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別,元恆無影無蹤。
清晨,德文郡主見到錦繡的時候,臉上笑容十分曖昧。看來,元恆來找錦繡,他們都知道。怪不得元恆會說,如果想她了,便讓世子去接她。看來世子便是元恆的線人。
錦繡那顆謹慎的心,又一次疑心起來。連德文郡主都知道過一夜能發生很多事,太后能不知道?她就這麼放心讓自己出來?
她確定,除非有人見到元恆出入,除非有人在屋裡潛伏,否則以他們談話的音量,絕不可能被屋外的人聽到。
而屋裡沒有人,她很清楚這一點。
陪着郡主做了一上午針線。這些日子,錦繡做了不少針線,常常是自己摸索,也沒有高手指點,趁着這個機會倒是偷師不少。
德文郡主對元恆之事,一字不提,像是從來沒有發生過。錦繡便也只能裝作不知,可心裡對元恆所說的太子一案,卻是懵懵懂懂。
想來這樣的事究竟還是皇家的隱秘,錦繡想起那骷髏胸前的傷痕,再從元恆的片言隻語裡,想了個大概。
有人制造了太子自殺的假像,卻將真的太子殺害。而元恆發現了這一切,爲了有一天他可以爲太子洗清冤屈,亦爲了保護太子的遺骨,更爲了給自己留一個復仇的未來,他成了靜思堂那個生了臆症的男神經病。
是了!是了!怪不得尚服局在三年之內經歷了兩次滅頂之災。第一次是爲了搞死太子,而第二次,卻是爲了要給太子平反。一切都那麼措手不及,在龍袍案中做了手腳、留尚服局的人,在太子朝服案中,被一網打盡。
或許,他們招了很多不爲人知的東西……
怪不得元恆可以被派到軍營去,他再也不要帶着他的“骷髏王妃”了。
他終於可以成爲一個善謀略、能殺敵的皇子,而不用再當一個神經病了。
錦繡一邊做活兒,一邊想事兒,突然,“啊”一聲,戳!手!了!
“怎麼了?”德文郡主丟下手中的針線,湊過來一看,錦繡的手指上已經冒出了殷紅的小血珠。
趕緊拿了塊帕子,將血擠掉一點,再捂上。
“疼麼?”
錦繡搖搖頭:“不疼。”鬼門關都轉了幾次,骨折都生生地熬了下來,這點兒疼,呵,蚊子哼哼罷了。
“你想什麼呢,走神了啊。”德文郡主挑眉望了望她。
錦繡笑道:“想着郡主是怎麼收服世子的。”
“胡扯!”郡主臉一紅,卻道,“你想的肯定不是這個,我盡知道的,我偏不問你,讓你自己憋死去。”
錦繡一揚小腦袋:“我就不憋,我根本不憋。”
郡主不屑:“我看你啊,命硬、嘴硬、骨頭硬,我就不信你心也硬。”
啊,總結得真好,我就是個“三硬”姑娘,命硬、嘴硬、骨頭硬,怎麼樣?誰要來硬碰硬?
嘻皮笑臉地對郡主道:“看對誰,對郡主您,我就心軟,想那會兒,您一頭撞在樹上……”
“咳咳!咳咳!”郡主拼命咳嗽,朝錦繡使眼色。
可錦繡的背後已經傳來了聲音:“夫人何時撞在‘素’上?疼不疼?嚴不嚴重?”
是都烈世子。
郡主立刻手扶額,用餘光瞪着錦繡,站起身向世子堆笑道:“世子回來啦,呵呵,錦繡說笑呢,是以前,好早以前。”
錦繡也早已站起行禮,跟着郡主幹笑:“好早以前,呵呵,好早以前。”
“那就好。”世子點點頭,“如果在府裡撞了,那我就去把那棵‘素’殺了。”
他不會說“砍了”,只會說“殺了”,反正意思一樣,德文聽得還很開心。
錦繡有點眩暈,心想,您府上的‘素’好可憐。但是德文郡主一點不可憐,她貌似一點不介意世子那口很不純正的官話。
宛兒進來,說午膳已備好,請世子和世子妃移步花廳用膳。
德文的恩愛表情,頓時收了起來。
午膳後,錦繡便要回宮,這是當時世子去宮裡接錦繡的時候,太后定下的時間。
世子府準備了馬車,翠兒姐姐也來送她。這一次回宮,如無意外,就真的見不到翠兒了。二人許了江南之約,又說好以後信件都由世子府轉交。
德文郡主實在不捨,竟送到大門外的馬車旁,望着錦繡上了馬車。正要放簾子的時候,郡主突然將身子伸進去,簾子落在她身上,恰好遮住了外面的視線。
郡主極快地向錦繡手裡塞了一樣東西,低聲說道:“七堂兄給你的。”
然後大聲道:“下次再想你,我還讓世子去接你。”
說着,將身子退了出去。
錦繡也掀着簾子,再三地讓她保重,終於在一派依依惜別的友好氛圍中,馬車緩緩地出發了。
美好的時光啊,爲啥總是過得這麼短暫呢?
錦繡一邊嘆息着,一邊攤開手心,卻望見德文郡主塞給自己的,卻是一枚精緻的金色頂針。頂針上鑲着一顆小巧的紅寶石,華貴卻又別出心裁。
這個元恆,一定是知道自己最近在學做針線活。
誰說他遠離女人,誰說他不明白女人,他的內心多麼細膩啊。
錦繡將頂針緊緊地攥在手心,心中無比難受。這漂亮又充滿了心意的禮物,能在身邊多呆一刻那便多呆一刻吧。
正百感交集着,突然,一陣駿馬嘶叫,馬車突然就停了。
只聽有人問道:“請問這馬車是不是向宮裡去?”
車伕警惕道:“這位大人何事?”
錦繡一聽,咦,還是位大人,什麼情況?便悄悄掀起了前面窗口的小簾子。
只見兩個年輕人攔下了馬車,正在跟車伕交涉。
一位個子稍矮的看上去官階要低一些,指着另一位年輕人道:“這位是都察院監察御史童大人,我們有急事進宮,偏偏童大人的馬匹被偷,麻煩這位大哥行個方便,將我們帶到宮門外即可。”
車伕猶豫道:“二位大人,不是小的故意要阻撓二位,可小的這馬車裡,載的是位宮裡的姑娘。”
二人面面相覷,車伕旁邊只能再坐一位,另一位那是肯定要坐進馬車廂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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