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繡一滯,竟從元琛的漂亮眉眼中望出一絲堅定。
“我現在不走,呆會兒也要走。你眼下攔住我,呆會兒也攔不住。”
簡直……說得十分有理。
“你不能去找太后。從來沒有過皇子爲宮女出頭的,而且還是去頂撞太后。你……你就當是爲我着想,好不好?”
錦繡原本想的是,你元琛聲名不好,那些人不懂欣賞你的赤誠,只會說你又被美色所惑,更加拖累你。可到頭來,她也知道,元琛哪裡在乎自己的名聲了,只有擡出錦繡的名聲,他才能顧及一二。
果然,元琛想了想,正色道:“你放心,我不會頂撞皇祖母,我會處理好的。”頓了頓又道,“我答應七哥要照顧好你,不能言而無信。”
一提起元恆,錦繡立刻啞口無言。
元琛也感覺到了錦繡面對元恆的不同,笑了笑道:“七哥就快回來了,我要將你好好地交到他手裡。今兒大半日,你就已經曬黑了一截。”
錦繡有些不好意思。可被他這麼一說,又覺得臉上果然有些火辣辣地疼。
該死,不會是曬傷了吧!祁國沒有防曬霜啊。
元琛沒攔住,果然就走了。錦繡心中不住地擔心,生怕他說得莽撞,讓太后呵斥或者諷刺,那對元琛都是傷害啊。
而且,就是去問,又能問出什麼公道來呢?
果然,不多時,元琛又回來了,垂頭喪氣的,但手裡多了一頂斗笠。
“你快戴上吧。”他將斗笠遞過來。
“謝謝。”錦繡接過斗笠,剛往頭上一戴,便忍不住呲牙裂嘴。
“怎麼了?”
“沒事沒事,額頭有點疼,碰到了。”其實是額頭上曬傷了,所以才疼。調整了一下角度,總算將斗笠戴好。
“抱歉,錦繡姐姐……”他講得期期艾艾。
錦繡卻絲毫沒有放在心上,這原本就是她意料的結局。她關心的,只是元琛會不會因此而被太后更加另眼相看,或者再次成爲宮中的笑柄。
“是不是太后說你了?”
“沒有。”元琛搖搖頭,“我只是去問,錦繡爲什麼在花園裡摘花瓣,說你一個人摘太慢了,既然是皇祖母想要一個花瓣芯的枕頭,那琛兒也想盡盡孝心。”
哎,這孩子,倒也會說話了。可惜,碰上的是秦太后。
“太后怎麼說?”
“皇祖母說,別說是男子,便是長相粗陋一點的女子都不成。說看來看去,長壽宮只有錦繡是唯一合適的。時機到了,人材也夠,才能做出好的花芯枕來。我……我竟無言以對。因爲……因爲皇祖母說你好看,我沒法子反駁。”
錦繡啞然失笑,雖然元琛失敗而回,可錦繡還是要說,阿琛實在太可愛了。
“有了斗笠,我也不怕曬了。太后說的或許有道理吧,我們小孩子,可能真的不懂。只照辦就是了。”
“不,一定有法子的。”元琛立在紫藤樹下,望了望剛剛被自己搖過那株,搖搖頭,“這棵不行了。”
又重新找了一棵,立在樹下,撩起自己的袍子下襬:“錦繡,你輕些搖,看看會怎樣。”
錦繡雙眼一亮,這法子似乎可行。趕緊走過去,用極小的力搖了幾下,只略下來幾片花瓣,落在元琛的袍子上。錦繡狠狠心,加大一點兒力氣,這回再搖,花瓣一下子多了不少。
“可以了可以了!”錦繡開心地拍手。
這法子的確不錯,簡單易行,而且還滿足太后的需要。搖下的花瓣,只要掌握好搖的力度,完全可以控制着讓將落未落的,正好落下來。
元琛開心地提着下襬:“快收拾。”
錦繡也很高興,這一搖,起碼抵自己摘一個時辰。用小手抓了元琛兜住的花瓣,放進衣裳夾層裡。
“呆會兒我讓人給你送冰鎮的酸梅湯過來。你好好琢磨,往後怎麼使到恰到好處的力量。”
哎,雖然只是一句話,錦繡心裡就已經涼涼的無比舒適,好似已經喝上酸梅湯似的。
戴了斗笠,果然比暴曬要好了很多,只是曬傷依舊難以避免。晚間睡覺之前,錦繡將衣裳換下,連着夾層內的花瓣,一起送去給寒雲。
寒雲沒有當着她的面處理那衣裳和花瓣,只淡淡地說了一句“你辛苦了”,然後又遞了一件衣裳給她。
依然有夾層。
因爲很累,錦繡很快睡着了。到第二天早上起牀洗漱的時候,臉已經不能碰了,皮膚上大面積紅腫脫皮,還有些地方已經起了泡。
錦繡心裡一陣難受,第一次不是那麼迫切地希望元恆回來。甚至,希望他走慢些,起碼,也等自己的臉恢復了再回來。
她,真的不能用這張臉去面對元恆。
早上在佛堂,太后倒是嚇了一跳,關心地問:“怎麼竟成了這樣?”
“回太后,是曬傷了肌膚。”
“啊,是哀家想得不周全……”
錦繡以爲她要檢討自己的決定,誰知道太后卻接着說,“福媽媽,等會兒着人送只斗笠過去給錦繡,大太陽下頭,也怪熱的。”
得,這心疼真假,假到讓錦繡這麼善良的人都難以相信。
“謝謝太后,昨日十四皇子已送了一個斗笠,解了奴婢的燃眉之急。”
“下回直接跟哀家說,你可是替哀家辦事,怎麼也不能把好好的身體給弄垮了。”轉頭叫福媽媽,“福媽媽,今兒開始,隔一個時辰給錦繡送一回冰鎮的水果汁,不能累着她。還有,快去御醫院找個擅長治理外傷的醫生過來。該用什麼藥,趕緊用上。”
若不是錦繡明鏡似的,說不定還要對太后感激涕零。
這年頭,消息不靈真是難混。
御醫很快來了。這沒啥可診治的,傷情太明顯了:外傷,肇事者太陽。給開了外敷的藥,卻說這藥不能見光,只能晚上光了燈,在臉上抹一層,然後睡覺。
今天錦繡是學乖了,不光戴着斗笠,還戴着手套和麪紗,簡直就是個異域姑娘。
又將一條幹淨的牀單拿了來,平平整整地鋪在紫薇樹下。
咳咳,人家要幹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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