又如何,不過是個草包,哪有阿茉冰雪聰慧。”
陳茉用纖指輕推他的額頭,肅容道:“陳蘅被拒婚,你登門求親吧?”
夏候滔以爲自己聽錯了,不可思義的望着她。
陳茉笑道:“我只要你的心,爲了你,我可以犧牲所有,哪怕是妻位。”
妻子未必就得夫君的喜愛,妻子也未必就是後宅真正的贏家,這活下來的,能活得長久的,活得風光的,這纔是勝者。
而她陳茉就要做那最後笑着、勝利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