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珊卻不解道:“這明珠上不刻國號,不刻有寓意的字,偏偏卻是‘金’字,卻又是何意?”
太后臉色頓時沉了下來,讓靈珊嚇了一跳,緊張地望着她,生怕自己不小心又說錯了話,萬一戳了太后的內心,可不知以後日子怎麼過。
還好,秦太后壓住了心中的火,沉默片刻似是在思考如何措詞,然後咬着牙,低聲道:“那賤人叫慕容金子。”
靈珊一個寒顫,嚇得不敢再接話,訥訥地將幾顆珠子都收進首飾盒子,連同那碎裂的殘片,也拿塊絲帕包了起來,塞在盒子裡。
“太后,太后!”福媽媽在門外小聲地喊着,聲音驚慌。
這幾日秦太后已被這種驚慌的語調包圍,一聽這話,再次煩躁起來。
“又有何事驚慌?”
福媽媽進來,臉色煞白:“太后,是銀子,是銀子!”
秦太后一聽,頭便炸了,刻着“金”字的夜明珠來歷不明,活了近二十年的老貓銀子陰魂不散,慕容金子像一個鬼魅,在她身邊圍繞。
“銀子又怎麼了!”她厲聲問道。
“銀子叼着一顆夜明珠,在大殿門口坐着!”
“快趕走,快趕走!”太后話音未落,突然腳邊冷風一襲,什麼東西撞在她身上,定睛一看,不是銀子又是誰?
渾身漆黑的銀子身軀一弓,從太后的腳邊彈走,彈到寢宮中央,幽綠的眼睛冷冷地望着太后。
只見銀子嘴巴一張,一顆碩大滾圓的夜明珠從它嘴巴里落下,落在地上,發出清脆的“篤篤”聲,明珠跳了兩下,滴溜溜地滾到太后腳邊,嚇得太后直往後退了幾步,靈珊和福媽媽攙扶不及,太后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明珠滾到花架旁邊,終於被花架的腿擋住,悠悠地停了下來。
“抓住它!”太后坐在地上,驚恐地敲着柺杖。
靈珊和福媽媽本已跑過來想將太后扶起,一聽太后的喊叫,又跑過去抓貓,一時手忙腳亂。
別看銀子年紀大,身手一點都不差,每每到二人快撲上來的時候,輕盈地一閃,又躲開了,氣得福媽媽嗷嗷直叫。
“關門,關門!”太后又喊。
福媽媽和靈珊一想對啊,關門放狗,關門捉貓,都比較容易。靈珊立刻撲過去關門。
銀子眼中綠光一熾,像是聽懂了她們的話,飛快地躍到門前,尾巴在空中劃出一道漂亮的弧線。
靈珊一看,哪能讓它跑了,撲過身去擋它。
銀子伸出爪子,重重地在靈珊臉上劃了一道。靈珊吃痛,慘叫一聲,不由地縮回手捂住了臉。
銀子趁機奪門而出,消失在長長的通道內。
“外頭的人呢,外頭的人,都死絕了嗎!”秦太后瘋狂地用柺杖敲着地。
可是,怪誰咯。
這深深的宮闕是你要的,這長長的通道是你要的,這隱秘和靜幽都是你要的。
外頭沒人。就是這麼簡單。
趁着靈珊捂臉哀號,福媽媽敏銳地抓住了時機,立刻跑到秦太后身邊,將暴躁的秦太后扶起。
太后一站定,掙開福媽媽,舉着柺杖衝到門口,劈頭蓋臉地朝靈珊打下去:“小賤人,只顧自己痛,讓死貓跑走了。讓你知道什麼叫痛,讓你痛個夠!”
靈珊猝不及防,頭上身上落下一杖又一杖,饒是太后剛剛跌坐於地,可盛怒和癲狂之下,每一杖都又疾又重,帶着太后所有的憤怒與驚懼,打得靈珊一聲又一聲地慘叫。
一開始福媽媽還幸災樂禍,誰讓靈珊這幾天比較吃香呢,可再一看,不對了,這是要往死裡打的節奏。
“太后息怒,太后息怒啊!”福媽媽不敢上前拉架,只敢擋到太后身前,朝着她大叫。
靈珊只覺身上一輕,柺杖點子似乎落得不那麼密集了,擡眼一看是福媽媽在幫自己擋着,立刻就跪了下來,哭喊着:“奴婢錯了,奴婢該死,太后饒命啊!”
秦太后的出手,一半是氣憤靈珊沒有抓到銀子,一半倒是發泄這段時間的鬱結。一停下來,覺得一陣疲累襲上來,頓時手一鬆,柺杖掉落在地上。
靈珊遍體鱗傷,臉上被銀子抓的傷痕又長又深,皮肉翻了出來,樣子頗是慘烈。可她望着掉落地上,猶自彈了兩下的柺杖,心中還是慶幸不已。
幸好這柺杖是換過了的,否則,自己便是又一個秦貴妃,渾身慘綠而亡。
“太后,奴婢替您整理一下,早些睡吧,動怒影響心情,也影響休息。”福媽媽勸道。
扶着秦太后要走,卻發現她不走了。
“哀家動不了了。”
太后剛剛一跌之下,其實已然受傷。盛怒之下又去追打靈珊,竟是無意中硬撐着加劇了傷勢,眼下安靜下來,頓時發現傷情遠比想象的更嚴重。
宸宮。
寶慶帝長久以來,終於有了些安寧,今晚上召了德嬪前來。
德嬪來御書房的時候,寶慶帝正打算收工回寢宮。見德嬪嫋嫋婷婷地走進來,寶慶帝的心情頓時好了很多。
“愛妃今天這身好看。”
德嬪平日長得豔麗高挑,穿着也甚奪目,入夜卻偏偏反其道而行之,一身淺紫色軟緞長裙,飄逸清麗,頭上只淺淺綴着幾顆珍珠頭飾,讓她豔麗的長相顯得異常柔和白晰。
“這緞子是今年春天江南進貢的彩絲緞,臣妾分了些淺紫的,初還瞧着旁人那些粉綠粉紅的好看,好生羨慕,今兒皇上一誇,臣妾倒不羨慕了,說明是天意呢。”
德嬪俏笑着,快三十歲的人,成熟的媚態中帶着天真的嬌憨,真正是個尤物。
寶慶帝被德嬪的媚眼兒一撩,當即有些把持不住,起身便摟住德嬪的腰身:“粉綠粉紅的,給那些年輕孩子去,愛妃最可愛的便是這風韻,淺紫最最合適你。”
錦繡見二人摟着調情,心中怦怦地直打鼓,慶幸自己幸好是個筆墨宮女,實在是扛不住香豔的場景啊。
這安排太正確,本少女很天真,不適合接近寢宮。
就在她希望那二人將自己視作透明的時候,摟着走到門口的德嬪悄悄回頭看了她一眼,帶着些欣賞與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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