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繡一看,那是一雙自己從來沒見過的鞋。
“王司正,我從來沒見過這雙鞋!”
王司正木然道:“事關重大,不得在此喧鬧,回宮正司,你有的是時間交代。”
“譚尚宮,我是您帶進長壽宮的,進了長壽宮便是太后的人,說我犯了事兒,要將我帶走,總該讓我再見見太后!”
譚尚宮卻道:“你多大的臉面能見太后?此次事情非同小可,最後總是要太后定奪的,你先去宮正司好好交待吧。”
到了宮正司,錦繡才知道事情原委。原來是二十二皇子戴了自己送去的、太后賜的項圈,沒多時竟然病了,身上起了疹子,人也渾身發燙,御醫院的御醫來看了,說是項圈上塗抹了三魂草的花汁,讓二十二皇子中了毒。
要說這三魂草,對絕大多數成人來講,這是一種很常見的花草,可對一歲以下的小嬰兒來說,則容易引起不適,而對於沾不得花草的二十二皇子來說,便是大毒之物。
宮中有三魂草的地方不多,內廷東南處的小花園內就有,長得密密的,鋪成小絨毯似的。那小花園向來少人踏足,偏偏昨日有人見着錦繡去了東南小花園。
最讓錦繡洗不清的,便是那雙從她鋪蓋下搜出的鞋,“據說”是她的鞋,而鞋底正沾着東南小花園的三魂草,而且踩多了,還踩出些汁液來。
錦繡先是大駭,繼爾又黯然。
她知道自己是被陷害了,可是,那又怎樣?目擊證人、贓物罪證,都毫無疑問地指向她。
王司正每次問她,她都搖頭不說。王司正欲給她用刑,又有譚尚宮說:“這丫頭剛受過重創,再用刑,只怕難以堅持。王司正最好還是瞭解一下太后的意思,是要她的命,還是另有他意。”
譚尚宮這麼說,也是有道理的。雖說在錦繡面前,他一副完全可以做主的樣子,可真的事到臨頭,譚尚宮都會去跟太后彙報,更別說這次的事緣起項圈,而項圈卻是太后所賜,要不說清楚了,是想讓太后也攪渾水麼?
見始終無法撬開錦繡的嘴巴,王司正終於只能去找太后,只將錦繡這毛病與太后說了,又彙報道,錦繡說了:只跟明白人說話,不跟糊塗人吵架。
太后冷哼一聲:“宮正司好大的膽子,來哀家的長壽宮拿人,都不需要向哀家通傳了麼?”
王司正一凜,解釋道:“錦繡只是個無名小卒,奴才與太后宮裡的人是知會過的,當時只想着,不要來驚動您老人家,讓您老人家多休息。”
“喲,聽起來還是爲了哀家好,倒是蠻孝順的。不過,那項圈不是哀家給的麼,要找人去話問,怎麼沒人來找哀家啊?”太后心裡也正老大不高興呢,什麼意思,自己才說了項圈有多好,立馬就出問題,這分明是與自己對着幹。
再說出事之前,錦繡又給提前預警了一下,太后覺得項圈的事分明就是自己的事,是脫不開干係的。
王司正聞聽太后的話簡直嚇死,找秦太后問話,這是嫌自己活得太長麼?
“宮裡有些宮人,明明是自個兒有私人恩怨,卻藉着當事的身份,故意挑起事端。愛無事生非,原已該重罰,若竟是爲了報私仇去傷害皇子,那便是立時剁了肉泥喂狗也活該。”
一番話說得十分嚴厲,未了還要帶上一句:“真不知道宮正司是怎麼在辦事,風氣是每況愈下。”
王司正聽得大氣不敢出,乖乖地請秦太后示下。
“別的事兒可以馬虎,皇子的事兒絕對不能。”秦太后盤着手中的菩提,“去將皇后叫來,一起聽聽。”
靖安皇后一聽,也納悶:“這事兒太奇怪,凡事講個動機。錦繡與二十二皇子素無瓜葛,她又需要害他什麼呢?”
貼身宮女素琴道:“既然皇后娘娘也覺得蹊蹺,不妨靜觀其變。皇后之前曾想將錦繡放在鳳儀宮,太后必定是知道的,當時給錦繡行廷杖,也是當着皇后娘娘您的面兒,難說不是做給您看的。”
靖安皇后笑道:“她做得,本宮便看得。這回,只是苦了二十二皇子了。”
錦繡在宮正司保持沉默,不合作不吃飯,但凡問她,她總是隻有一句話:“我要當着太后或皇后的面兒才能說。”
好吧,這下兩個都來了,您可以說心裡話了不?
皇后已經瞭解了全部經過,公事公辦地問:“這鞋是從你鋪蓋下搜得,這點你不得不承認吧。”
錦繡搖搖頭:“奴婢不承認。”
皇后挑眉,這小丫頭,長得一臉孩子氣,膽子大得很嘛。當即又道:“王司正……”
王司正當然正在一旁,躬身道:“太后和皇后娘娘千萬別被這小丫頭迷惑了,她比鬼還精,在宮正司一聲不吭,想來便是等着見了太后和皇后娘娘,好說服您們二位呢。”
“說不說服,得看有沒有理……”太后一直不出言,一出言,便是誰都不相信的表情。
王司正見鞋子扔出沒有效果,總得繼續下去:“你不承認,事實也是如此,這鞋子從你鋪蓋下搜出,上面沾着東南小花園肥沃的黑土和小花園獨有三魂草,且有人在那邊你給宛平宮送項圈之時,望見你並不是去到宛平宮方向,何是折過頭,向東南方向去了……”
錦繡等他說完,一點沒有尖叫和憤怒:“啓稟太后、皇后娘娘。昨兒去宛平宮送了項圈之後,奴婢便回了長壽宮,當天晚上我在宮人舍,寸步未離。奴婢沒有箱籠,極個別的隨身物品便在牀鋪之上。且昨日,奴婢有個髮簪不見了,當時奴婢與蘊兒,將牀鋪翻了個遍,別說這麼大一雙鞋,便是小小的一雙鞋墊都無處藏身啊。”
秦太后望了望靖安皇后:“都叫王司正記錄下來,回頭一樣一樣覈實。”
錦繡道:“今早上王司正帶領人過來要抄撿奴婢的東西,奴婢卻在花園中陪太后散步,渾然不知。等奴婢回到宮人舍,便說已經抄撿出了贓物,奴婢根本沒有看到那鞋是從哪裡抄撿出來。”
“況且,這根本不是奴婢的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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