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府大堂氣勢如虹,主位之上齊家家主華髮蒼顏,眸光深沉,許是歲月的沉澱那周身不怒自威的氣場充斥着濃濃的上位者的氣息,讓人望而生畏,下首的位置卻依次坐滿了齊家衆人,除了下首位的一名帶着面紗的女子,其餘皆都爲男子,且瞧着模樣,倒也都不是泛泛之輩。
“家主。”齊昊態度恭謹。
齊家家主看到一旁的沐音滿意的點了點頭聲音蒼勁:“回來就好,這段時日你也辛苦了。”
“這都是分內之事而已。”看得出來齊昊對齊家家主不止是恭謹,還有些害怕。
不過這倒也不奇怪,畢竟齊家家主的手腕和能力都不是他所能比擬的,再者他就算再有名氣,也不過是仰仗齊家的名頭而已,脫去了齊家的外殼,他齊昊便也什麼都不是了。
“音公子,請坐。”齊家家主擡手一揚,蒼顏的面容露出些許笑意。
沐音瞧了一眼,除了方纔齊昊落座的位置外,在場唯一的座位便是那蒙着面紗的女子身旁,仿若無意的搜啊了一眼那齊家家主一眼,脣角勾起一絲若有似無的笑意,倒是毫不在意的一撩衣襬直接坐在了那位置上。
齊家家主見此,面上的笑意更甚了些:“多年未見,音公子倒還是一如既往的風姿卓絕啊。”
“齊家主不也是老驥伏櫪?音某佩服。”沐音淡淡一笑,神態間一派淡然,那副姿態全然就像是來此做客,沒有絲毫拘謹之意。
齊家家主當即大笑:“音公子果真好氣魄,看來讓昊兒將你請來是對的。”
沐音不甚在意:“聽齊公子說齊家主是打算與音某談些合作事宜?”
“此事不急。”齊家主擺手:“音公子首次來我齊家做客,齊家自然是要盡地主之誼好好招待音公子一番,至於合作的事情也不必急於這一時。”
全然沒有一絲商量的語氣,即便早已料到,卻還是讓沐音微微蹙了下眉,她向來不喜歡有人同她這般講話,更何況還是她並不怎麼喜歡的人說出這話,當下說出口的話語也就不是那麼客氣了:“招待?不知道齊家主打算拿什麼來招待音某?音某雖是一介江湖草莽,但吃的用的卻從來不差銀兩,就是不知道齊家是不是有什麼耳目一新的新奇之物,正好也讓音某開開眼界,見識一番。”
此話一出,齊家衆人的臉色可就不是那麼好看了。
“小小年紀,好生狂妄!”坐在對面的一男子嗤笑一聲,眸中僅是不屑:“不過一個區區江湖門派,竟敢在此大放厥詞,你可知這是什麼地方?也是你能狂妄的地方?”
“二叔!”齊昊蹙眉低喚一聲。
這一路走來,沒有人比他更清楚眼前之人的恐怖所在,即便如今武功盡失,可那一身毒術也讓人脊背發涼,他亦是明白一個道理,萬萬不可輕易的招惹她,否則下一刻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這也是這一路他從未刁難過她的原因之一。
可他知道,那齊家二叔可並不知道,聽到齊昊那近似警告的話語,反倒是更加不以爲意的嗤笑道:“怕什麼?!再厲害現在不也是淪爲了我們齊家的階下囚!弄死她也不過就是動動手指的功夫。”
此話一出,坐在上座的齊家家主便是眉頭一皺,剛要出言呵斥,便聽到那冰冷中透着一絲玩味的清冷聲音驟然響起:“階下囚?動動手指的功夫?呵,齊家真是好大的派頭啊。”
齊昊眉眼一跳,只聽到沐音再次開口,只是這次卻是對着齊家家主言道:“敢問齊家主,音某是你們齊家的階下囚?”
聲音淡漠,卻沒有一絲怒意,語氣更不像是質問,只是一聲淡淡的詢問。
齊家主眉眼一動,哈哈一笑道:“音公子說笑了,我這二子方纔只是開個玩笑而已,音公子不必放在心上。”
“我音某人心胸可小的很,別人說過的話一般都會放在心上,消散不去呢。”沐音端起身側的茶,十分愜意的品嚐了一口。
場面一時有些安靜。
那齊家二子就算再傻,也知道怕是眼前這人當真是不好惹,自己這算是踢到鐵板上了,冷汗當即浸溼了後背,哆嗦着站起身,蠕動着嘴也不知道要說些什麼。
良久,齊家家主的聲音方纔響起:“德友,給音公子陪個不是。”
齊德友面色一白,不敢反駁,只得湛湛的看向愜意喝茶的沐音:“音……公子,方纔是……”
話還未說完,便被沐音打算:“道歉就不必了,音某還是喜歡用自己的方式來。”
齊昊面色一變,來不及開口阻止,便只見沐音修長的五指一動,一道無色無味的氣息便進了那齊德友的鼻息。
“來到這齊家做客,自然也是要給齊家主一些薄面的,他的性命就暫且留着,事不過三,齊家主應該明白這個道理。”
這赤裸裸的警告,齊家衆人又怎麼會聽不懂?
齊家家主面色不愉,就在此時,那齊德友卻陡然悶哼一聲,繼而一口鮮血噴涌而出,接着人就倒在了地上,待衆人瞧清楚他此刻的模樣,不由驚呼一聲,這……
只見那齊德友的雙脣像是被炸了一般,紅腫不堪,簡直可堪比怪物了,還有那源源不斷流出口的鮮血,看的直教人心驚。
“音公子這是何意?”齊家家主面色不善,沉聲道:“不過一個小小的玩笑,音公子下手是不是太重了些?”
沐音輕笑一聲,對他的怒意絲毫不以爲意:“齊家主何必生氣,方纔他開了一個玩笑,音某也只不過是回他一個玩笑罷了,既是玩笑,那就當不得真。”
玩笑?!
有誰見過這樣開玩笑的嗎?!這哪裡是開玩笑,這簡直就是謀殺!在場的人哪個不是心思明朗的,可誰也不會傻到再自己眼巴巴的撞上去!找死的事情他們向來都是不會做的。
他們不會說,但不代表齊家家主也能忍:“音公子不要忘了這裡是南姜。”
“齊家主想要如何?”沐音勾脣一笑:“人也動了,這歉自然也消了,齊家主若是還想執意追究,音某倒是樂意奉陪。”
微頓了一下,卻是接着道:“只是不知道齊家這二公子是不是能捱到事情結束。”
敢這麼明晃晃的威脅齊家家主,這還真是大姑娘上轎頭一遭,齊家衆人皆是提了一口氣,不敢輕舉妄動,生怕一個不小心就做了這事件中的炮灰,齊家主面色沉鬱的仿若能滴出墨來,溝壑蒼勁的面容皆是一派凜冽之意,齊家衆人知道他這是真的發怒了。
可齊家家主卻是從頭至尾一句話也沒說,只是目光灼灼的盯着沐音,良久,方纔沉聲朝齊昊吩咐道:“昊兒,帶你二叔下去,將張御醫請來。”
齊昊神色複雜的看了一眼沐音,方纔應了一聲帶了人將那齊德友帶了下去。
“蘇兒,給音公子斟茶。”齊家家主吩咐。
“是。”原本坐在沐音身側的那蒙面女子聲音清麗溫婉,舉手投足間皆帶着一股嫺雅之態,讓人瞧着倒是賞心悅目,一雙瑩亮素白的玉手拿起茶壺,茶水順着壺口滴水不漏的斟滿了茶:“音公子請用茶。”
話落,轉身便回到了自己的座位,沒有絲毫留戀停留之意。
沐音由始至終都帶着清淺的笑意,冷淡而又帶着幾分疏離。
見沐音不開口,齊家家主眸光驀然一沉,朗聲道:“這是我齊家這一輩的嫡長女齊蘇,也是昊兒的嫡親姐姐。”
沐音眸光微動:“原來是齊小姐,齊小姐溫婉嫺靜,齊家主好福氣。”
“蘇兒雖是女兒家,但經商的手段卻也不差,在她手裡的鋪子盈利比昊兒的鋪子還要更甚一些。”齊家家主言語間滿是欣慰,絲毫不掩飾對齊蘇的讚賞。
“哦?”沐音眉眼間閃過一絲驚詫,看向齊蘇的眸光也帶了一絲絲的讚賞:“這麼說來齊家主可是要對齊小姐好好栽培一番了,如若不然,倒是十分可惜了。”
齊家家主聞言面上倒是閃過一絲笑意:“栽培自然是要栽培的,只是……音公子若是能指點一二就更好了。”
沐音鳳眸輕挑,就聽到齊家家主接着道:“音公子想來對南姜並不熟悉,平日裡若是想要出府散心,可以帶上昊兒和蘇兒,有他們在側,倒也能省去不少麻煩。”
沐音眸光暗了一下:“音某有齊公子在側就夠了,至於這齊小姐……畢竟,男女有別,還是保持些距離的好,免得音某毀了齊小姐的名譽。”
齊家家主不甚在意的擺擺手:“音公子身在江湖難道也拘泥於這些?再者說音公子與蘇兒也都是男未婚女未嫁,外面那些閒言碎語自然也當不得真。”
沐音鳳眸微眯,須臾脣角卻是牽起一抹攝人的笑意來:“齊家主說的是,既然如此,那音某就麻煩齊小姐了。”
“能陪音公子身側,是蘇兒的福分。”不得不說,齊蘇倒是並不惹人厭,相較其他世家女子而言,她倒是沒有拿捏絲毫的高姿態,反倒是一再的將姿態放的很低。
這點倒是讓沐音有些刮目相看。
見沐音點頭同意,齊家家主當即哈哈一笑,渾厚的笑聲透着難掩的愉悅之意:“既如此,音公子一路舟車勞頓,想必身子也是乏了,蘇兒你就帶音公子去休息吧,至於這接風宴待到晚上再辦。”
這愉悅熟稔的姿態,倒是將先前的那點不愉快全然忘卻在了一旁,若不是當時的情況在場的人全都瞧得清清楚楚,怕是壓根不會想到眼前這位方纔可是劍拔弩張十分動怒的。
沐音這一路走來,加上有孕在身自然身子是有些乏的,沒有多言便點頭應了下來,直接與那齊蘇走出了大堂。
待兩人走後,坐在下首首位一直沒有開口的齊家長子齊政言看向齊家家主道:“讓蘇兒……是不是有些不太妥當?”
齊家家主看着兩人消失的背影,冷哼一聲,道:“你知道什麼?眼下這是唯一的一次機會,若是能成功,你應該知道能給齊家帶來什麼樣的好處。”
“可是蘇兒她不是……”
齊政言的話還未說完,便被齊家家主一聲冷哼打斷:“她是齊家的女兒,這些不過是她的分內之事,還有你們當中任何一個人都是一樣的,齊家既然給了你們想要的一切,那你們自然也要對齊家做出應該有的犧牲。”說到這裡,沉鬱的眸光掃了眼下首坐着的所有人:“若是誰膽敢有二心,就別怪我不念及齊家的血脈。”
明晃晃的警告,讓在座的衆人心下皆是打了個冷顫,世人皆知道他們齊家是南姜第一世家,可誰又知道這第一世家的背後又有着什麼?
齊政言掩下了雙眸,久久沉默不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