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子明沒有回答她,別開的視線落在不遠處的窗外,繼續說道:“你也說,當初兩人在一起不是因爲愛情。”
“他完全可以把你當做小情人一樣養起來,就算不結婚,你們如果私下來往稍微密切一點做給別人看,在英國,沒有人說閒話。他是爲了你花了大心思,幫你虛構了一個世界,你有沒有想過,他爲什麼要這樣做?”
“他有個大哥,叫傅琛,你見過嗎?他的叔叔阿姨,舅舅舅母,侄子堂弟,這些你見過嗎?”
“你們每年去見的那對老人是什麼身份?威廉家族在英國到底算是什麼存在?他當初來中國又是爲了什麼?這次來又有什麼目的,所有的答案都在你的手中。”
說罷,褚子明站起身,“需要喝點什麼嗎?”
“一杯開水謝謝。”她開口的聲音有些沙啞。
許恩慈聽到腳步聲離開,捏着文件的手指一鬆,文件落在桌上。
她一直告訴自己,因爲這段婚姻本來就不是兩情相願,所以中間有點小誤會小糾葛沒有解開也是難免的,這只是時間問題。
可是褚子明的那一句句話,就想一把刀,逼得她退無可退。
許恩慈知道,褚子明的暫時離開,只是爲了讓她有單獨空間思考,不管是誰在得知這樣的消息時,都會有點手足無措。
如果說婚禮上的長輩不是威廉的父母,那麼每年年聖誕,她帶着孩子一起去拜訪留宿相處的,到底是不是……
威廉的親生父母?
如果要質疑到這一點,那麼當初在酒吧的相遇,真的只是偶然沒有任何目的?
六年後的現在,他丟下工作不管不顧跟到中國來,又是爲了什麼?
怕她跑了,是怕這妻子孩子跑了,還是怕她這個人跑了,又或者只是怕她這名字跑了,亦或……她只是個幌子?
褚子明進來的時候,就看到她微微低着頭,手中的的紙張輕輕翻過,翻看資料的時候,她的情緒和表情都很鎮定。
他動作輕巧的帶上門,走得近了,就能看到那在光線照射下,女人那幾乎顯得透明的手指,右手無名指上更是帶了一個設計簡潔大方的指環,折射着微弱光芒。
他沒有立刻上去,而是站着不遠不近的地方,靜靜等她看完。
許恩慈合上文件,餘光看到他的身影,有些費力的虛虛扯了一下脣角,“褚大哥,你怎麼光站着了。”
“我剛進來,你看得認真所以不想打攪你。”褚子明應着,走上前,將握着水杯放在她手邊,狀若無事,“看完了?”
“嗯。”
“有什麼想法嗎?”
許恩慈聞言沉默了一下,雙手捧着水杯抿了一口,發現溫度不燙不涼剛剛好,咕嚕嚕的喝了小半杯,這才擡袖一抹嘴巴,露齒燦爛一笑,“謝謝褚大哥給我看這些。”
褚子明看着她的笑容,爲這回答而微怔。
“好了時間不早了,我先回去了,這個我帶走不介意吧?”她說着,晃了晃手中的文件。
“當然不。”應允下,褚子明微擰眉,有些擔心,“你真的沒事?”
許恩慈搖頭,笑容一直掛在臉上,就跟已經
融化成表情似得。
褚子明見狀揚脣,“回去找他好好聊聊,有問題隨時找我,我號碼已經存到你手機裡了。”
“嗯。”許恩慈用力點頭,“那我先回去了。”
“真不留下吃飯?”
“改天吧,過幾天FK就要開張了,到時候我請褚大哥吃一頓好的。”
褚子明說不過她,笑着跟她一起出門,“好,那我送你回家。”
許恩慈臉上表情一頓。
“怎麼了?”
“我要去接孩子,就不麻煩褚大哥了,褚大哥叫司機送我一程就好。”說着,許恩慈突然伸手攬了他臂彎一把,語氣親暱,“褚大哥,你給我再設計件好玩好看的,過幾天給我撐撐門面吧。”
“好。”褚子明笑容如當初一樣淺淡,眸中卻隱了兩分縱容。
許恩慈叫司機在幼兒園停下,就讓他回去了,說時間還沒到,她得在這邊等一會兒,林傅已經出門,很快就回來。
司機木訥不懂得變通,硬要等她一起。許恩慈只能給林傅打了個電話,這才作罷。
而等到車開走了,許恩慈捏着自始至終都沒有解鎖的手機,咬住嘴脣,眸光一閃而過的堅定,轉身離開。
孩子在英國,褚子明不知道這一點,也許是不拆穿,也可能是真的不知道。
許恩慈給林傅打電話,但是電話和之前她在褚家打的一樣,沒有人接。想來除了FK就只有FLY和永森兩個地方他會在了,或許在許氏也不一定。
她略微自嘲的哂笑一聲,坐上的士,直接回家,順便去了了FK。
只是這一順便就順便出了貓膩。
車子還沒停下,遠遠就看到一男一女一高一矮從FK店裡走出來,而身材頎長的男人在鎖門,同時還側過頭和他身邊的女人說着些什麼。
“小姐,您哪兒停?”司機師傅問。
許恩慈抿脣,目光鎖定那兩人,直到的士師傅問第二遍,她纔回過神,鎮定的讓他在再前兩個紅綠燈前面停。
車窗合得嚴實,許恩慈看着兩人有說有笑,那個女孩不知道聽到了什麼,羞赧的低下了頭。可哪怕是這樣,也不妨礙她認出,這個人就是那天來自薦的女孩兒自稱藍丫兒。
她下意識揪緊了莊謹幫她放進手提袋裡的文件,手指用力得發白。
等到她回過神,指甲有印子留在手心,她輕舒口氣,只想在家附近的咖啡店坐一會兒,將今天發生的事情梳理一下,誰知道卻看到兩人有說有笑的走了進來。
氣得她咬牙的巧合。
許恩慈立即起身,躲到巨大的室內盆景後,偷偷的看到兩人被服務員引領到空位坐下。
威廉一如既往的紳士,幫女孩兒拉椅子,舉止有度笑容謙謙。
只是真該死的刺眼!
不過到底也做了夫妻六年,許恩慈自認不會這樣貿然的給他定罪,何況這女孩兒看上去,就不是他們世界的人。她不會真認爲他會對這姑娘做什麼。
可這個念頭才下,她就看到了有個小花童,賣花賣到店裡來,然後威廉買下了整籃,全部都送給了在他對面坐得十分拘束的女孩兒。
許恩慈感覺心被狠狠的揪了一下,只一下,讓她臉色發白,等到她想要追究卻找不到具體是哪裡疼。
這邊太遠了,聽不到兩人在說什麼。
可笑的是,她身爲那個男人的正妻,現在不上前,竟然還這樣偷偷摸摸的。
她給他打了那麼多電話,他不接,卻和這個女人在這裡……
她差點被季嫣然一個衝動給弄死,差點命喪在大卡車車輪下。但是這個男人不知道,他在和另外一個女人相談甚歡。
許恩慈扯扯嘴角,轉身去了咖啡廳的洗手間。
她需要給自己洗把臉,冷靜下來。
其實褚子明的出現其實很蹊蹺,雖然她對年幼時的事有印象,他給的感覺也沒有危險,所以她不質疑他的身份,不過他的所作所爲卻不能不讓她留個心眼。
就拿他偷偷摸摸,早就調查了威廉的身世一樣。
真的只是兒時那個女人的一句話嗎?
那個時候他纔多大,怎麼可能記得這麼清楚。再說,已經過去了這麼多年,她已經嫁夫生子,他拿這份文件給她看到底是什麼居心……
雖然他的話,這些資料,曾讓她的內心動搖到幾乎天崩地塌,但是她卻忍過來了。
她只想找到威廉,兩個人坐一起,好好的聊一聊,不管是以前的事還是以後的事,又或者繼續留下來處理目前的事,毫無遮掩如數相告。
但是她現在看到的他,正和其他女人坐在同一張桌子上談笑晏晏,一起喝咖啡,他幫她拉椅子,買花送給她,逗她開心。
許恩慈已經在猶豫,是否還要那麼坦誠的在他面前說出褚子明的存在,是否要說出他給了自己丈夫的身世他的目的,他的所作所爲……
兩人是否要坐下來,已經變得那麼無關緊要。
她現在要回家。
“嘶……”冷水衝破額角,針扎一樣的疼痛讓許恩慈咬緊了牙關。
擡頭看,鏡子裡出現了她自己的臉,額角臉上,還有下頷都有幾處輕微擦傷,之前顯然被擦過藥,所以疼痛和傷口都不怎麼明顯,而現在她碰到了水,一切前功盡棄。
也不能這樣回去,許恩慈突然覺得委屈。
但她吸吸鼻子,去烘乾機烘乾手,拎着手提袋離開。
離開的路線是中間的小道,林傅和那個藍丫兒就坐在其一位置。她聽到她的笑聲,有點羞澀欲拒還迎的樣子。
許恩慈眼神漠然了下來,他沒有認出她,沒有。
“林先生,您在看什麼?”
林傅看着咖啡店門口,英眉微微蹙着,聽到她的問話,轉回頭看她,“剛剛誰走過去了你看見了嗎?”
藍丫兒眨眨眼,有些迷茫,“先生是說剛剛走過去那個的女士嗎?”
“嗯。”
“不認識,挺面生的。”說着藍丫兒似乎覺得有點不好意思,擡手摸了摸耳垂,因羞赧而低下去的臉上還染着一抹遲遲不褪的嫣紅,“不好意思,可能是我接觸的人太少。”
“怎麼會,青雲城那麼大,不可能隨便一個人都認識。”林傅莞爾,“在店裡多和朋友交流,慢慢學習交際,再擴大這圈子就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