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錯,這個世界上有沒有神明不敢妄斷,但全知全能的人類是不可能存在的。知道的越多,也就是說明手上的線人越貼近情報的核心源。而如今看來,葉知鬱她們的一舉一動都在沃克的掌握中,即使再遲鈍也差不多該明白,對方手裡的情報來源幾乎就是源於葉知鬱他們的身邊。
“你覺得,我們身邊的人裡會有那個線人嗎?”葉知鬱看着對方沉默的樣子,還是蹙眉接着補充了一句。
照現在看來,知道他們行動的人,從對於A-TM開始,到後來去墨西哥的毒梟鬥爭,再來回來時侉屹族的綁架,他們身邊發生的所有事情,包括細節,那個叫做沃克的男人似乎都知道。而真正瞭解這些行動細節的不外乎只有那幾個人,掰着手指就可以數過來——顧君莫、冰凌、李沉、凌曜陽、葉君殿,再加上葉知鬱和曲項天。
“李沉不是自由身,根本不知道我們現在的動態,所以,範圍又縮小了。”
“沒有什麼範圍。”
葉知鬱看着甩下這句話便離開大廳走向浴室的男人,嬌美的容顏上是不與那抹豔麗匹配的凝重。
她知道,剩下的人裡,葉君殿是她的親哥哥,而其他人陪着他出生入死,大白鵝不願意去懷疑任何一個。但是他們必須要有這種警惕的意識,畢竟現在每一步都如履薄冰,一個失足都是致命的。
這件事在當晚最終還是不了了之,第二天,葉知鬱打開電腦登陸天眼,通過遊樂園的攝像頭清楚看見了白衣黑褲的冰凌正站在摩天輪下面,又看了眼電腦左上角的時間:7:55,距離與對方約定的時間還有5分鐘。
葉知鬱一邊目不轉睛地盯着屏幕上的人流,一邊認真道:“話說冰凌那麼冷的氣場竟然會出現在遊樂園這種地方,莫名有些反差萌。”
她話沒說完,肩頭就被人摟住了,男人的側臉剛毅俊朗,眉間有着淡淡的疏狂,縱使已經認識了這麼久,連孩子都有了,葉知鬱還是不得不承認,這個男人真的好看得過分。
一不小心就出了神,後者好像感應到有人在偷窺,毫無預警地轉頭,深邃的眸光正好攫住她有些發癡的視線,脣畔勾起一個玩味的弧度。
“嘖……我有沒有說過我喜歡你用這種眼神看我。”頓了頓,某人的脣畔的笑弧又加黑了幾分,添了幾分莫測:“總是讓我想起你有多棒。”
銳利的視線變得炙熱起來,葉知鬱這才反應過來對方是在用嘴佔她便宜,當即臉頰一熱,沒好氣地瞪了過去。最近某隻精力旺盛的活躍分子一腔衝動無處發泄,總是嘴上沒調,好幾次讓她羞囧欲死。
而在另一邊,白衣黑褲的女人站在川流不息的人羣中,因爲寒眸的冷然讓她顯得格外突兀。她從一進來這裡就明顯感覺到有人在注視着她,就在前方十點左右的方向,她幾次想要看清楚,卻因爲龐大的人流一直看不清是誰。
就在這時,幾乎是一瞬間的分神,當她再次回神時就立刻察覺自己身後有一個人是衝着她來的,她還來不及回頭,一隻手已經搭上了她的肩膀,隨之而來的是男人低醇的笑聲。
“沒想到你會穿成這樣過來。我還以爲女人約會的時候都要好好打扮一番呢。”
冰凌沒有轉身,也沒動作,就這麼站着冷冷道:“看門見山,你想怎麼做。”
“不要急嘛,”身後的聲音帶着些許促狹和慵懶,聲線很是好聽地勸說,“既然來了不如好好逛一下,香港的迪士尼樂園,你之前來過麼?”
冰凌沒說話,只是冷着臉拍掉了搭在自己肩膀上的爪子,回頭,果然是一張從沒見過的臉。
男人比她還要高出一個頭,有着琥珀色的瞳孔,睫毛很長,因爲光線原因有着半透明的質感很是美麗。鼻樑高挺,嘴脣薄而性感,眉梢流露出一股輕佻風流的味道,很符合他給人留下的氣質。
冰凌看着對方的模樣,不禁輕輕皺眉。確實是個讓女人看了一眼便再難忘記的男人,只是諷刺的是,這並不是一張真正的臉。如果這個花公子真的是國際大盜“千面鬼”,他就絕不會輕易以真面目示人。
“嗯,就算是這樣也很美。我原諒你。”男人放肆的視線從上而下來回仔細地打量着冰凌,脣畔那抹迷離懶散的笑意從未消失過。
她一向不喜歡這種輕佻的男人,再者,她也不善於應付。然而冰凌還是斂起心中翻涌的情緒,一字一頓地開口:“把你的條件說出來。”
就在這時,旁邊不知從哪裡突然竄出來一個孩子,後者尖叫笑鬧着從冰凌的身後撞了過來,原本以冰凌的反應能力是絕對可以躲開的,誰知也不只是有意還是無意,眼前的男人卻突然在同時伸手再次搭上了她的肩膀,眼裡滿是認真似乎想要說什麼,可她卻分明在對方的眼底深處讀出了一抹狡黠。
冰凌一個用力想要脫離對方的鉗制,卻驚訝地察覺對方似乎用着巧勁,她一下子竟沒有掙開。
就是這毫釐的失誤造成了後面來不及躲開孩子的時間,冰凌只覺得背後被狠狠撞了一下,身子重心一歪她正要調整,誰知肩膀上的手卻另有心思,竟然一下子順着力道將她拉向他。強大的慣性讓她躲閃不及,最終跌進了他的懷裡。
跌進去時,冰凌的第一反應是,這個男人的胸膛和顧君莫相比,雖然看上去都顯得有些單薄,但顧君莫是典型的穿衣顯瘦脫衣有肉,雖然不是肌肉型的,但是常年的訓練讓他的身子很結實,觸碰起來更加寬厚有力。
而下一秒,冰凌就察覺到自己這個想法的荒唐了——這種事她爲什麼要拿出顧君莫來比?!
而也就在同時,她明顯感到之前她就察覺的那道視線的存在感猛然強烈起來,彷彿兩道炙熱的光直直射向她,讓她沒由來地微微擰起了眉,從容不迫地從男人懷中推了出來。誰知她剛想來開距離,手腕卻被對方給一下子拉住,男人湊近她的臉頰,壓低聲音——
“來遊樂園不約會,一見面就站在這裡吵架實在是太可疑。走,先陪我去那邊轉轉。”
冰凌後面的話還沒來得及說,手上那股力量就將她給一下子拽過去了。
事實證明,這個看上去風流倜儻經驗豐富的花少爺其實是個十足十的話癆,而且簡直童心未泯,拖着她光是過山車就坐了四遍,然後還看了各種迪士尼人物的遊行,臉上笑意不減半分,絲毫沒有停下里的意思。
終於,在男人指着鬼屋笑嘻嘻地問她要不要去的時候,冰凌終於忍無可忍爆發了。
“你究竟有完沒完。”冷下臉,她寒着眸瞅着他,瞬間十里冰封。
她很認真,也充分表示了她的耐性告罄。晚間的遊行項目還在繼續,絢麗的燈火映在她的眼睛裡,美得好像稀世難求的琉璃。那張素淨的臉龐,在此刻意外地攝人心魄。
他看着她,脣畔的弧度彎得幾分邪肆,語調漫不經心道:“最後一個要求。我告訴你你想要的信息,你給我一個吻,如何?”
那張魅惑人心的俊顏近在眼前,周圍的氣氛剛好。唯獨冰凌冷冷看着對方,臉上的表情格外冷靜,彷彿沒有絲毫動搖。然而,卻還是讓男人捕捉到了對方眼底深處一閃而過的錯愕。
他抿着脣,輕笑:“要不這樣,你讓我吻一個也是可以的。”說着,他深深看了她一眼,眼底跳躍着狩獵般的興奮。那種眼神讓冰凌微蹙起眉頭,“我憑什麼相信你會信守承諾。”今天這一天下來,她充分認識到了眼前的男人扮豬吃虎的手段,輕易地主導你的心思,讓你朝着他願望的方向發展。好幾次就這麼被他的三言兩語地糊弄過去,於是自己才被他牽着鼻子走了一整天。如今冰凌自己反省起來都不禁覺得有些懊惱。
他看見了她臉上的警惕,有些忍俊不禁:“沒什麼好憑什麼的,反正你也沒有第二種選擇不是嗎?”這個女人是他見過的最有趣的女人,沒有之一。明明板着一張臉,心裡的心思卻比任何人都活躍而且很多時候十分可愛。這個女人喜歡僞裝,用冷漠的面具掩飾熱烈的情感,然而如果仔細觀察,就會發現那內裡的特別。
冰凌看着男人一副吃定她的表情,臉色當即更冷了幾分,抿着脣不說話。
兩人一動不動地僵持了片刻,而打破這個氣氛的,是劈空而來的一句:“誰說她沒有第二種選擇?”那熟悉的嗓音,讓冰凌錯愕地朝身後看去。
身材頎長的男人真的是穿什麼衣服都好看,更不說那份溫潤儒雅的氣質,讓他像個翩翩濁世佳公子,而非一個習慣在槍林彈雨間穿梭的軍人。
顧君莫逆光站在那裡,看不清臉上的表情,只能從對方此刻周身的氣息判斷——他的心情似乎糟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