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來英雄所見略同。”錦繡得意地笑。
“錯,這叫心有靈犀。”元恆得意地道。
這個王爺很不端莊,不就是一個巧合嘛。錦繡撇嘴,不與他鬥嘴。
“希望他能儘快找到醫治的方法,皇后便也有救了。”錦繡道。
“既然慕蘭出來了,我會讓慕蘭再回母后身邊的。可憐母后……”元恆嘆了一聲。靖安皇后雖已不再昏迷不醒,可卻極度虛弱,常常再度暈厥,幾乎無力說話,更別說下牀走動。想到這個從小視自己的親生皇子的母后,元恆對她的尊敬,或許連靖安皇后自己都沒有料到。
“只要皇后能挺住,一定可以等到對症的藥。”
元恆沉重地搖頭:“難,這毒藥極霸道。聽王先生說,來自祁國之外,窮其畢生所學,竟無藥可根治,跟去莒國,也是保童大人一條命罷了,毒發時,終究還是痛苦萬分。”
錦繡聽着也頗難過,將元恆的手臂抱緊了些,好像這樣便能傳遞些力量給他似的。
元恆察覺到了錦繡的主動,心中無比安慰。
只聽錦繡道:“不能讓王先生公然跟去,童大人病根未除一事無人知曉,讓王先生公然跟了去,豈不等於宣告童大人有病?”
呃,有病……人家的確有病,可是這樣說,好異樣。
元恆讚許地望着她,又伸手撫了撫她頭髮,寵溺到不得了:“聰明,又想到一起去了。”
想到一起就是聰明,這不是變着法兒誇自己麼。
錦繡樂了:“聰明人?你怎麼安排的?”
“王先生今日已經出發了,羅霄嶺會有人接應他。他在羅霄嶺等待莒王,然後一同隨莒王的隊伍去莒國。”
呵,果然安排得周到。
羅霄嶺本來就已經是元恆的地盤,丁展鵬那些人還在守着,安排個人過去,毫不費吹灰之力。軍隊一直由寶慶帝一手掌握,也是太后唯一不能染指的地方了。
“聰明人,安排得好!”錦繡笑語盈盈。
元恆其實從小得的誇獎並不少,可都沒有被錦繡誇獎來得欣慰。“這樣安排,對他還另有個好處。畢竟在祁國,他終究是端王府的逃奴,去到莒國,雖名字是換不回來,但也不用再揹着面具過日子,卻是自在了。”
錦繡點頭:“殿下果然用心良苦。”
突然又叫殿下,好不適應,元恆斜睨她一眼:“你可知他當初爲何要逃出端王府?”
“只聽慕蘭說是撞破了什麼,具體卻不知。”
元恆低頭,黑色朝靴在地上重重地碾着一個小石子:“這個事,很大。大到讓我每次想起,都覺得匪夷所思。”
錦繡好奇:“究竟是何事?”
元恆道:“我懷疑,京城的地下,有一個不爲人知的地下世界,這個地下世界的其中一個出口,便在端王府邸。”
錦繡張大嘴巴:“祁國竟有如此實力,能建造地下世界?”
“實力?”元恆不知錦繡爲何有此一問。
錦繡一凜,頓時發現自己帶入了久遠的思維,在她的印象中,城市的地鐵和隧道,又或如影視劇中倫敦那種四通八達的地下排水系統,纔可稱作“地下世界”,那都是建立在高度發達的現代工業文明基礎之上的建築。祁國並不是一個落後貧窮的國家,可它畢竟是古代,很多工藝都無法與工業化的現代相比。
臉一紅,立刻找補道:“我只是想,地下世界如果很龐大,那會很費時費力吧,怎麼會連朝廷都不知道?”自己說完,都覺得圓謊圓得並不很巧妙。
好在這個反問倒也犀利,元恆的心思被帶跑了,倒也沒再在意錦繡的漏嘴。
“你說對了,我正是奇怪,爲何從來沒聽人提起過。而且,我也並不知曉那個地下世界的規模。究竟是一兩條通道而已,還是四通八達?”
一切都不知道。
錦繡卻覺得,腦海裡隱隱有什麼細節,似乎可以與這個地下世界接上軌,可是,總是找不出來。
元恆依然在不緊不慢地說着:“王先生不過是撞見了個大概,便遭遇了滿城的追殺,這纔是最令人起疑之處。這說明,這個端王府的入口一直都是個秘密,無人知道,只到王先生撞見。”
突然,錦繡靈光一閃:“我想起來了!”
元恆一愣,這是想起了什麼?貌似沒叫她想事情啊。
“端王平時與太后來往是不是很密切?”錦繡突然問。
元恆道:“我不在宮裡,並不知道實情,只是聽說……平時幾無表面上的往來。”
“對,我就在太后宮裡,雖不見得在跟前伺候,可迎來送往的人,我總能略見一二,除非是衆人皆出席的大場面,否則倒的確很少見到太后與端王來往,便是秦貴妃近來也少了,大約是後宮事務絆住了的緣故。”
“所以……?”元恆要聽她的結論。
“所以就是,這可能嗎?明顯不可能啊,他們那麼多事,總要有聯絡或者傳遞的時候吧。他們怎麼傳遞呢?”
元恆突然明白了:“你是說,那個地下世界的網,很可能在宮內也有?” wωω◆ ttкan◆ ¢Ο
“對,你有沒有去過太后的臥房?”錦繡想起那個深藏在長壽宮深處的金碧輝煌的臥房。
元恆搖搖頭:“皇祖母的臥房我們都沒見過,說起這個,還有故事。”
“哦?”男孫沒有見過祖母的臥房,這還不算奇怪,女孫們也沒見過,多少就有點蹊蹺,要說有故事,錦繡就更好奇。
“皇祖母自從年輕時遇刺之後,就被嚇到了,將自己的臥房藏了起來。整個重修,都是由秦家操辦,當時秦家不僅是首輔,也是工部的頭兒,造了兩三年,才把長壽宮按皇祖母的要求,成功地將臥房造進長壽宮殿的某個深處,外人瞧不見的。”
錦繡淡淡地道:“你是不是覺得,若是如此,成爲地下世界的出入口,竟是件很輕易的事情麼?
元恆眉頭一展:“那你有沒有進去看過?”
錦繡有些不好意思:“進是進去過,不過,裡面太過奢華,瞧得我眼花,每回出來都頭暈腦脹的。”
元恆咋舌:“你這個江南首富家出來孩子都覺得瞧得眼花,竟不知其他人如何能應付。”
“這個地下世界,會是他們的秘密據點嗎?”錦繡天真地問。
元恆搖頭道:“尚不清楚。不過,秘密據點並不可怕,可怕是這個地方若不是僅僅用來通行,而是會用掩蓋某些罪惡,那就是個應該被取締的地方。”
錦繡剛想說“我找機會去探路”,一想,元恆要是聽了,一定會拒絕,他不會讓自己再處於危險之下。
生生地將這句話吞了回去,換成笑臉道:“總之,我看那裡很神秘,您可以重點關注。”
“小丫頭……”元恆愛憐地喊了一句,帶着嗔怪,嗔怪她不愛惜自己,“不要自作主張,這事很容易有危險。我告訴你,是希望你遠離是非。若太后不器重你,也是好事,快快離開這鬼地方。”
錦繡乖巧地點頭,笑顏……不如花。
元恆不敢看,他怕自己一生氣,會去朝秦太后算賬。
“方纔,你說自己成了香香公主。香香公主是什麼人?”他居然還記着自己隨口胡謅的話。
“呃,香香公主就是身上很香的公主。我隨口胡編的,沒這個人。”
“哦。”元恆古怪地望了望她,“我們出來多久了?”
錦繡下意識擡頭,卻發現根本看不到天。“大約半個時辰?”錦繡估摸着。
突然心中就直打鼓,半個時辰可不少了:“您快回去吧,席上空着,那是極難看的。”
“嗯,我這就回去。不過,半個時辰我都沒事,說明你的香味兒很可能是意外,真好聞啊,沁人心脾。”
錦繡了覺得有些好笑:“我們草木皆兵了呢。”
“沒法子,在宮裡,只能這樣。若不是我從小就有些特殊的本領,只怕我現在的下場就跟太子哥哥和四哥一個樣,甚至還不如。”元恆笑起來,帶着落寞和平靜。
太子已成了“已故太子”,可四皇子康王不是好好地麼,錦繡一時沒懂他的意思。“康王?”
“嗯,都說他資質平庸,爲人懶散。可他難道又天生是這樣的麼?”
“那是……”錦繡覺得,似乎自己又要知道點什麼了。
果然,元恆有些傷感地道:“聽說,他也曾經活潑可愛,只是五歲時候生了一場大病,差點兒丟了性命。好不容易救了回來,卻不如以前機靈了,常常在學堂上就打瞌睡,父皇十分不喜,只道他是人爲愚鈍不可教,漸漸地,旁人便也輕了他,就成現在這樣了。”
“好可惜……”錦繡說的是真心話,並沒有因爲元恆少了個對手而高興,任何人的不幸,都是不幸,不會因爲他是天家,或是民間。那些不幸都一樣。
“宮裡沒有無緣無故的病,你記住這一點。”元恆認真地看着錦繡。
錦繡點頭,沒有無緣無故的病,再正確不過。
“四哥下來,輪到的便是我了。”元恆幽幽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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