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慶帝震驚，堂堂一國之母，竟被人下毒，這皇宮還有何顏面可言？
“你是懷疑，還是確定？”他聲音已然開始冰冷。
如此重大的事件，定不能半點後路都不留。慕蘭望了望錦繡，錦繡垂下眼睛，不敢接她的目光。
寶慶帝極聰明，一旦發現二人在使眼色，錦繡便也洗不脫合謀的罪名。
果然，寶慶帝疑惑地回頭，順着慕蘭的眼光，朝錦繡望去。幸好錦繡低着頭，並沒有與慕蘭的目光接觸。
寶慶帝誤會了，以爲是慕蘭介意錦繡在場，便道：“無妨，你說實話。”
慕蘭望見寶慶帝冷峻的目光，頓時驚出一身涼汗。到底還是錦繡機警，自己一點點幼稚的舉止，差點就壞了大事。
收回目光，再不能指望錦繡支招，卻也不能將話說滿，便道：“卑職覺得，可以確定八成。”
寶慶帝閉上眼睛，不知是悔恨，還是在思考。片刻沉默後，道：“眼下你打算如何，說給朕聽聽。”
慕蘭“撲通”一聲，跪在了寶慶帝面前：“皇上，慕蘭只能保證會盡全力醫治皇后，但不能保證一定會治好皇后。”
寶慶帝點點頭，走到皇后的病榻前，走近了才發現，瘦得脫了形的皇后眼中已蓄滿了眼。
“你一直能聽到我們說話？”寶慶帝微微有些震驚。
靖安皇后眨了眨眼睛，眼中含的淚頓時從眼角滾落，看得寶慶帝異常心酸。
“朕沒能保護好你。”寶慶帝怒恨交加，捉住皇后蓋在薄毯下的手，卻發現那手冰涼而枯槁，“御醫院那些庸才，朕總有一天要洗了他們！”
皇后淚汪汪地看着皇帝，嘴脣不住地顫抖，卻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突然，寶慶帝驚呼道：“皇后，你在抓朕的手！”他驀地將蓋在兩人手上的薄毯揭開，只見二人的手緊緊地交纏在一起，皇后的手指正奮力地彎曲，想要抓住皇帝。
慕蘭驚喜道：“皇后娘娘的手能動了！”
錦繡也喜不自勝，這解藥還沒到，皇后娘娘就已有好轉，真是喜訊。
“皇后，你若喜歡朕來看你，往後朕天天來！”寶慶帝俯身輕語。
這真是一個極好的時機，慕蘭立即道：“皇上，卑職如今可以確定，皇后娘娘一定是中了毒藥！”
寶慶帝捨不得放開皇后的手，只覺得是自己給了她力量一般，只怕一放手，那力量就從指尖悄然流失。
“何醫女，你如何能確定？”他轉身問。
“回皇上，卑職覺得，娘娘中的毒，是日復一日悄悄添加的，不會立即不適，但卻慢慢地影響身體，便如人生了病一般。若不往這上頭想，是斷不會發現的。如今皇后病倒了，無論是飲食，還是環境，都與以往不同，那毒應該是無處再添加，故此，雖卑職尚未找到解毒良方，皇后的病情卻是悄悄在緩解的。”
“如此說來，只要肅清四周，皇后是可以慢慢康復的？”寶慶帝燃起了希望。
顯然，寶慶帝在某些時候，也是有些天真的。
慕蘭搖了搖頭：“不。毒性趨除極慢，若無對症藥物相解，皇后即便能慢慢康復，一則極爲緩慢痛苦，二則病根也無法完全去掉，終究會有強烈的後遺症。”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寶慶帝重複地說了兩遍，極慢極慢，像是在下什麼重要的決定。
“皇后，朕只問你，若朕將你交給何醫女，放手一搏，你可願意？願意就眨一下眼，不願意就別動，朕便明白了。”
寶慶帝坐在榻邊，遮住了慕蘭的視線，慕蘭緊張得心都快跳出來，不知皇后會如何反映，不由地又向錦繡望去。
此刻，寶慶帝只顧望着靖安皇后的反應，完全不可能看她倆。
錦繡終於接住了慕蘭的目光，給了她一個鼓勵的微笑，並悄悄豎起了大拇指。慕蘭心一定，有了錦繡的讚許，她才終於可以安心，確定自己做得沒錯。
“何醫女。”寶慶帝低沉的嗓子在黑暗裡傳來。
“皇上，卑職在。”
“皇后交給你，按你說的中毒，該如何解，你務必在十日之內想出法子來。朕會給你一道手諭，憑這手諭，你可以調取御醫院的任何典籍，調用御醫院的任何藥物。”
這權力當真不小，幾乎能與院判相匹敵，就算只是暫時的，也夠特殊了。只是，這十天的期限，有點壓力，不知寶慶帝還有沒有後話。
正要謝恩，寶慶帝果然又道：“一個人夠麼？需不需要人手？”
資歷深的醫術雖高，卻難以調遣，反而有所掣肘。慕蘭之前只能在有限的條件內查閱典籍，對於皇后所中之毒，頗有難以下手之感，而莒國那邊，哥哥又遲遲沒有消息過來，所以慕蘭並不需要那些所謂的資深御醫。
想了想，查閱典籍卻是個很浩瀚的工作，一個人的確是不夠的，且一個人的腦子，定然是比不過羣策羣力的，當即道：“卑職想請謝御醫來幫忙。”
謝御醫便是那個害羞的年輕醫生，慕蘭的選擇倒讓寶慶帝有些意外，他根本不認識什麼謝御醫。皇帝不認識的御醫，肯定是個不知名御醫啊。
不過，寶慶帝用人，是既用之，則信之，點了點頭：“明天你拿着手諭過去，一切都可以解決。不過，十天之期，沒有寬限。成了，重賞；不成，重罰。”
什麼罰，沒有說。皇帝說的重罰，從來不會開玩笑。
慕蘭一凜，低聲道：“卑職明白。”
錦繡擔心地望着慕蘭，十天，真是極爲苛刻。可見寶慶帝多麼急於想讓皇后恢復健康。
“你好好替皇后盡心，有什麼需要，去找浦言良，或者找錦繡，朕自會安排。”
寶慶帝走出鳳儀宮，心中鬱結不已。保不住兒子，保不住妻子，這真的還是一國之君麼？
聽着鳳儀宮的宮人在後頭說着“恭送皇上”，寶慶帝恨極，低聲對張貴清道：“將皇后的近身侍女全部擒拿，一個都不許遺漏，尤其是伺候了兩年以上的，重點審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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