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才人被她的聲音嚇了一跳,趕緊垂手,恭敬地道:“回麗嬪娘娘,是太后賜給我的。”
“太后賜給你?這是江南特製宮花,你當是你院子摘的幾朵鮮花,人人戴得?”麗嬪冷笑一聲,方纔錦繡過來送宮花,明明說是隻有嬪位以上纔有,這狄才人又是哪裡得的?
“這……我也並不知道原由,的確是方纔長壽宮裡的錦繡姑娘送來的。”
太后從來都不喜歡小門小戶出來的嬪妃,她是一個堅定的世家制度維護者,說她會無緣無故給這個無權無勢的狄才人送什麼花,打死麗嬪也不信。
麗嬪不由起了疑心。
皇后雖然甦醒了,但那隻能叫甦醒,不能叫清醒。她麗嬪雖然不敢有太多的奢望,但她卻對自己的二十二皇子有奢望。
皇上身體還很好不是嗎?
萬一他還能再君臨天下二三十年,眼前這撥正當壯年的皇子全老了,敢說自己的欣兒沒機會?
欣兒要想一直這麼受寶慶帝的喜愛,自己能不替他防着點麼?
可太后給這兩枝宮花又是什麼意思,難道竟是一種暗示。她叫來身邊的貼身宮女:“你去打聽打聽,除了妃位和嬪位,這宮花到底還送了誰,我怎麼總覺得不對呢。”
太后的挑撥在宛平宮不動聲色、但卻輕而易舉地起了作用。縱然德嬪還未發作,那不滿的種子已在她心中落了地、生了根。
而生根的速度,無人可以從表面現象來窺看。
宛平宮的這場激戰還未拉開帷幕,錦繡的危機卻已迫在眉睫。
長壽宮還遙遙在望,她就望見那個陰魂不散的李賢正在憩廳內等着她。他現在已經不是李大懶人,而是李大賴人。
見錦繡出現,李賢喜不自勝。錦繡朝他使了個手勢,示意自己去去就來,然後回了長壽宮自己的住處。
錦繡沒有吸血鬼似的家人,也沒有任何不良嗜好,每個月的月例銀子幾乎都用不上。而且在宮裡混得也不錯,偶爾還能得些賞賜,也難怪李賢要盯上她。
她沒取那些首飾珠寶,免得李賢真認爲自己腰纏萬貫。只拿了五十錢,裝在一個布袋子裡,送到了憩廳內。
李賢從來不認識“廉恥”二字怎麼寫,立刻打開布袋子掏出來看,一看是五十錢,不由得失望。他還以爲憑着自己的暗示,錦繡一定會出手很大方。
“才這麼點……”
錦繡冷冷地道:“夠多了,這是從我月例錢裡拿出來的,我也不要你還。只有這一次,往後別來找我。”
李賢哪裡當真,笑嘻嘻地道:“看我手氣了,手氣好,往後再也不要找你,那是最好了,哈哈。”
錦繡拂袖離去,卻心知自己只是爲自己爭取了一個晚上而已。憑他極蠢的腦子、極臭的手氣、和極爛的賭技,這點錢還不夠他半個晚上輸的。
不出所料,第二日,李賢又來了。這次他直接等在了憩廳,見錦繡外出,將路堵住,死皮賴臉地不外乎兩個字:要錢。
錦繡知道,他這種人根本沒有什麼正義感,錦繡當年間接掃除了想毒害自己的王七,他李賢也是一大受益者。
之所以揚言要去告發,無非就是逼錦繡多拿錢。
這次錦繡沒有再冰冷,卻望了望四周,輕聲道:“李公公,我離開沉香殿這麼久,對你也不瞭解了,如今你跟着誰?”
“奶奶的,那幫狗|日的,當初把爺爺我挖過去的時候,對我奉前護後,如今不過是爺爺我手氣差了點,輸了幾日而已,便不認賬了。如今爺爺我誰都不跟,自己單幹!”
錦繡望着他唾沫橫飛的樣子,倒比以前在沉香殿的“睡神”樣子要興奮多了,他哪裡是單幹,分明是別人不帶他玩兒了。所以,沒得玩,就只好睡了,睡來睡去,倒不像以前那樣常常瞌睡了。
“單幹好啊,免得受人壓制,說實話,上頭有個大哥,抽掉一多半,就是有的贏,到手也寥寥無幾了。”錦繡道。
“可不是,所以爺爺我看透了他們。只要你借我本錢,我要讓他們全都輸個精光!”李賢有點癲狂。
“我就那點月例銀子,全給了你,又能當得了什麼用……不如……”
錦繡皺了皺眉,又搖頭:“算了算了,風險太大,還是保命要緊。”
李賢果然急了起來:“都什麼時候了,沒錢,命都保不住!快告訴我,怎麼來錢最快。”
“公公以前在沉香殿是怎麼來錢的,現在也怎麼來錢唄。”
“沉香殿有東西可變賣,現在的文英閣更加鳥不拉屎,怎麼都沒有!”
錦繡心中一樂,原來去了文英閣。這倒黴催的,被王七騙入了賭局,從此不能自拔,連換地方都去了王七以前呆過的文英閣。
那裡空蕩蕩的,老鼠倒是不少,可惜,宮裡又不回收老鼠。
“公公只會靠山吃山,卻也算不得本事。”錦繡不屑。
“靠山當然只能吃山,還能喝水不成?”李賢有些不耐煩,這姑娘廢話這麼多,愛藉藉,不借滾!
“當然能。”錦繡笑道,“山永遠在那兒,不管你到了何處,它還是等着人來吃的。你不去吃,那就是便宜了別人。”
李賢卻有些聽懂了,這麼蠢的人,的確是很難爲他。
“沉香殿,如今有人看守啊。”李賢不再兇巴巴的樣子,開始與錦繡作出一副探討着業務問題的誠懇模樣。
騙得了誰呢!不過相互演戲,共同促進演技提高罷了。
錦繡望了望天:“李公公,我那年去沉香殿的時候,比這會兒還要春意濃一些是吧。”
李賢一面點頭,一面心想放什麼屁呢,這事兒跟我撈錢有什麼關係。
“我換一處地方,那些書就要搬一次,也的確很是麻煩。這會兒還有好些在那邊呢,明兒午時,我得去取一些回來。”
說罷,深深地望了李賢一眼。
這麼深的內容,李賢總算領會了。錦繡這是要爲他打掩護啊!
明兒午時,重回沉香殿!
嗯,就是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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