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王府則是借了燕京西郊大營的數千精兵。
沾了火油的箭羽射出,密如蝗蟲,落在屋頂,化成火苗;射中窗紗,立時就是一條火龍;落在人身,就聽到一陣淒厲的呼救之音。
道士們的奔走呼救之音,女弟子的慘叫聲,交替傳來,聽到人心裡,讓人毛骨悚然。
長陽子不敢再瞧,將臉轉向一邊,問一邊的行雲:“這樣……會不會太殘忍?”
“這是醫族叛徒餘孽,更是邪教,不除不足以安寧。”
慕容忌冷聲道:“寧可錯殺,不可放過!他們是想顛覆天下,更想奴役所有人。”
長陽子揖手道:“貧道的使命已完,先行一步。”
他是修行人,這場面太過血腥。
他知道他們各有道理,他無法阻止,也救不得總壇裡的人。
突地,只聽有人大叫:“看!那是什麼東西?”
長陽轉身望去,總壇的上空,出現了一條黑色的蛟龍,黑鱗光亮,威風凜冽,這世間竟有真的有龍?
黑蛟怒嘯一聲,蜿蜒而行。
可惡,竟敢困縛他們的靈魂八十年,這個仇必須得報。
他一低頭,看到一個紅衣女子奔出,猛地飛衝而去。
胭脂看着憑空出現的黑蛟,“你認得我?你怎會認得我?我是胭脂夫人,我命令你吐水滅火,我……”
後頭的話未說出口,就被黑蛟一口吞食。
敢命令它,就該死。
有人道:“那黑龍在吞食邪教!”
慕容忌朗聲道:“大夥看到沒有,天滅邪教!龍助我北燕,我北燕必興,天意不可違,不許放過一人,見人即誅,這些人全都是罪孽累累,連上天都賜下黑龍助陣!”
“龍助北燕!北燕必興!”
這如潮的高呼源源不斷地襲來。
黑龍吞了一個又一個的人,總壇之中更是亂成了一團。
“這龍從哪裡來的?爲什麼要吞食我們?”
周圍都是北燕的高呼聲,在他們看來,拜仙教就是真的邪教,只有邪教纔會被上天懲罰。
醫長老的幾個弟子步步後退。
毒派弟子更是小心翼翼,儘量不讓黑龍注意到。
大弟子道:“你們有沒有覺得這黑龍瞧着有些眼熟?”
“師父的雙頭蟒,那個黑頭的……”
“蟒化蛟龍了?”
可若真是化龍了,爲什麼要吃他們。
看得出來,黑龍很憤怒,否則,他爲什麼不去攻擊北燕人,卻專攻擊他們。
濃煙滾滾,自百里森林上空升騰,火光照亮了半邊天空。
永樂府下了公告,讓林東、林西兩鎮的百姓稍安勿燥,是朝廷在百里森林裡剿匪。
大火燒了三天三夜,當火光不再時,一切都安靜了下來,整個永樂府城都能聞嗅到一股濃濃的血腥與燒焦味兒。
有人曾在空中看到了一頭偌大的黑龍出現。
幽蘭寺的悟緣大師召了全寺僧人又在做法事,據說要誦七天的經。
*
燕京,皇宮。
昊兒聽說孃親回來了,歡喜地跑到御花園的月洞門處等候。
不久後,一羣醫族女弟子攙扶着一個婦人出來。
“孃親!孃親……”
鳳影看着飛奔而至的小兒,那與慕容慬相似的眉眼,深深觸痛她的心。
昊兒近了跟前,一把抱住他的雙膝。
聞聞,再聞聞,孃親有獨特的味道,香香的,可只片刻,昊兒疑惑地放開了鳳影,歪着腦袋,指着鳳影厲喝:“你不是我孃親,你是誰?你敢冒充小爺的孃親?”
清君微怔。
鳳影一臉哀切,眼裡有淚,“孩子,我是你孃親,我真的是你孃親,孃親出了一趟門,你就不認得我了。”
這是慕容慬與鳳歌的兒子,鳳歌再不能生了,一生只能有這個孩子,如果這個孩子聽她的話,她不在乎多一個兒子,可若不聽,就休怪她下手狠毒。
她是鳳歌,爲了學會鳳歌的一舉一動,她練了那麼久。
不,她不能哭。
鳳歌說過,慬阿兄、慬哥哥最厭惡愛哭的女人。
她不再是淚包納蘭弄月,她是鳳影,她更是皇后鳳歌。
昊兒又聞了聞,依舊沒有他記憶的那種香味,那種淡淡的幽月蘭花的香氣,孃親說過,這是融入靈魂的香味,只要有它在,無論隔了多遠,他都能找到她。
這不是她的孃親!
爲什麼長着和他孃親一樣的臉。
昊兒立在不遠處,像打量一個陌生人。
不遠處,慕容慬朗聲道:“鳳歌,你回來了,大巫女救出來了?”
昊兒大聲道:“她不是我孃親!她不是!你把小爺的孃親變沒了,孃親被你氣跑了,你個大壞蛋,你還我孃親!你還我孃親……”
他扯着嗓門,哇哇大哭。
鳳影忙道:“這孩子是怎了,慬郎,他怎不認識我了?”
慬郎……
在人前,陳蘅是絕不會這樣喚他的,而是喚他“阿慬”,只在唯有他們二人時,纔會喚她“慬郎”,這不是鳳歌,不是他的妻子。
慕容慬擁着昊兒,軟聲道:“你不是要與你孃親告狀,說朕欺負你,不給吃好吃的?”
昊兒道:“她纔不是我孃親,我認得孃親身上的香味,她身上臭臭的,刺得我難受。”
香味,陳蘅身上有什麼樣的香味。
鳳影本能地垂首,與自己的衣袖上聞,再低頭聞胸口。
慕容慬低聲在昊兒耳邊道:“他們把你孃親給藏起來了,弄了個假的出來,爹爹會把你孃親找回來,但你不可再說她是假的,否則,我可不幫你找孃親。”
昊兒氣哼哼地撅着小嘴。
慕容慬道:“鳳歌,昊兒是生你的氣,他特意回來瞧你,可你卻出門走親戚,他生一會兒氣就好了。”
鳳影笑道:“臣妾可不敢生他的氣,要被太上皇知曉,還不得訓我若他的寶貝孫兒不高興。”
臣妾……
這也不對,陳蘅鮮少在他面前這樣自稱,除了家宴、朝堂、外臣面前是這樣,其他時候,即便是後、宮,她自稱妾身,更多的時候卻說我。
她說過,她希望與他過着更像普通夫妻一樣的生活,而是君臣,更不是皇帝與皇后。
慕容慬走近,佯裝無事般,一把將鳳影攬入懷裡。
這是她渴望數年的懷抱,可卻不屬於她納蘭弄月,而是鳳歌的,她頂着鳳歌的容貌、身份歸來,輕易就得到一個擁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